飄天文學 > 明克街13號 > 第一百五十章 回“家”
    其實,卡倫知道臥室門口站著的兩個人,但他還是“贊美”了秩序之神。

    一是因為興之所致,不把這套流程走完,總覺得心里不夠舒坦;

    二是因為自己知道勒馬爾不喜歡秩序神教,對方幫自己制作了“面具”,自己暫時真的沒什么能回饋他們的,不如,分享一塊“黑料”吧。

    這樣,還能拉近一下彼此的距離。

    反正這“黑料”對卡倫沒什么害處,家里爺爺經常說這話,自己神啟時都否定了秩序之神的“啟示”,別人諱莫如深的,好似在他們爺孫這里跟喝水一樣正常不過。

    不過,卡倫忽略了他們爺孫倆的對神的“日常問候”,對其他人的震懾影響。

    勒馬爾眼睛瞪得大大的,嗯,卡倫覺得他的藍眼球看起來很值錢的樣子。

    瑟琳娜則顯得單純很多,是那種單純的激動,先前自己哥哥捂著自己的嘴不準說的話,結果眼前這位卻大大方方地罵了出來,真的是……

    只能說,那種刻意地洗頭換上白襯衫在女孩面前假裝經過甩一甩劉海企圖吸引注意力的做法,是真的低級;

    因為當一個女孩看上你后,你就算在那里罵臟話她也會覺得很有男子氣概。

    卡倫走到勒馬爾面前,雙手放于胸前,向他半鞠躬致謝。

    勒馬爾愣了一下后,馬上以家族手勢回禮;

    “我欠您一個人情,以后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會報答。”

    “卡倫先生您客氣了,我做這些,都是為了還您救了我妹妹的恩情。”

    “不,很抱歉,先前在店鋪里時,我確實不該這樣做,但我實在是不想辜負我這位朋友托付給我的臉皮,其實在心里,當初我順手救下瑟琳娜時,真的沒想那么多。

    一個小妹妹坐在我身邊吃著薯片,是個正常成年人,都會選擇保護她的。”

    “可是,我長大了呀。”

    瑟琳娜可不想被當作小妹妹來看待,就像是男孩不希望被自己喜歡的女孩認作“哥哥”。

    “你很可愛。”卡倫對瑟琳娜笑笑,然后看向勒馬爾,“你有一個很可愛的妹妹。”

    “唉,我覺得給她做這具身體時,胳膊肘的螺絲擰反了,現在就一直往外拐。”

    “額……”卡倫。

    “僅僅是一枚戒指,怎么能比得上您對我妹妹的救命之恩呢;呵呵,我妹妹做陶人手藝不行,但是烘焙水平很不錯的,卡倫先生可以留下地址與電話,過幾天讓她送一些過去給您嘗嘗。”

    “是的呢,是的呢!”瑟琳娜馬上附和。

    “好的,我很期待品嘗。”卡倫只能點頭先應下來。

    可沒料到,勒馬爾直接從口袋里拿出了一張設計圖紙外加一支筆。

    卡倫微笑接過紙筆,留下了自己的住址和電話號碼。

    遞給勒馬爾后,勒馬爾直接當著卡倫的面轉交給了自己的妹妹。

    瑟琳娜馬上很認真地折疊起來,放在了口袋里。

    卡倫覺得,這位“哥哥”,好像態度變化很大,不過他也大概猜測到是為什么了,畢竟,家里已經有一個普洱做過一次示范。

    “對了,勒馬爾先生,您知道在哪里可以購買到血靈粉么?”

    “血靈粉?我這里有一些,您需要是么,稍等,我去拿給您。”

    “我也去。”瑟琳娜說道。

    “不準去!!!”

    勒馬爾覺得自己語氣有些重了,馬上對自己妹妹笑道:“庫房太臟了,你去給卡倫先生再泡杯茶,他剛睡醒,肯定口渴了。”

    怎么能讓她去,萬一她要把家里庫房搬空送人怎么辦!

    “好的,哥哥。”

    卡倫跟著瑟琳娜來到了客廳坐下,瑟琳娜泡了一杯茶遞了過來,還有一份肉松面包。

    就著茶水,卡倫把這份面包吃完了,他確實餓了。

    “卡倫哥哥,我再去給你拿一些來。”

    瑟琳娜很開心地又取了一大盤出來,卡倫又拿了一個吃著,同時問道:

    “我想帶一些回去,可以么?”

    “當然,我來幫您打包。”

    阿爾弗雷德在車外等著,應該沒吃東西。

    這時,勒馬爾提著一個“小面粉袋”走了過來,遞給卡倫。

    卡倫起身,雙手接了過來。

    “今天,真的是太謝謝您了,勒馬爾先生。”

    “不用客氣,我也很高興能與你成為朋友。”

    “是的,你是個好朋友。”

    “另外,約克城這幾年市面上血靈粉貨源一直很充裕,如果去黑市上買的話,價格能更低。”

    “血靈粉也是你工作所需的材料么?”

    “嗯,有時候需要用到它。”

    “那我建議勒馬爾先生可以這幾天多儲存一些貨。”

    “怎么,你需要很大的量么?”

    “不,我覺得可能馬上貨源就要降下來了,甚至會短缺。”

    “好的,我知道了,我晚上就去黑市訂貨,如果你還需要的話,我可以再幫你訂一些。”

    “好的,戒指可以不算,但這個,和你幫我接下來進的貨,請算好點券,等我手里有點券后會補給你,這才是朋友的相處方式。”

    “當然,沒問題。”

    “那我就先告辭了,改日再來拜訪。”

    “隨時恭候。”

    卡倫提著一袋面包和一袋血靈粉走出了陶藝館,阿爾弗雷德明顯躺在車里睡覺,但聽到卡倫的腳步聲后,馬上蘇醒!

    他迅速下車,繞過來,幫卡倫提東西開車門。

    “少爺?”

    “一切順利。”

    卡倫坐進了副駕駛位置,“那些面包,你先吃。”

    “好的,少爺,我一邊開車一邊吃。”

    阿爾弗雷德發動了車子,沒問去哪里,因為他提東西時看見袋子里是血靈粉,那么少爺下一站要去的,肯定是帕瓦羅家族喪儀社。

    車駛入藍橋社區范圍時,已經是黃昏了。

    卡倫覺得今天藍橋社區的天空,格外的透澈。

    阿爾弗雷德將車停在了帕瓦羅家族喪儀社的路對面:“少爺,到了。”

    卡倫點了點頭,身上紫色光芒一閃,瞬間,“帕瓦羅”先生出現在了阿爾弗雷德面前。

    “哦……天吶!”

    “你可以試著用魅魔之眼檢查一下。”

    “好的,少爺,請您寬恕我的冒犯。”

    阿爾弗雷德雙眸變紅,上下打量之后,驚嘆道:“完全看不出破綻,真的就像是帕瓦羅先生復活了一樣。”

    “陶藝館的勒馬爾先生,是沃斯家族的人。”

    “沃斯家族?曾為深淵之神打造傀儡震懾地獄的那個家族后人?”

    “是的。”

    “怪不得如此神奇,簡直不可思議。哦,天吶,少爺,您連聲音都變得和帕瓦羅先生一模一樣,我才意識到!”

    “是么,我自己都忽略了。好了,我先下去了。”

    “少爺,我陪您一起?”

    “我先自己進去吧,既然繼承了帕瓦羅先生的身份,有些事,總是需要面對的。”

    “您會告訴帕瓦羅先生的太太,也就是萊克夫人么?”

    卡倫猶豫了一下,道:“這個身份,還是最好不要說破,先看吧。”

    “是,少爺考慮得深遠。”

    卡倫提著血靈粉走進了喪儀社,喪儀社今天沒有生意,門頭很冷清。

    里面,皮克與丁科姆正坐在那里,皮克一臉愁容,丁科姆則是在翻著手頭的一本書。

    通過以前的接觸,卡倫知道皮克這個人是真的老實,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丁科姆,腦子比較靈活,有些心思,但不能算壞。

    當卡倫走進來時,皮克和丁科姆紛紛抬起頭看向來人;

    然后,皮克椅子后翻,直接摔在了地上;丁科姆手中的書,也“啪”一聲落在了地上。

    “老板!”

    “老板,您回來了?”

    他們兩個和帕瓦羅之間,是老板和伙計的關系,但也有些像師父和徒弟。

    “嗯,我回來了,我的事情調查清楚了,無罪被釋放。”

    顯然,喪儀社并未接到“帕瓦羅逃獄被殺死”的消息;

    “真的么,太好了。”

    “真的是太好了,老板!”

    兩個人很是激動,然后都將雙手放在胸前,齊聲道:

    “贊美秩序!”

    這時,萊克夫人似乎是聽到了外面的動靜,從里面走了出來,當她看見“卡倫”時,眼眶迅速泛紅,馬上就撲了過來,抓著卡倫的衣領子就是一陣拍打!

    嘶……這是真的在打啊。

    而且,打完之后,她居然還在掐!

    卡倫就站在那里,任她發泄;

    這是自己代替帕瓦羅先生的身份后,應該承受的。

    “你這混賬,你這畜生,你這該死的,你這該死!”

    兩個伙計馬上上來拉住老板娘:

    “夫人,秩序之鞭已經查明情況,老板被無罪釋放了。”

    “老板回來了,夫人,這是好事,好事啊。”

    被拉扯開的萊克夫人,居然還抬起腿對著卡倫就是一腳,踹中了卡倫的大腿。

    “嘶……”

    這也是使足了勁,是真發力了。

    即使被拉扯開了,但萊克夫人依舊沒有決定停手,反而掙脫著兩個伙計的拉扯,想要上來繼續打自己的歸家男人。

    原來,帕瓦羅先生在家里一直過著這樣的生活。

    卡倫提起袋子。

    丁科姆馬上湊過來接過袋子,打開,驚喜道:“夫人,老板帶回來了血靈粉!”

    “什么?”

    萊克夫人終于不再顧得上打自己丈夫了,從丁科姆手中搶過袋子檢查了一下,臉上當即露出了笑意。

    “因為他們誤會了我,所以給我這些作為補償。”卡倫解釋道。

    但萊克夫人根本就沒打算聽卡倫的解釋,她才不關心血靈粉是哪兒來的呢,她只知道自己的兩個女兒正在承受著痛苦!

    “皮克,去燒水;丁科姆,把浴桶洗一下!”

    “好的,夫人。”

    “明白,夫人。”

    萊克夫人走到兩個女兒的房間前,拿去了掛在上面的鎖,打開門。

    卡倫猶豫了一下,也跟著走了進去。

    屋子里的腐爛氣息,比自己上次來更加濃郁了,因為那時候就已經停了血靈粉,而帕瓦羅先生被抓進去再被殺死,這些天,家里靠兩個神仆伙計自然不可能獲得血靈粉的供給。

    兩個女孩身上的腐爛程度比上次更嚴重,身上幾乎半數的皮膚都呈現潰膿狀。

    家里應該是有鍋爐的,所以燒水速度很快,丁科姆很快就將浴桶擦拭好,水放進去調好水溫后,兩個人都面帶笑意地退了出去,因為每次家里兩個小姐泡浴后的那段時間,家里的氛圍明顯能輕松很多。

    老板的眉頭不皺了,萊克夫人也不會動輒罵人了。

    但他們把門關上了。

    所以,以往每次兩個女孩泡浴,自己這個“父親”,也是在場的么。

    萊克夫人正在幫兩個女兒脫衣服,她們的衣服和身上的潰膿處黏成了一片,脫下來時會有些疼,但兩個女孩連吭都沒吭一聲。

    她們應該早就對這種程度的痛習慣了吧,亦或者即將泡浴獲得解脫的她們,可以忍受現在的一切。

    卡倫走過去,萊克夫人很自然的把脫下來的衣服遞給卡倫,卡倫接過來,放在了旁邊的一個小桶里。

    父女之間正常生活時肯定需要適當避嫌,但看著眼前兩個女孩身上伴隨著衣服褪去呈現出來的大片腐爛處,哪里還有閑心思去想這些狗屁有的沒的。

    兩個女孩看見父親回來了,本能地挪過身子,想和父親親近親近;

    卡倫也主動靠了過去,但當雙方拉近距離后,他卻又看見兩個女孩開始躲避自己,甚至不敢看自己的眼睛。

    幫兩個女兒脫好了衣服,萊克夫人走到浴桶邊,卡倫看著她將半袋血靈粉倒了進去,然后用手直接攪拌。

    雖然卡倫沒問勒馬爾這一袋血靈粉市場價是多少點券,但應該不會很便宜,這一下子就得用半袋,難怪帕瓦羅先生負擔不起了。

    不過,卡倫不用擔心這個問題,如果自己的薪水和其他渠道無法獲得足夠的點券收入來承擔這些,他會直接給艾倫家族打電話,讓博格每個月送血靈粉或者買血靈粉的點券過來。

    估計用不了兩天,拉斐爾家族覆滅的消息就會傳來,到時候艾倫家族不僅除去了大患,應該還能趁此機會收回一些作坊,其中很可能就有原本屬于拉斐爾家的血靈粉作坊。

    卡倫能在自己的生活上去排除艾倫莊園的影響,但不會把這些延續到帕瓦羅先生的兩個女兒身上,他沒那么迂腐。

    再者,因為帕瓦羅先生的調查才導致拉斐爾家族事情敗露覆滅,艾倫家族獲得大利益后,本就應該分潤出給人家的女兒。

    “好了,抱過來。”萊克夫人說道。

    卡倫彎腰,將一個女孩抱起,她很輕,真的沒多少分量;

    同時,卡倫能感覺到自己懷中的女孩在發抖,她……在害怕。

    卡倫將一個女孩放入浴桶后,轉身又將第二個抱過來,第二個也在發抖。

    不過,兩個女孩都被放入浴桶中后,她們臉上馬上流露出了“解脫”的表情。

    浴桶里開始不斷翻滾出泡泡,一些黑色的水浮了出來,這是她們體內的污染物正在被排除。

    只是,血靈粉肯定是治標不治本,一段時間后,污染還會重新聚集累積。

    或許,以后有機會可以讓普洱和凱文來幫她們倆看看病情,它們兩個一個是活成了祥瑞,另一個比祥瑞還祥瑞,說不定真能有什么其他辦法。

    “唉。”

    萊克夫人長舒一口氣,看著兩個女兒臉上輕松的神情,她也露出了微笑。

    “你們就好好泡著。”

    “嗯。”

    “嗯。”

    然后,她看向自己丈夫,看見卡倫因為抱女兒弄臟了衣服,她道:“過來,我給你找身干凈衣服。”

    卡倫跟著萊克夫人走了出來,又走入了主臥室。

    “這次,你也辛苦了。”萊克夫人一邊找衣服一邊說道。

    “沒事,我相信秩序。”

    “秩序,秩序,秩序,你就知道秩序!秩序之神如果真的能看見,就不應該讓我們的女兒受這種折磨!”

    卡倫一時語塞,畢竟他不能跟著萊克夫人一起罵神。

    一件外套被萊克夫人丟到了床上,她又問道:

    “餓了沒有?”

    “餓了。”

    卡倫點了點頭,面包只能墊饑,但不扛餓。

    “外套換了,臟衣服丟地上,我待會兒洗。”

    萊克夫人走出了臥室,卡倫把外套換了。

    不一會兒,萊克夫人端進來了食物,直接放在了臥室里的書桌上,一大杯牛奶,面包,熏肉,還有一些醬料。

    卡倫在書桌后坐下,開始吃飯。

    萊克夫人則在不停地罵著自己,嗯,確切地說是在罵帕瓦羅先生,大概意思就是罵她真的是當初瞎了眼才嫁給了自己,她還不如嫁給當初家門口的銀行副行長。

    卡倫只是默默地進餐,不還嘴;

    他相信,帕瓦羅先生平時在家應該也是這個樣子。

    等卡倫快吃好后,萊克夫人才像是罵夠了,或者叫罵累了,最后,她走過來對著卡倫肩膀又是用力一掐。

    正在喝牛奶的卡倫疼得差點把嘴里的牛奶噴出來,但還是強行忍住了。

    像是完成了一套流程儀式一樣,萊克夫人長舒一口氣,像是終于輕松了;

    “我去看看女兒們。”

    落下這句話后,萊克夫人走出了臥室,“砰”的一聲,關上了臥室門。

    關上門后,萊克夫人并未徑直走向女兒們的房間,而是背靠著臥室門,像是瞬間被抽光了精氣神,慢慢地滑落,坐在了地上;

    她雙手死死地攥住自己的衣領,

    緊咬嘴唇,

    沒發出絲毫聲音,

    卻已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