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哆……哆……哆……”
隔壁包間傳來了敲擊聲。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艾斯麗瞬間起身站在了墻壁前方，遇到未知情況時身為下屬，肯定是要站在上司身前的，這是規矩。
卡倫慢慢地從沙發上站起身，整理了一下神袍，走到墻壁前時，伸手抓住了艾斯麗的肩膀，將她往后拉了一段距離。
“咔嚓嚓……”
清脆的摩擦聲傳來，墻壁被從對面挖出一個長方形，然后朝著卡倫這邊“砰”的一聲倒下。
卡倫抬起手，凝聚出一道控制術法，將倒下的墻壁慢慢放下同時抑制住了本會隨之揚起的塵土。
對面站著的則是奧吉大人，她撩起自己的裙擺，擦了擦自己先前用來劃墻壁的手指。
卡倫則挪開了視線，避免看向她露出來的高長豐腴大腿。
不知道為什么，從今天見面開始，卡倫就覺得這條冰霜巨龍有些怪怪的，有一種點心鋪的阿姨不停對自己做著撩撥動作邀請自己進去品嘗一下剛出爐點心的感覺。
反正，有點刻意了，刻意到卡倫下意識地要和她保持距離。
黛那小姐走了過來，有些疑惑道：“嘿嘿，你居然就在我隔壁。”
奧吉大人提醒道：“小姐，我覺得可能是因為卡倫和我們是一個待遇級別。”
“哦，真的么？”黛那小姐看向卡倫，“你的待遇級別這么高？”
和你一樣高很離譜么？
你只是走裙帶關系，我可是走政治遺產。
卡倫微笑回答道：“我覺得應該是這里的條件簡陋，所以只能將我們安排在一起忽視了級別劃分。”
“大大方方承認不行么？”黛那小姐嘟著嘴，“雖然你昨天把我狠狠揍了一頓，但是我先出手的，自己實力不行被揍了那是活該，我又不會去打小報告。”
“小姐，我們只是切磋。”
“哦，奧吉姐姐，你看到了吧，他就是這樣，真的，說話做事的風格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已經五六十歲了，讓人抓不到一丁點的毛病，但事實上他昨天揍我時可開心了，還把我當高爾夫球用大劍抽飛。
我敢打賭，他昨晚睡眠質量肯定不錯。”
還真被你說中了。
奧吉大人沒有附和這句話，畢竟，他現在對卡倫的“感官”，無比扭曲，卡倫表現得越得體，她這里就越難受。
如果先前在土龍身上，他伸手摸自己屁股了，她反而能覺得舒服一些。
因為她修改了自己的記憶，一旦匹配不達標，就會不斷地對自己加深心理暗示，告訴自己記憶被修改得不對，然后就如同是你忍不住伸手去摸一摸胳膊上結痂的傷口，一不小心，就是撕心裂肺地疼。
當然，這不是卡倫的錯，她只是高估了自己的“文學水平”，為了解釋自己對卡倫的“反感”極為生硬地編了這么一個見鬼的記憶，還不如請普洱大師來幫她去改編。
這時，門被敲響。
黛那小姐：“進。”
她似乎忘記了，她現在不是在自己的包廂。
門被打開，是一個女侍者，一身紅色的禮裙，下面隱藏著一條蛇尾巴，這是真正的蛇妖。
在她身后，站著一個老者，老者身側則站著一個身穿暗紅色鎧甲的年輕人，年輕人沒戴頭盔，有一頭飄逸的金發。
女侍者顯然對里面的場景有些意外，但還是先面向卡倫道：
“卡倫大人，巨斧神教的兩位大人想要來拜訪您。”
老者上前一步，對卡倫行禮：
“贊美力神，卡倫部長，我叫埃辛拉，在巨斧神教從事戰獸馴養工作。”
巨斧神教內部一直認為自己得到的是力量之神的傳承，所以他們的口頭贊美是“贊美力神”，但外界對此并不認可。
因為力量之神是三個紀元前，可以說是比永恒之神更早的一位強勢主神，只不過后來隕落了。
再加上現在巨斧神教只是一個中型教會，想要讓其他正統神教認可它的“輩分”，那顯然是不可能的。
“贊美秩序，很高興見到您，埃辛拉先生。”
“很抱歉來打擾您，主要是我知道一些關于您的事情，所以對您有一種特殊的好奇，最主要的是這個孩子，他是我的學生，是他讓我帶他來見您的。羅博，你來向卡倫部長問好吧。”
身穿暗紅色鎧甲的年輕人走到卡倫面前，他沒有向卡倫行教會神官之間的禮儀，而是對卡倫主動伸出了手。
卡倫伸手過去和他握手，倒是沒出現什么暗中較勁的情況。
“卡倫部長，我原本一直很崇拜你，因為我在報紙上留意到你近期的工作情況，說真的，我常常拿著報紙躺在床上看你的報道看到笑出聲。”
“咳……”老者埃辛拉忍不住咳嗽提醒一下。
“呵呵，只是單純地崇拜，你知道的，這是年輕人的天性，我們就是看那些坐在上面的老東西不順眼，但你是真的做到了將他們一個個踹翻了下去。”
卡倫微笑道：“我只是遵從《秩序條例》做事。”
“但是見了面后，我發現莪就不崇拜你了，因為你太年輕了，報紙照片上的感覺沒這么強烈，現實里真的是更年輕，我今年21歲，你呢？”
“17歲。”
“真的是17歲？我還以為調查報告上你的年紀是錯誤的，結果竟然是真的，所以，我現在對你……”
“用維恩話來說，大概就是我們的脾氣成色，恰好可以放進同一口醬缸。”
……
“喵。”（他居然用維恩大醬做比喻。）
“汪。”（他最討厭維恩大醬。）
“喵。”（但他似乎比維恩人更擅長拿醬缸制造諺語，我敢打賭，這個是他現場編的。）
“汪。”（阿爾弗雷德那里還有很多，他們有一套專屬獨立且極為成熟的語言。）
“喵。”（好吧，不過這個金發小子應該是卡倫的叛逆粉。）
“汪。”（是的，你說得對。）
……
“對，就是這個意思，我羅博.莫雷西森，愿意認可你這個朋友，并且想帶一桶葡萄酒晚上的時候敲響你的門邀請你同飲！”
“這是我的榮幸。”
羅博笑著上前一步，張開手臂，卡倫也沒有拒絕，主動上前半步，和他完成了一次武者之間比較粗獷的擁抱。
“當然，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以后我們有機會喝完酒后，再打一架，只是單純地打架。”
“哼。”黛那小姐發出了一聲冷哼。
羅博注意到了她，但他并不知道黛那小姐身份，所以認為這個女生應該是卡倫的隨從。
這種被忽視的感覺讓黛那小姐很不舒服，她很想大聲告訴這個年輕人自己是誰，然后……她眉頭一皺，她發現自己沒有官方身份，而如果在這里說出自己是誰的養女……她會覺得很羞恥。
任何一個有尊嚴的人都不會興高采烈地大聲說出我是一個靠關系走后門混待遇起來的廢物。
羅博對埃辛拉道：“我們走吧，老師。”
“好的，卡倫部長，那我們就先不打擾了。”
“期待下一次見面。”卡倫回應道。
走出包廂門的羅博對卡倫做了一個飲酒的動作，卡倫以點頭回應。
蛇妖侍者關上了門。
艾斯麗笑道：“原來我們部長現在這么有名了。”
出門在外，其他神教的人主動過來打招呼，而且直言不諱地說出了“崇拜”兩個字，這真的是很有面子的事了。
艾斯麗的興奮點大概在于，自己追隨的偶像，終于火出圈了。
事實也的確如此，如果說維科萊案讓卡倫這個年輕人在本教內擁有了比較大知名度的話，那么前陣子“六位主教案”，算是徹底讓卡倫的知名度傳播到了本教之外。
那些“嗜血”的記者們，絕對不是吃干飯的，教會報紙在這個時代的傳播影響力，真的極為恐怖。
奧吉大人開口道：“那個羅博身上的鎧甲不一般，應該是英靈鎧甲。”
巨斧神教之所以是一個中型教會，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它的信徒數目和覆蓋范圍比較狹窄，巨斧之神雖然是巨斧神教供奉的神祇，但這位神祇是宣稱自己接受的是力量之神的傳承，也因此，這個神教自創建之初，它就是畸形的。
有點類似于已經覆滅的神教，在余燼上重新組建出了一個新的教會。
霍芬先生給卡倫的筆記里對巨斧神教的記載就是：它是一個建立在軍團方陣上的神教。
因為它的前身，就是一群傭兵，但這群傭兵有信仰有組織還很強大，最重要的是，他們的凝聚力比地穴神教這種的，要強很多。
打個不恰當的比方，秩序有12騎士團，哪天秩序神教覆滅了，其中一個騎士團的部眾在另一個地方重新建立了一個新的教會組織。
所以，巨斧神教勢力不大，但力量……不可忽視。
至于英靈甲胄，則是傳承于神教歷史上某位勇者的甲胄，它非常珍貴和稀有。
卡倫相信奧吉大人的眼光，同時從先前羅博對自己老師埃辛拉的態度也能看出來，他們二人，到底誰才是真正的主導。
這時，門又一次被敲響。
黛那小姐又一次忘記了自己不是這間包廂的主人，喊道：“進。”
還是那個蛇女侍者打開的門，后面站著一個老太婆以及一個年輕女人。
老太婆身穿一套灰色的神袍，上面掛滿了鈴鐺，那個年輕女人則穿著很清涼，真的是三點式包裹一下重要部位，外加幾個短布條做了一下點綴。
不過她很瘦，下顎很尖，大面積曝在外面的皮膚上，有著很多類似圖騰的畫物。
艾斯麗的雙臂上也有很多類似的圖案，所以，這個女人是召喚師。
老太婆向卡倫低頭行禮：“贊美通靈之神，卡倫部長，打擾您了，我是通靈神教第一路的巡游者，我所侍奉的召喚者璦玫一直對您很崇拜，想要來拜訪一下您。”
“贊美秩序，您好。”卡倫隨即看向璦玫，“你好。”
璦玫像是鼓起了勇氣，走到卡倫面前，雙手交叉，下壓，想要說什么，卻說不出口，最后，只能以極快的語速說道：
“很高興可以在這里見到您，卡倫部長，我一直有關注您的消息，從最早看到您坐著靈車前往輪回之門試練選拔時開始，只要《秩序周報》上有關于您的報道，我都會裁剪保存下您的照片。總之，我很喜歡您，請您原諒我的冒昧！”
……
“喵。”（這絕對是顏值粉。）
“汪。”（你說得對。）
“喵。”（這就是我要跟著他的原因，他真的很受女孩子歡迎，他自己也清楚知道自己很受女孩子歡迎。）
“汪。”（這位黛那小姐呢？）
“喵。”（這個更夸張了，原本恨他的被他揍一頓后，明顯態度轉好了。）
“汪？”（難以理解。）
“喵。”（你不用理解，因為你們兩個是兩個極端。）
……
“璦玫小姐，能被你欣賞，是我的榮幸，我很高興聽到你說的這些話，真的。”
“謝謝，謝謝您，卡倫部長，所以，能和您擁抱一下么，就一下，輕輕的一下。”
“好的，當然。”
卡倫張開雙臂，用微微握拳的手輕輕抵在她的后背上。
正當卡倫準備結束禮儀擁抱時，璦玫小姐忽然主動抱緊了卡倫，像是一只樹懶掛在了樹上，連她的腿都盤了上去。
然后，她向后一跳，落了下來，深吸一口氣，對卡倫鞠躬：“謝謝，我滿足了。”
“呵呵，您真可愛。”
“另外，這是我送給您的禮物。”
璦玫將一塊水晶吊墜取出來，雙手遞送給卡倫。
“請卡倫您收下，謝謝。”
“好的，謝謝。”卡倫收下了吊墜，然后下意識地伸手進自己兜里，但他的兜一向極為干凈。
沒用的物件他是不帶的，帶在身上的都是不能送人的，總不能掏出一把秩序券作為回禮吧？
這時，艾斯麗主動繞后，將自己的一條手鏈遞送到了卡倫手中。
卡倫順勢將它遞送向璦玫，說道：“這是我的回禮。”
“謝謝您，我一定珍藏好它，另外，感謝您上次給我的回信，也感謝您對我的修習途中的鼓勵。”
“是的，請你不管什么時候都要堅定地相信你自己。”
“沒錯，您說得很對，再次感謝，我就不打擾您了，很激動，今天，真的，非常激動，感謝！”
……
“喵？”（卡倫還給她回過信？）
“汪。”（阿爾弗雷德代回的吧，辦公室里最近收到不少信。）
“喵。”（哦，這真的是一臺天使牌收音機。）
……
等璦玫離開后，黛那小姐攤開手，很是不滿道：“所以，奧吉姐姐，我們為什么要挖開這面墻呢？”
奧吉大人回話道：“是小姐你的吩咐，我只是照做。”
黛那小姐聳了聳肩：“當了一回觀眾，唉，我們還是回去吧，我擔心接下來還有人要來。”
說是這么說，但黛那小姐似乎沒有想走的意思，而是好奇道：“這么受歡迎啊？”
卡倫回答道：“因為秩序神教是第一神教，所以任何發生在秩序神教的新聞都很容易受到整個教會圈的關注。”
“你說得很對，如果你對我養父說這句話，他應該會很高興。”
“呵呵。”
卡倫將那枚吊墜遞給艾斯麗，艾斯麗后退一步，示意自己不能收。
“幫我保管一下，回去后交給阿爾弗雷德，另外，那條手鏈……”
“并不具備什么珍貴意義，所以可以送出去。”
“去向阿爾弗雷德報賬。”
“好的，部長。”
這時，敲門聲再次響起。
黛那小姐抓了抓頭發：“還來？”
卡倫開口道：“進。”
蛇女打開包廂門，這次后面沒有跟人，她笑著遞送上兩套畫冊：
“這是這次參與搭檔選擇的畫冊和資料，請大人們過目。”
“好的，謝謝。”
卡倫接過來時問道：“哪一套是我的？”
“兩套是一樣的。”
“好的，知道了。”
蛇女退出包廂。
卡倫將一套遞給黛那，黛那看都沒看，就丟到了沙發上。
普洱則跳過去，用爪子翻開看了起來。
奧吉大人這時主動走到沙發前，彎下腰，看著這只黑貓，這一路上，這只黑貓可沒少摸自己的屁股。
緊接著，奧吉大人又看向了凱文。
凱文則舔起了自己的狗爪，一副狗樣子。
失去了那一晚記憶的奧吉大人站起身，對正在認真翻閱畫冊的卡倫說道：“你的這兩只寵物，都很不一般。”
能在龍的面前保持貓樣和狗樣，就意味著它們的不尋常。
卡倫對奧吉大人笑了笑，然后低下頭繼續看畫冊。
奧吉大人也意識到了什么，退到黛那小姐身后，不再說話，因為她也意識到了繼續聊寵物的話，會讓自己受傷。
但眼前這個年輕男人，卻比自己先意識到了。
該死……
奧吉大人現在開始懷疑那一晚在首席主教家到底是對方在逼迫自己還是自己主動勾引的他！
這時，下方圓臺上發出了聲音。
“第一位搭檔，蜥蜴族軍團長，蒙巴！”
沒有開場白，沒有鋪墊，選擇大會，就這樣直接開始了。
卡倫和黛那一起走到包廂欄桿前，看向下方，圓臺上站著的是一只通體白色身材魁梧的蜥蜴人，像是得了白化病。
這顯然不是卡倫和黛那需要考慮的對象，卡倫掃了一眼后就重新看畫冊，翻到最后一頁時，都沒看見骨龍的畫像。
黛那小姐也看到了，說道：“自然不在畫冊里，那是最后的暗箱程序。”
卡倫說道：“從入場時的鋪墊來看，我覺得可能會發生一些意外。”
……
“汪？”（好像要開始套路了？）
“喵。”（是的，開始了，你猜接下來會怎么發展？）
“汪。”（怎么發展？）
“喵。”（這傻妞會求著他爭骨龍。）
……
“地穴神教不敢的，這是我預定好的禮物。”黛那小姐對此非常自信，“除非，地穴神教真的敢和我秩序撕破臉。”
她是走關系來到這里的沒錯，但她的關系，可是那一位。也因此，她不認為地穴神教敢不給那一位面子。
卡倫繼續鋪墊道：“可能不會明著來，但也許會選擇一個折中的方案。”
“折中的方案，比如？”
“比如找一個理由，設置一個門檻，撇清自己關系后，讓這條骨龍，當作一個競爭品，讓這次來到這里的人，一起來競爭，你也看到了，這次來的其他神教里，基本都是精英，是他們神教的重點培養對象。”
黛那小姐沉吟了一下，說道：“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卡倫。”
“嗯？”
“你也要盡力爭取。”
卡倫故作為難道：“我和您爭東西？抱歉，我做不出來這種事。”
“這不是和我爭東西，如果讓那條骨龍落入其他神教手中，那才是真正的丟臉，丟我們秩序的臉，所以，真要是那種情況的話，你必須爭取。”
卡倫猶豫了一下，露出嚴肅的表情點了點頭，
道：
“您說得對，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