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明夷于飛 > 章節557:謝辭君去哪里了
    晏暖的心里仿佛揣著一盆火炭,里面的火苗不斷灼燒著她的五臟六腑。

    太多的意外仿佛都集中在一起,瞬息間爆發了出來。晏暖隱隱覺得哪里不太對勁,可她卻沒有時間去梳理自己心頭這種隱憂。

    就如同所有慌張的孩子一樣,真出了事,他們會本能的去找自己最為信賴和依靠的人。

    晏暖最信任的人是蘇子越,可是她內心最依賴的人,卻是自己的師父謝辭君。

    如今晏暖只想盡快的找到師父,只要有了師父,她就有了靠山。就可以把這些沉重的,仿佛要壓垮她肩膀的焦慮,都找到發泄的出口。

    可是,謝辭君,他到底在哪里呢?

    ……

    ……

    晏暖對昆侖劍州的地形可謂駕輕就熟,每個昆侖內門的弟子,都對劍州傳送陣熟稔的很,往日她們要去其他劍郡做任務,或者搜集材料,都是要搭傳送陣的。

    晏暖內心迫切的想要找到的師父,剛剛閔苒和北亭師兄的傳訊劍符里說,有人看到了謝辭君在兼岐劍郡,晏暖立刻轉向劍郡傳送臺。

    往日里,只有去昆侖主峰的的傳送陣才偶爾需要排隊,畢竟為了防患于未然,昆侖弟子對于參觀者都要造冊登記,就難免要花費些功夫。

    可等晏暖趁著人潮擠到劍郡傳送臺的時候,從長覃劍郡前往兼岐劍郡的傳送陣,居然也開始排隊了。

    晏暖站在隊尾,情緒焦躁不安,她墊著腳往前看,發現最前面有兩個衣飾華麗的女修,正在嘰嘰喳喳的討論著什么,遲遲沒有登上傳送陣,堵塞住了后面的排隊。

    一個帶著紅色紗幕的女修有些氣急,“這里就不是去昆侖云浮峰的傳送陣,你現在被傳到其他的地方,那不是白耽擱功夫么?不信你問這位執事!”

    而她身邊一位穿綠色衣服的女修則說,“我不用問也知道,可你剛剛聽到那邊傳送陣的執事說了,如今昆侖有貴客到來,通往云浮峰的御劍通路還有傳送陣都停了。既然這樣,不如去別的地方轉轉罷。”

    那紅色紗幕的女修顯然是個急脾氣,“別的地方?!這些天你天天的亂逛,正經事都不干,等我回去告訴師父!”

    綠色衣服女修就嚶嚶的哭了起來,“師兄你看,師姐又兇我……”

    而在他們周圍,一個白衣男子則面露難色的勸勸這個,“婉儀,你師姐不是這個意思。”又低聲細語的勸那個,“金霞師姐,婉儀膽子小,你有話好好說,莫要嚇壞了她。”

    周圍的人雖然排隊不耐煩,可他們仨這明顯是有一種曖昧的情愫在來回撕扯,于是周圍的人抱著看熱鬧的心態,居然無人催促他們。

    晏暖趁機又往前擠了兩步,卻被周圍的人完全堵住了,根本擠不動。

    晏暖不想強出頭,讓眾人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造成不必要的麻煩,甚至讓人發現龍淵獵龍隊失手的事。

    心下焦躁的晏暖從納戒里翻了翻,居然發現了一只火晶螞蚱,晏暖立刻把火晶螞蚱捏在手里。

    這東西還是很早很早之前,杜陸離跟顏令甄不對付時候的事了。當時兩個人拌嘴吵架,不分上下。然后杜陸離就偷偷在坊市里買了火晶螞蚱,等到顏令甄練習開爐煉丹的時候,趁亂往顏令甄的丹爐里扔,讓一副上好的清脈丹炸了爐。

    這件事雖然不了了之,但是蘇子越狠狠的罰了杜陸離,讓她給整個落華峰洗了十個月的丹爐,還把剩下的幾只火晶螞蚱都交給晏暖保管。

    等到后來,大家都忘記這幾只火晶螞蚱,它們就一直被收在了晏暖的納戒里。火晶螞蚱并非真正的螞蚱,而是以地火熔巖為材料,在上面刻出符紋和螞蚱的形狀,驅使它們在適合的地方直接爆裂開來。因為火晶特有的屬性,只要以些微靈力催動,就會發生火花爆炸。

    但因為火晶螞蚱只有指尖大小,這些爆炸并沒有什么殺傷力,多半被低階弟子或者年輕的小孩子拿去,互相投擲,作為一種惡作劇的小把戲而已。

    發現了火晶螞蚱,晏暖心里有了新的想法,她以細微的靈力注入火晶之內,然后悄悄的松開手掌。

    那火晶螞蚱在她靈力的操縱下,順著圍觀人群的衣角和縫隙,快速的穿了進去。因為它的個頭太小,而周圍人的注意力又都圍繞著兩個女子不斷上揚的哭叫聲,根本沒有人發現火晶螞蚱的存在。

    就是現在了!晏暖的眸色微微深沉,然后她手指輕輕一捏,靈力暴漲。

    “啪!”

    “嘭。”

    “啊啊啊啊,我的裙子,師兄,師兄救命啊,金霞師姐要殺了我。”那綠衣女修嘴上高喊救命,手下卻沒停,她手中的紗絳在靈力的催動下,宛如一根利刃,狠狠的刺向那紅色紗幕的女修。

    紅色紗幕的女修雖然脾氣有些急躁,卻沒有對本門的師兄妹有什么防范。

    這樣近的距離,又如此突然的的攻擊,紅色紗幕的女修根本毫無防范,一下子就被紗絳直接擊中了面頰。她那紗幕也算一件防護法寶,被動防御,抵擋了大部分的攻擊。

    可那小小的紗幕怎么能抵擋住綠衣女修如此刻意的殺技,鋒利的紗絳刺破了紗幕,直接劃破了金霞女修半張臉。

    “噫!”圍觀的吃瓜群眾們發出了一聲驚呼,這女子好美。

    紗幕被綠衣女修刺破掉落,金霞師姐的臉露了出來,那是一張哪怕在修真界也堪稱絕色的臉,宜喜宜嗔,國色天香。可惜如今這張臉上,卻出現了一道長長的傷痕。

    金霞師姐似乎楞了一下,她不可置信的伸手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臉,纖細的手指上染滿了鮮血。

    綠衣女修卻立刻哭著轉到了白衣男子的身后,“師兄,嗚嗚嗚嗚,我好怕啊,救命。”

    金霞女修不再廢話,她召喚出自己的本命靈器,那是一柄宛如彎月般的玲瓏鉞,它凌空而起,呼嘯著轉動起來,直接斬向綠衣女修。

    “哇哦,怕不是那綠衣女子故意的吧?“

    “我看也未必,這紅紗師姐如此貌美,性格又強勢,我看那綠衣小娘子也怕她的很。”

    圍觀的人已經開始看熱鬧不怕事大的討論起來。

    兩個女修則稀里咣當的開打。看起來嬌怯怯的姑娘們,下起手卻一個比一個狠辣,招招斃命。

    原本排在傳送陣前的長條隊伍,霎時間就沖亂了隊形。

    而晏暖等的個就是這個機會,她快速的發動昆侖閃影步,密集的人群只覺得有什么東西擠了一下,待要反擠回去的時候,晏暖早就閃過去了

    幾個瞬息之后,晏暖沖到了傳送真的最前面,對著那不斷張羅維持秩序的弟子壓低聲音說,”先送我過去。“

    那弟子先是皺眉,可很快,他就看清了晏暖的臉,不滿換成了驚喜,“晏師姐,您回來了!”

    晏暖并沒有認出這個弟子,不過看他的服飾,此人也應該是昆侖內門的弟子。昆侖內門弟子加起來能有數千人,再加上長老們的記名弟子,往少說能有上萬。故而昆侖內部,也并非人人都熟悉。

    只有落華峰比較特殊,一來因為謝辭君本人的特意立獨行還有掌門弟子的身份太過特殊,二來落華峰人太少,卻獨占一峰的靈脈和資源。故而落華峰弟子不識其他弟子,可大多數內門弟子對落華峰的人,往往是耳熟能詳。

    這弟子曾經幫自家峰主去落華峰討要過欠賬,當時他剛入門,師兄們把這個誰也不愛做的差事丟給他。他膽戰心驚的御劍過去,心里盤算的最好的結果,也得吃個閉門羹。

    本想著還要厚著臉皮去幾次,弄不好還要惡了落華峰上下的好感——哪怕在修真界,欠賬的也是大爺。

    可讓這個弟子出乎意料的是,當時接待他的正是溫柔寬厚的晏暖師姐,她耐心的聆聽了自己磕磕絆絆的討賬說辭,看了謝峰主留下來的欠條——破布角沾豉油的畫押。二話不說,立刻足額掏出了數千極品靈石,還柔聲的道歉,說自己不知道師父的拖欠,沒能主動還賬,如今辛苦師弟了。

    那弟子當時就覺得自己從內到外都被泡在了蜜水了。他還因為順利的討賬回來,被峰主獎勵了一本獨創的潑風劍法,一躍成為那屆內門弟子的新秀。

    有了這些經歷之后,這個弟子對溫柔淑麗的晏暖師姐濡慕不已。他不敢主動表白什么,知道自己不過是數千內門弟子中的普通一員,跟落華峰的嫡系天驕有著天壤之別。

    但這卻不耽誤他暗中留心晏暖的各種信息,他從昆侖內部公開的名單上看到,晏暖也是獵龍隊的一員,就又是羨慕,又是失落。不過這個弟子本性善良,雖然沒有被選拔成為獵龍隊的精英弟子,也一直暗暗關注獵龍隊的動向,希望他們都能早日平安歸來。

    這些天,這個弟子也在仙靈通聞上暗暗搜索信息。不止他,很多人都在關注著昆侖獵龍隊,畢竟當初那么轟轟烈烈的出去,不知道惹紅了多少人的眼。

    在仙靈通聞上,大部分人還是秉持看熱鬧的心態,討論著獵龍隊這次出去能有什么收獲,龍淵各種珍稀材料會不會暴跌一輪,讓大家也跟著發發財。

    不過也有少數陰陽怪氣的說辭,諸如“這么久沒消息,不會團滅了吧?!”、“吃獨食還有這么多人跪舔,真不愧是昆侖的舔狗”之類的。

    這種說辭一旦上了仙靈通聞,多半都會被大家群起攻之,很快成為封印的話題,翻不起大浪。可時間久了,關注這件事的人也難免也會掛心:怎么獵龍隊一點消息都沒有?!

    這個弟子,就是開始擔心的一員,他每天都會對空遙祝,希望美麗善良的晏暖師姐,一切平安就好。

    今天,輪到他在長覃劍郡維系秩序。這些天,來昆侖的各路修士日益增多,每天都有各種突發事件發生,昆侖弟子已經開始疲憊不已,連日常的修行打坐練劍都很難維系。可在混亂當中,他忽然聽到了記掛的聲音,“快,送我去長覃劍郡。”

    這弟子抬頭看過去,眸中露出難掩的驚喜,“晏師姐,您回來了?”

    晏暖沒想到這里還能遇到一個認識自己的人,這算是她預料之外的又一意外,她心知自己不應該亂走,可事態緊急,容不得她深思熟慮。

    晏暖立刻豎起食指壓在嘴唇上,低聲說,“不要暴露我回來的消息,先送我去長覃劍郡,快。”

    晏暖的語氣迫切又焦急,那弟子二話不說,立刻示意晏暖登上傳送臺,然后打著手決,發動了傳送陣。

    一陣柔和的白光吞噬了晏暖的身形,當白光閃耀之后,傳送陣上空無一人。

    直到這個時候,那個守護傳送陣的昆侖弟子才內心狂跳起來——為什么晏暖師姐會獨自出現在這里?她不是跟獵龍隊在一起嗎?那么,是獵龍隊回來了嗎……不對啊,如果獵龍隊回來了,為什么大家都不知道,是出事了嗎?

    濃郁的不祥之感,瞬間籠罩在這名弟子的心頭,他甚至沒有心思去維系現場的秩序,任憑那兩個女修打得熱火朝天,現場到處都是圍觀眾人的驚呼,還有那師哥不斷的勸阻,“都是同門,何必呢,大家先停下來,聽我說,哎呦!”

    就在這個時候,又有一個披著褐色斗篷,沖到他面前的人低聲說,“快送我去長覃劍郡,快。”

    這弟子一抬頭,更驚訝了,他磕磕絆絆的說,“閔,閔苒師兄……“

    閔苒跟晏暖比起來,更是年輕一代昆侖弟子中的“名人”,無他,光憑他是化神仙君楚藏言嫡傳弟子這一條,就不知道閃瞎多少人的狗眼。

    閔苒聽到弟子的稱呼,也是一愣,知道自己被認出來了,立刻叮囑,“我的行蹤不能暴露,低聲。”

    那弟子心下一凜,立刻點頭。

    閔苒問,“剛剛看到落華峰的晏暖師妹了么?”

    弟子立刻就答,“三息之前,晏暖師姐剛剛通過這個傳送陣去了長覃劍郡。”

    閔苒心中一松,看來自己沒找錯地方,他連忙說,“那你即刻送我過去,不要張揚,快。”

    弟子點頭,示意他上去,可又實在沒忍住,“閔師兄,龍淵……大家還好嗎?”

    閔苒張了張嘴,忽然發現自己無法回答這個弟子的問題,然而看著他期盼又清明的眸子,想必在龍淵獵龍小隊中,也有他記掛的師門同伴。

    閔苒抬腳踏上傳送陣,聽到身后極為細微的哽咽聲,“閔師兄……”

    閔苒沒有回頭,一陣白光包圍了他,那弟子依然利落的發動了傳送陣,昆侖弟子的默契在這一刻,無縫的對接著。

    傳送陣內,閔苒無聲無息的掉落了一滴眼淚。

    是的,他們回來了。

    可是,還有那么多人沒有回來。

    那些期待著獵龍小隊凱旋而歸的同門們,那些渴望著至親回歸的師弟、師妹們,他們要怎么向這些人交待呢?!

    閔苒不知道。

    但閔苒從剛剛弟子的反應中,已經預見到昆侖弟子的哀傷。

    ……

    ……

    晏暖先一步抵達了長覃劍郡,她的目標就是跨境的大傳送陣。而那種遠境傳送陣其實不止昆侖弟子在用,更多的是修真界其他的大商隊在租賃借用。

    為了方面運貨卸貨,遠境的傳送陣并沒有安排在劍郡中心,而是在靠近劍郡水路的外圍,特意平整出偌大的一片平地。

    即臨水,又通路,周圍還有連綿不絕的各種方形的院落,方便各國商人租賃和存貨。

    所以在長覃劍郡這邊,閑散路人的數量少了,而各種馱著巨木或者貨箱的馱獸的數量就多了起來。

    晏暖見這里沒有了禁制御劍的標記,立刻御劍而起,直接奔著長覃劍郡最大的那個傳送陣而去。

    可她萬萬想不到,在這里,居然看到了停止傳送的紅色燈籠浮空高掛。

    她跳下佩劍,步行走了過去,跟坐在一旁有些瞌睡的執事弟子打聽,“勞駕借問,這傳送陣怎么不開了?”

    那弟子正坐在涼棚里,撐著下巴昏昏欲睡,聽見有人說話,才睜開眼睛。他倒不認識晏暖,不過依然含笑的解釋,“這位師姐是從外面回來的吧,長覃劍郡的跨境傳送陣有些問題,短時間內不能通行了。”

    晏暖立刻追問,“發生了什么事?”

    因為傳送陣不能開啟,這弟子正閑得發慌。如今有人搭話,他倒是有十足的耐心跟人閑話,“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估計是翼洲那邊的傳送陣出了點問題,其實照理說我們這邊的人是能傳送過去的,可是好長一段時間了,那邊的人都沒有辦法傳送過來。我們發了信過去,也得不到回應,為了安全起見,就暫時沒有辦法開啟大陣了。”

    那弟子指了指遠方密集的院落,在這些院落的上面,都掛著一個紅色的燈籠,看起來十分喜慶的樣子。

    “師姐您看,這些都是在排隊等候傳送的各地商隊,可是沒辦法啊,大陣現在不敢放行,大家也只能先租個房子住下。”

    “師姐如果也有急事,不妨去用其他的方式去看看。不過我們發訊息給洛洲、虞洲還有應州鎮守司,得到的回復都是他們那邊也出現了這種單向傳送的情況。所以估計還是翼洲那邊自己出了問題。”大概是閑的無聊了,那弟子說得很是詳盡。

    這種跨境的傳送陣,一旦啟動耗費巨大,所以就算是各大洲之間,也沒辦法全部都開辟傳送陣。

    像翼洲那種比較偏遠的大洲,一共也只有四個傳送陣通向外域,如果要去其他的地方,就要先到類似應州和殷洲這種地方之后,再轉換其他的方式抵達目的地。

    晏暖聽這弟子這樣說,就反問,“如今這大陣就不能開啟么?”

    那弟子說,“確實沒辦法開啟,本來我們也沒發現大陣出現異常。畢竟這邊傳送過去的還是很順利的。可是后來陸陸續續的有人說等著從翼洲那邊接貨,遲遲接不到。隔三差五就來詢問,于是我們就派人過去查探一下。這下就奇怪了,派去的人,從此就石沉大海,再也沒有了回音。”

    “到后來,我們又層層上報,連望舒峰的執事們都曾經派出過一列小隊過去探查,結果也跟前面的隊伍一樣,直接石沉大海。直到這時,我們鎮守司才覺得不太對勁,立刻 勁,立刻封印了大陣。”

    晏暖剛剛經歷了龍淵的殘酷失利,不知道為什么,聽到這里,就覺得眉頭一跳,仿佛有什么不對勁的事情要發生一般。

    晏暖追問那守護傳送陣的弟子,“那你們就沒想著用一些別的辦法么?”

    那弟子用力一拍大腿,“想了呀,怎么沒想呢?之前有喜鸞峰的師兄拿了同生傀儡過來,剛剛傳送過去的時候,同生傀儡好好的,什么事都沒有。可是過來一天之后,傀儡的魂符忽然破裂了。”

    晏暖的眉頭鎖的死緊,這就太奇怪了。

    同生傀儡是昆侖喜鸞峰宿長老的一個獨門的法寶,他研創出來一種叫做同生魂符的東西,一符兩印,雙生陰陽。分別刻錄在兩個傀儡上,這兩個傀儡的動作和反應就會變成一樣的。

    本來宿長老做出來,是為了進入秘境之后,代替弟子們去探索一些危險的區域,來感知那些秘境的危險程度。

    這個同生傀儡更像是一種聯動的傳輸,只能鏡像一樣反應出另外傀儡的處境,并不能更多的告訴周圍弟子更多的信息。

    有的弟子用同生傀儡探索秘境,傀儡明明沒有問題,可后來弟子們進去,險些被困死在其中。還有的差點被忽然噴射出來的蒸汽給煮熟了……

    顯然,同生傀儡用來探索秘境不太靈光。

    但后來誤打誤撞,如果兩個人研發出一套特殊的密語,用來傳訊還算不錯,但是不能傳送特別復雜的內容。于是這些同生傀儡還算賣的不錯,也成為西鸞峰非常小眾卻有名的一個特產了。

    跨境傳送陣最怕的不是無法傳送,而是一旦傳送陣出現了某些空間裂隙,在傳遞的瞬息之間,把修士們直接給拆散成若干碎片,那就真的是救之不及。

    當初通往厭洲的傳送陣,就曾出現過這種慘案。

    所以有人就發現,用同生傀儡去測試傳送陣的安全性最好不過了。一旦這邊同生傀儡的符紋碎裂。就代表傳送陣十分危險。

    剛剛這個輪值的弟子說,剛剛傳送過去,同生傀儡沒有異樣,這說明傳送大陣本身的問題不大。

    可到底是什么原因,要在一天之后,同生傀儡的符紋會忽然破裂了呢?!

    跨境創送陣實在距離太過遙遠,同生傀儡的共振傳導根本沒辦法互相感應。但同生傀儡的魂符破裂,卻是沿襲了昔年共生玉盤的法則之力而改寫的,故而哪怕隔著萬里之遙,魂符也依然同時破裂了。

    這弟子也是覺得古怪,又閑極無聊,就把這些事當稀罕講給晏暖聽。

    可在晏暖的耳朵里,它們卻被裹夾上了一重重的疑云——

    跨境大陣忽然出現了問題;

    單向傳送沒問題,可只要過去的人,就杳無音訊;

    送過去測試的同生傀儡,當時毫無異狀,卻在一天之后,魂符破裂;

    昆侖派過去一隊執事,也杳無音訊……

    這些事連在一起,怎么聽都像是有陰謀裹夾在其中,充滿了詭計的味道。晏暖顧不得那么多,繼續追問,“可我剛剛聽說,落華峰的道原圣君似乎通過了這邊的大陣?我找他有急事。”

    聽到道原圣君的名字,弟子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哦,你說謝圣君啊。他剛剛是過來了。”

    “然后呢,他人呢?”晏暖追問。

    那弟子摸了摸鼻子,“然后道原圣君就通過傳送陣,傳走了呀。”

    晏暖的聲音忍不住變得高昂尖利起來,“傳走了!你不是說這大陣不能啟動嗎,出了危險怎么辦?!”

    那弟子不知道晏暖的身份,見她有些氣急的模樣,反而不解,“可,那是謝圣君啊,又不是其他人。”

    在這個弟子的心里,謝辭君謝峰主,可跟任何其他的高階修士都不一樣。他是半步仙君,甚至可以說,自從謝辭君跟顯世仙君法則較量之后,在很多盲目崇拜他的昆侖弟子中,謝辭君已經等同于一個化神仙君了。

    按照這弟子的想法,別說他們已經反復用同生傀儡驗證過傳送陣的安全性。就算是依然有些漏洞和危險,對于別人來說,是生死危機,可這些危機對于掌握了法則之力的修士來說,則有各種辦法去解決。

    麻煩,也許會有。生死關隘,那是不存在的。

    故而這個弟子并不能理解晏暖的緊張,他安慰著晏暖,“這位師姐,您也不用著急,以我輪值傳送陣這么多年的經驗,現在的情況根本不像是大陣出現了問題,反而像是有人故意關閉了傳送陣。”

    “你想啊,一共四大洲的傳送陣都出現了問題,哪有那么巧?!肯定是那邊關了嘛。”弟子寬慰的說。

    晏暖聽了卻背心發冷,她顫聲問這弟子,“倘若就如同你所說,翼洲那邊出了重大變故,有人關了四個洲的傳送陣,那得是什么可怖,可怕的事情?你難道不覺得恐慌嗎?”

    整個元炁大陸承平已久,最轟動的慘案也不過就是某某地方出現了邪修的蹤跡,一夜之間害了某些小宗門上下百余口人,被滿門血洗。

    每當遇到這樣兇殘的散修,整個元炁大陸都會陷入到瘋狂的圍觀和聲討當中,而昆侖和正一等大宗門的聯合執事,會上天入地追殺這樣的邪修,勢必把他斬盡殺絕,挫骨揚灰,然后通告四方。

    所以在這個守護大陣的執事心里,傳送陣關了就關了唄,能有什么大事呢?!

    再說了,望舒峰的執事都過去了,連謝辭君謝峰主都過去了,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能給你平了。

    “滅門邪修”就是這個小修士能想到的,最可怕,最殘酷的恐慌大事。

    但任何邪修,都會在昆侖執事和謝圣君的劍氣下,灰飛煙滅。這又有啥好驚懼的呢。

    只有經歷了龍淵噩夢的晏暖,才知道盲目相信元炁大陸的安全無虞,是何等閉目塞聽的狂妄。

    龍淵里藏著那么多陰陽傀,甚至還有恐怖的無垢圣傀的出現。它們不是獨立存在的,而是成千上萬,隱匿在龍淵暗無天日的密林當中。

    在回來的這一路上,晏暖一直沒有說話,可她卻在心里無數次的問自己,假如那些尸傀遇到的不是以紀律和團結為榮耀的昆侖弟子,究竟又多少人能逃脫陰陽傀的圍攻?!

    每每想到這里,晏暖就感覺仿佛有無數根燒紅的鋼針,刺入她的心里。

    他們這些逃脫的弟子,焉知不是那些犧牲了自己生命,為其他的同門爭來的一線生機啊。

    晏暖很清楚,換成其他任何門派,哪怕是以符箓和陣法見長的正一,也沒辦法逃脫這么多人。因為這些尸傀無懼無欲,它們可以硬生生耗死所有修士。

    而晏暖更是想過,如果這些陰陽傀不止在龍淵出現呢?

    對于凡人來說,這些尸傀就是滅頂之災,可對于修士,又有多少人能抵御住它們的攻擊?而且晏暖不知道,有沒有比無垢圣傀更高階的尸傀……

    翼洲的大陣莫名其妙的關閉了,而所有知道這件事的人,都不以為然。總覺得不過是區區傳送陣故障而已,想辦法找人修好就行了。

    大不了耽擱一些貨運往來,何必著急呢。

    ……

    ……

    “我,我要去找謝圣君,麻請幫我開啟傳送陣,靈石都好商量。”晏暖說。

    那弟子為難的說,“這位師姐,這可真的不行。咱們鎮守長老說了,在沒有弄清傳送陣故障之前,任何人都不能通過這個大陣。”

    “可謝圣君……”晏暖的話剛剛開頭,那弟子就已經明白了她后面的話,他打斷晏暖,賠笑道,“師姐,您也別為難我了。謝峰主那可是半步化神,他能做的事,不代表你我能做啊。”

    晏暖的眼淚都要下來了,她懇求道,“我真的有十萬火急,救命的事情要找他,求求你。”

    那弟子也為難起來,他只是個小小的輪值弟子,沒有鎮守長老的命令,哪里敢私自放人過去,只能表情糾結的推拒著。

    “晏,晏師妹!”閔苒匆匆趕到了,在傳送陣外追上了晏暖,讓他送了一口氣,可接下來,他就看到了晏暖淚流滿面的樣子,心往下一沉,“出什么事了?”

    晏暖看見了閔苒,立刻抓著他的手腕,仿佛抓到一根救命的稻草,“師,師……道原圣君,他,他剛剛進入了傳送陣,已經傳送到了翼洲。可其他人在大陣修復之前,都不可以被傳送過去。”

    頓了頓,晏暖又說,“四大洲前往翼洲的傳送陣,全部出了問題,都是只進不出。”

    那弟子一直站在旁邊,自然也聽到了晏暖的話,他還主動搭話,“這位師妹,你也不用這般擔心的,估計多半就是傳送陣出了異樣才關閉的。再說,咱們謝圣君已經是半步化神了,他都去了,天大的事也能給平了呀。“

    可這輪值弟子的話根本寬慰不到晏暖和閔苒。

    閔苒聽到了四洲傳送陣都“只進不出”的話,同樣經歷了龍淵生死劫的他,也敏銳的察覺到不對勁。

    晏暖關心則亂,閔苒顯然更為清醒,他反手抓緊晏暖的手臂,沉聲說,“晏師姐,道原圣君不知道我們的事情。現在當務之急,是去找楚仙君。”

    閔苒的思路其實是無比正確的,翼洲四個洲際傳送陣都關閉了,其實這事情并非尋常。只不過大家現在太平日子過得太久了,根本想象不到有什么能威脅一個大洲關閉傳送陣的。

    因為太多年輕的修士、非大宗門的世家子弟們,怕是連尸傀的名字都沒有聽說過。

    只有跟它們面對面之后,才知道那是怎樣可怖的存在,將是整個修真界的浩劫。

    可即便是有了讓人恐懼的揣測,晏暖他們依然沒辦法把這些真相立刻公之于眾。

    這里面牽扯了太多的事情和糾葛,一定要先請門派的大長老們決斷之后,方可公告天下,因此現在最著急的,應該是回去找到掌門,找到昆侖四位化神仙君,向他們陳述在龍淵經歷的一切才行。

    閔苒扯著晏暖的胳膊,“我們還是先回到兼岐劍郡,想法去瑤臺峰再說。”

    晏暖知道閔苒說的是對的,可這么走,她真的不甘心,大師兄、三師妹還有兩個小家伙,都折在龍淵,生死未卜。

    而最能救他們的,就是自己的師父。

    她總覺得自己這么一走,就仿佛把最后的希望都掐滅了一般。

    晏暖問那值守的弟子,“人不可以過去,那東西呢,能傳送過去嗎?”

    那弟子楞了一下,顯然沒有想到晏暖問這個問題。但他還是老實的回答,“也沒有人傳送東西啊,畢竟很多商隊雖然著急,卻也不敢冒然投遞。萬一真的傳送異常,貨物就徹底沒了。”

    “不過每隔三天,會有喜鸞峰的師兄們拿同生傀儡來測測大陣。我們也試圖在傀儡上幫上一些傳音符或者玉簡什么的。就是無論傳遞什么,都沒有回音。”

    那弟子只是為了安撫晏暖而已,可晏暖聽了他的說辭后,眼睛卻亮了起來,“你說的每隔三天測試傀儡,下一次是什么時候?”

    那弟子又被問住了,他抓著頭發,“昨天是方惜師姐輪值,前天是黃睿師兄輪值,大前天是周運師兄輪值,喜鸞峰的的師兄還讓周運師兄幫忙寫了平安符傳遞過去……,啊,那今天就應該是喜鸞峰再次測試的時間。”

    晏暖當機立斷,“我想麻煩你幫忙傳遞一個物品,是我們峰頭的印記。師兄只要幫忙傳遞過去就行,至于是否能送到,是否有遺失,均不與師兄有干系。這是我的印記。”說完,晏暖從納戒中取出一枚內門弟子的配飾,翻轉過來,露出了一枚桃花的印記。

    這印記卻是昆侖內門弟子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昆侖七十二云浮峰,四大主峰,八大地峰。而地峰之首,就是落華峰。

    那弟子立刻躬身,“原來是落華峰的師姐,您要傳送什么?”

    晏暖沉吟了一下,這種冒然的傳送,她也是只是試一試,也許不成,也許會把傳送符落到外人手里。所以她沒辦法在傳送的東西里,寫太過詳細的內容。

    很快,晏暖內心有了計較,她很快的錄制了一條傳訊的劍符,將它交給了那輪值的弟子,“拜托了。”

    輪值弟子連忙擺手,“這也不算什么,師姐不用客氣。師姐放心,這件事我一定幫你辦妥。”

    那弟子說得極為誠懇,顯然會認真把這件事辦好。

    這讓晏暖和閔苒都寬心了不少,可在晏暖召喚出飛劍,打算重新走城內傳送陣回到兼諸劍郡的時候,她又轉身回來,從自己鬢發上面,摘下一枚泛著粉紅色,宛若盛放桃花的小發壓。

    這發壓并不大,上面只有一朵桃花,并一個小小的花苞,一花一苞,看起來特別嬌嫩靈動。

    晏暖把這個發壓也遞給了那弟子,“煩請把它也跟那傳訊劍符放在一處。”

    那弟子也應下了。

    這次,晏暖沒有再糾結,她狠狠心,跟著閔苒御劍向城內飛去。

    她在內心祈求著,希望這枚劍符,可以順利的傳到師父的手里。

    ……

    ……

    在晏暖離開之后,又過了小半日,喜鸞峰的弟子們帶著同生傀儡來到了跨境創送陣這里,他們這次依舊要放傀儡過去探路。

    而那個被晏暖拜托的輪值弟子,也十分靠譜的把落華峰師姐的請托說了出來。

    那些喜鸞峰的弟子立刻應承了下來,“這又算什么難的,別說就是個小小的劍符和發壓,就算是更多的東西,只要落華峰不怕東西毀損了,跟咱們這里也就是一波送走的事。”

    于是,他們把那發壓系到了傀儡的假發上,把劍符揣進它的懷中收好。

    啟動大陣,白光泛起。

    同生傀儡帶著晏暖的劍符、發壓,還有望舒峰給執事們的傳訊玉簡,一起消失了。

    喜鸞峰的弟子監控著同生傀儡的分身,“唉,希望這次可以把消息傳遞過去,這翼洲到底怎么了?”

    那輪值弟子想起晏暖的神色,有些擔心,他壓低聲音,“旁師兄,你說不會真的出什么事吧?”

    喜鸞峰的旁師兄不以為然,“能有什么事!連謝圣君都去了,天大的窟窿,他也能給你堵上。哎,如今謝圣君就是半步仙君了,你們說咱們昆侖這是不是絕了。”

    旁師兄眉飛色舞,“這天下一共有十個化神仙君,咱們昆侖獨占其四。如今加上領悟了法則之力的謝峰主,半步仙君。這四舍五入,就等于占了一半。你說說,常平師弟,咱們昆侖厲害不厲害?“

    輪值弟子常平身為昆侖內門弟子,自然會為昆侖的這些化神仙君驕傲,如果是往常,他肯定早就跟旁師兄等人吹到一起去了。

    可剛剛那位落華峰的師姐,那種哀婉悲切,又惶恐的神色,卻仿佛一根針,刺入了常平的心理。

    在常平這樣普通的內門弟子心理,這些化神仙君的嫡傳弟子,那都是天子驕子,各種靈器靈丹予取予求。

    曾經很多人對謝辭君元嬰同階無敵不服的原因,除了因為他桀驁不遜,更多的就是對他昆侖掌門的嫡傳弟子身份不忿。

    你謝辭君怎么就天才了,哪里比別人強了?!就你能同階無敵,還不是靠著昆侖的資源堆出來的成就。

    如果我是昆侖掌門的弟子,那我也行啊——這樣想的人,在當年不占少數。

    同樣,很多普通的內門弟子也會暢想,那些峰主的嫡傳弟子,尤其是掌門的嫡系弟子,比如落華峰一系:獨占一峰,人數還少。他們能有什么難事,是嫌靈石供給太多花不完么?!

    可哪位落華峰的師姐,看起來不像是裝出來的哀慟。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謝圣君去翼洲,不會出什么變故吧……”鎮守司的弟子常平,第一次對昆侖半步仙君謝辭君的安危,有了一種不確定的擔憂。

    “謝峰主,您去翼洲可一定要平安啊。”小常平喃喃的嘀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