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沙王國。
此刻的厄沙王國，已經在準備新的一年春耕了。
整個國家，都透露著喜悅祥和的氣息。
因為他們同肯瑞美帝國的戰爭，已經不再是最初一直被壓制的陰霾，而是通過反攻獲取到大量的土地。同時厄沙國王依舊承諾，會向以前一樣，將奪取的領土免費租給那些肯瑞美帝國的民眾。
只要他們安分守己，到時候都是厄沙王國的子民。
相互之間互幫互助，繼續創造一個強大的新國家。
然而……
……
“父親，你真的打算重啟分封制嗎？”波利再次確認。
“分封管理，土地依舊是給民眾的基礎權利，有什么問題嗎？那些打下新領土的功臣，總需要一個合理的交代。”厄沙反問。
“可是不少將領都是平民出身，他們只需要金錢作為封賞就足夠了，根本沒必要為了那些艾維蘇王國的舊貴族將領分封，打破現在維持的王國人人平等形象。”波利還想嘗試。
“你是想說繼續用蘇廉在柯米聯合王國那套？”厄沙依舊反問。
“不需要完全一樣，但我認為不應該重新啟用分封，哪怕目前只是準備分封管理權限。但只要這個權利給出去，那些給到平民的民眾土地，必定會被后續以各種理由收回。”
“土地只是進一步，后續我們的這個國家，也將真正的回到封建帝制之中。”
“我們的王室繼承權依舊，真的有必要去強行回到固有的制度當中去嗎？靠現在這個制度強大起來的我們，到底有什么不妥？”
波利依舊不明白。
為何自己的父親，依舊要執著的去進行封建帝制。
就因為封建帝制足夠穩定？
但那種最多持續數百年的穩定制度，又能有多大意義？后世依舊會在不斷滋生的腐敗貴族王權中分崩離析。
萬年以來，以這種類似制度建立的國家，有幾個撐過千年時間的？
為什么，就不能嘗試新的呢？
……
“不分封，你拿什么建立權利紐帶，拿什么相信那些底層的管理者？”
“分封，只需要管理好被分封的人和后代。”
“不然你未來需要管理的，便是整個疆域遼闊的國家。”
“在有修煉可能的情況下，有強者上位可能的情況下，你真的能夠安心一片區域的管理者，是完全不知道出身的平民？你到底有沒有考慮過繼承的問題？”
“繼續下去，我們未來很多區域的管理者，就只能夠從民眾中去篩選。”
“篩選的，為什么一定要聽王室的？”
“蘇廉這個制度的隱患，就是最簡單的權利交接問題！”
“我可以將帝位傳給你，沒有貴族的情況下，平民會允許他們的管理者依舊是繼承制度，而令他們沒有翻身的機會嗎？會甘愿繼續因為身份的問題，繼續成為底層之人嗎？”
“人人都會想著往上爬，但往上爬的人，卻絕不會全部心向王室！”
“他們可以想著整個國家、想著所有民眾、想著更遙遠的未來。”
“能夠心向王室的，只可能是分封貴族！”
厄沙連續的質問，帶著恨鐵不成鋼的語氣。
他一直都很清楚。
蘇廉的這個制度，可以集結整個國家全部民眾的力量，在增強絕對凝聚力和民心的情況下，第一代的所有參與者，都會為了共同的目標所努力。
但是沒有親身參與的第二代、第三代、第四代參與者呢？
他們會發現，他們人人都有上升渠道，人人都有機會往上爬。
那么。
村的管理者；
鎮的管理者；
市的管理者；
大區的管理者；
國家的管理者！
到底該不該給到有能力的底層平民？
如果給到村的，當有能力晉升鎮的，鎮級如果是繼承怎么辦？
如果給到鎮的，當有能力晉升市的，市級如果是繼承又怎么辦？
繼承，無法服眾，平等的承諾會瞬間如同廢紙般可笑！
不繼承，那么最后繼續往上推翻的，一定是王室的繼承權！
……
折中的方法？
限定王權至上，王室才是能夠維持整個國家穩定人。
所以所有平民，最高只能夠競爭到的，僅僅是王權之下。因為無法保證王權之下的人成為新的國家領導者后，是否還能想著為民眾著想，是否會成為舊王室那樣剝削壓迫底層民眾。
這樣的方法是否可行？
答案依舊是……
初代可行！
只要隨著歲月更迭，新王權之下的掌權者和民眾，就越發不會相信和認可“王權繼承”的制度。
尤其是所晉升的所有王權之下管理者，都是完全無法確定出身和想法之人，哪個王室能夠敢去保證這種事情？
身為國王。
結果自己的臣子，都是些新晉升上來了，自己完全不熟悉甚至不認識的平民。
即便他們真的沒有奪位之心。
可豈能安心？
豈能信任？
絕對不能！
更何況……
真的沒有奪位之心嗎？
……
那么這種折中類型的方法，真的是完全找不到的嗎？
答案，并不是真的沒有。
只不過這個答案，需要追溯到很久遠的過去。
那便是……
神治時代的——神權統治！
……
唯有至高無上無可匹敵的偉大神明。
才能許諾子民一切；
才能賜予子民一切；
才能用神的力量，去長時間維系世間秩序的存在。
這便是，這個世界的，神權統治。
神治時代最核心的統治秩序。
……
“可如果真的恢復帝制，那我們豈不是……”波利其實也明白。
“背信自己的民眾？是嗎？”厄沙說出了波利想說的話。
波利沒有回答，算是默認那般。
“那就算成為背信者又如何？”厄沙突然說道。
“什么？”波利。
“本王許諾給所有民眾一切，給予了他們更加強大穩定的國度，給予了他們幸福安定的生活。即便收回了部分基礎的權利，他們依舊是有著遠超曾經的美好。”
“本王可以是錯的，但結果一定不是最糟糕的！”
“繼續如今的制度，穩定只是當下這一代或兩代人，之后未和我們共同經歷的新民眾完全無法保證。”
“波利。”
“你到底愿意選擇在數十年后就可能崩潰，完全無法預測未來的制度。”
“還是選擇可以維持數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封建帝制？”
厄沙質問道，第一次對波利用“本王”的自稱質問著！
“我……”波利一時間無法回答。
厄沙王國建立至今，已經快十五年了。
距離第一代各階層的掌權者更迭，已經是近在眼前的事情。
他們，也已經到了必須做出抉擇的時候。
這便是……
蘇廉所留下制度，必定帶來的隱患之一。
……
“你也知道，封建帝制之下，未來的分封貴族乃至王室本身，會腐敗滋生，無可斷絕。”
“但你能保證。”
“新制度下未來的民眾，在沒有帝王強權的情況下，能夠遏制住這些事情嗎？”
“本王可以信任民眾，可以選擇去相信他們能夠通過自己創造更美好的未來。”
“但是本王不相信！”
“也絕不會去信任，那在權利欲望下，不斷滋生的人性黑暗！”
“而優秀的王室，至少能維持數百年的穩定。”
“擁有長壽種血脈的王室，未嘗不可維持數千年。”
“即便后世的王室參與者，沒有我。”
厄沙述說著內心最為真實的想法，嚴厲肅然的語氣也表明著他的堅定。
波利怔怔的望著自己的父親。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
似乎也從未真正的了解過自己的父親。
厄沙。
從來不是被封建帝制鬼迷心竅之人，而是真心認為在他們世界的力量體系框架之下，唯有封建帝制的強權王室才能夠真正維系長時間的穩定。
而他……
更是同血族合作，使得王室擁有了血族的血脈。
王室擁有更長的壽命，優秀的王室有更長時間統治和優化自己的國家。
常規王室基本只有數百年。
那如果是長壽王室，是否能夠嘗試去維持，數千年的統治？
……
厄沙的野心，從來不是簡簡單單的數百年。
他從一開始，便是有著數千年的野望。
即便……
僅僅是人族的他，可能無法參與和見證后世的一切。
但他，依舊會去嘗試。
而他，也絕不是純粹的舊王室貴族維系者！
……
“我明白了，父王。”波利微低頭說道。
他很少稱呼厄沙為父王，這應該是他稍有的鄭重稱呼。
“那就去做好準備吧。”
“對外戰爭，建功立業之際，是最好恢復分封制的關鍵。”
“也該是面對制度隱患的時候了。”
厄沙語氣恢復平靜后說道。
“是。”波利。
正當波利轉身離去，已經走到門口之時。
“不用擔心蘇廉，他一定有著自己的方法維系后續的統治。”
“再不濟……”
“他，可以化身‘神權’。”
厄沙突然提到另一種統治方式。
波利也是有些驚訝的轉頭，可是回應他的，只是厄沙看向窗外的背影。
內心，突然有些釋懷和感嘆。
……
原來自己的父親厄沙，一直是一位優秀的王。
身為血族元老的母親，會選擇當初僅僅是小國親王的父親，并不是沒有原因的。
至少，他看到的，遠比自己想想的深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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