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在白塔的經歷,鄭循從白天一直說到晚。

  無論他怎么解釋,說多少遍,鄭臨都沒辦法相信他的話。

  什么穿越。

  什么白塔。

  鄭臨唯一的信仰是科學。

  鄭循說得口干舌燥,也沒辦法讓他哥相信他說的是真事。

  鄭臨也很難相信。

  “鄭循,你加班太多,都出現幻覺了。”

  “哥,我……”

  鄭循發現他沒辦法否認鄭臨的話,他之前的確是天天加班的狀態。

  “我一直不同意你這么小的年紀就去上班,留在學校繼續讀書不好么。”

  鄭臨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鄭循皺皺鼻子,那股味道很讓他不適。

  很奇怪,就算他不喜歡喝咖啡,應該也不會討厭咖啡的香氣才對。

  鄭女士蜷縮在鄭臨腳邊,依賴地蹭著他的腿。鄭臨用拖鞋的鞋頭把它輕輕推開。只有鄭循才喜歡這些毛家伙,他對它只是愛屋及烏,能照顧,但不喜歡。

  鄭女士受了委屈,跑到鄭循旁邊,嗚嗚地叫。鄭循把它抱在懷里,把它蹭亂的毛捋順。

  “說起上班,對了哥,今天周幾啊?我應該上班去了!還壓了很多工作呢!”

  鄭循想一出是一出,說著就要到公司去。

  鄭臨讓他坐回去。

  “我給你請了一個月的病假,這一個月你就老老實實地在家里休息,別給你哥添亂。”

  “什么叫添亂……我要是不上班,我的伙食費怎么辦?我的房租怎么辦?”

  鄭循表示自己是個窮光蛋,還有點舍不得那份高薪的工作。

  鄭臨的食指勾住咖啡杯的手柄,端起來抿一口,再放回去。

  “你那份廉價的工作有什么可做的。我說了,你在家當個全職弟弟,收入要遠遠超過你起早貪黑的那份工作。”

  “……”

  鄭循還想為自己爭辯兩句,但他發現,鄭臨給出的提議太有說服力了。

  他都沒法反駁。

  看著弟弟露出郁悶的神情,鄭臨眼中帶了點笑意。

  “好好休息。今天太晚了,我在你這兒住,明早回學校。”

  鄭臨把剩下的咖啡倒掉,單方面做了決定。

  鄭循登時支起上半身嚷嚷。

  “哥你不能白住!你得交租金!”

  “別嚷,錢少不了你的。”

  鄭循租的這個房子有兩間臥室,平時鄭臨有事來他家,就會睡在另外一間。

  他們兄弟的感情很好。鄭臨雖然嘴毒,但對鄭循也是有求必應。

  “明明小時候對我還挺溫和的……”

  鄭循洗了個澡,換身睡衣,抱著他的貓回到房間。

  終于又剩下他自己了。鄭循靠在床頭,整理思路。

  剛才趁鄭臨回房,他在自己家搜羅一圈,沒有發現任何異樣。

  就像鄭臨說的,他有一天加班太晚,把自己加到暈死過去。同事把他送到醫院,住院住了兩天,他就不想多待,直接回家。

  確認自己的身體沒事后,他才給外地出差的鄭臨發消息。鄭臨半夜一個電話打過來,問鄭循這么大的事怎么才告訴他。

  鄭臨擔心得要命,連夜買了最早的機票,回到鄭循在的城市。這才有了今天這么一遭。

  或許是因為父母早逝,鄭臨鄭循相依為命,鄭臨對這個唯一的弟弟總是很緊張,生怕他出了什么差錯。

  鄭循倒是覺得他哥過于擔心了,他一個成年人,能對自己的生命負責。

  鄭循白天說得天花亂墜,鄭臨是一個字都不信。

  他還反問鄭循。

  “如果按照你的敘述,你在所謂的白塔世界,已經度過一年多的時間了。但是鄭循,你看看現在的日歷,現在距離你暈死在公司,只過去三天。”

  鄭循試圖掙扎。

  “那萬一兩個世界的時間流速不一致呢!這種情況也不是不可能。”

  “鄭循,如果你要別人相信你,就要拿出確鑿的證據,”鄭臨擺擺手,不聽弟弟站不住腳的狡辯,“見到證據,我才會相信你的話。”

  鄭臨這么說了,于是鄭循在他回房后,找了好半天的證據。

  他先在自己的家中搜查一圈,沒有任何異常。

  然后,他打開筆記本電腦,點開瀏覽器,輸入幾個關鍵詞。

  他先輸入了“白塔”。

  只有一些純白色的塔狀建筑,根本沒有專門的詞條,也不存在他印象中的那種非常后現代的建筑樣式。

  然后,鄭循又輸入了程杰、趙燃等玩家的名字。

  同名同姓的有,但都不是他們本人,年齡和長相都對不上。

  他又搜他自己。

  好吧,還沒程杰的詞條多呢。

  “難道真的只是夢……”

  鄭循盤腿坐在床上,眼睛盯著屏幕,小聲嘟囔了一句。

  那些驚險刺激的副本場景,奇奇怪怪但格外忠誠的從屬們,還有公會、職業選手、玩家、粉絲……

  這些全部不存在于他的生活中。

  一切又回歸正軌,鄭循的心里卻總感覺空了一塊。

  他仰頭倒在床上,瞪著天花板上的精致吊頂。

  鄭女士這個小胖墩非要壓在他胸口,差點把他的肋骨壓斷。

  他趕緊把這祖宗請下來,鄭女士不滿地喵喵叫。鄭循用被子把它圓滾滾的身子包裹住。

  只要這樣做,不超過三個數,鄭女士就昏昏欲睡了。

  他的貓趴在枕頭旁邊打著小呼嚕,這聲音相當催眠,鄭循的眼皮也開始發沉。

  這些煩人的事情留到明天再想吧……

  鄭循徹底閉上眼睛,昏睡過去。

  一墻之隔。

  鄭臨正在看文獻,墻壁不隔音,鄭循爬上爬下的聲音被他盡數收在耳中。

  等到現在,隔壁終于安靜下來。鄭臨敲鍵盤的聲音也停了幾秒。

  他抬起眼,視線越過筆記本電腦的上沿,凝視著那堵空白的墻壁。

  墻的對面,鄭循沒心沒肺,睡得正香。

  鄭臨保持這個姿勢,沉默了三分鐘,然后才低頭,繼續自己剛才的工作。

  第二天,等到鄭循起床時,鄭臨留下做好的早餐,已經打車離開了。

  手機上又多了十條消息,都是他哥給他發的。

  :早飯在桌子上。

  :你要是八點前起床,就不用熱。八點后起來,就把它們放進微波爐熱一熱。

  :這個月的零花錢我放在餐墊下面,自己拿。

  :我這兩天要給學生上課,很忙,兩天后來看你。

  :你待在家里別亂走。明后天有雨夾雪,天氣不好。

  :食物放在冰箱了,吃完跟我說。

  :禁止到公司上班。

  :你的上司和同事不會主動聯系你,你也別聯系他們,少給自己招活。

  :有事給我打電話。

  :我給你發消息,多回兩句。

  鄭臨能把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條,和他一起生活完全不需要帶腦子。

  鄭循習慣了他的各種安排,也不覺得他哥管得多,甚至讀到最后一句,都覺得等他消息的鄭臨可憐兮兮的。

  他十點才起,但也沒熱早飯,直接吃了,邊吃邊給鄭臨發消息。

  :我知道了。

  :哥。

  兩句。

  鄭臨那邊回消息很快,回了鄭循一串省略號。

  :……

  :你是不是沒熱早餐?

  正在喝粥的鄭循嗆了一口,他哥簡直是一個活的監視器,不管他做什么,都會被他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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