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糖這次沒有躲開，只是安靜的看著范源。
原本還有些中年發福的范源，短短數日，眼窩凹陷，身形枯瘦。
三十多歲的人，看上去像快五十了。
心力透支之相。
“想讓糖寶幫忙可以，但是糖寶有條件。”她低頭盯著范源。
“可以可以！糖寶只管說，叔叔能做到的一定照做！”范源此刻哪還有先前的猶豫，頭點的跟小、雞叨米似的。
見他這樣，唐糖無聲嘆了口氣：“善待你們領養的那個孩子。”
范源連連點頭：“好！我們一定善待他！那他當我們親生兒子看待！”
唐糖：“要破點財。”
“之前阿姨說的收容所，你們如果要做，就好好做。如果不做，就把開收容所的全部費用，捐給其他慈善機構。”
聽到這話，范源略微猶豫了下，開口道：“收容所我們開！”
本就是為了贖罪想做的事，無論最終能不能有孩子，妻子既然想做，那他這個做丈夫的就應該支持。
這個態度讓唐糖滿意的幾分，臉色也沒有這么難看了。
應了一聲，手指指向洪麗蓉的肚子：“這個孩子不能留。”
這孩子非人非鬼，而且至今還沒有魂體的影子。
相當于就只是個軀殼，出生后，任何有點本事的鬼，都能俯身在這個軀殼上。
另一種意義的‘重生’。
且，這身體本身就半人半鬼，可用陰間法，卻不是陽間人。
一旦出生，必有禍患。
“叔叔可以讓醫生檢查一下，這孩子本身也不健康。”她補充道。
沒有魂體的孩子，怎么可能健康？
只怕出了會長大，連基本的生命特征都沒有。
“恩對，這胎發育很快，但是沒有胎心。”范源愁苦的嘆了口氣。
醫生那邊已經給了消息，這孩子不健康，最好別要。
即便生下來，很大幾率也是死胎。
可是……
“我們之前就想過拿掉這個孩子的，可是預約手術的時候還好好的，一到快要手術了，麗蓉就會瘋了一樣抗拒。”
“上一次還險些傷了人……”
孩子不健康，加上洪麗蓉身體日漸虛弱，他們早就考慮過不要。
但是幾次預約手術，洪麗蓉鬧得連手術室都沒進去。
唐糖毫不意外，只點了點頭：“糖寶知道。”
她取出兩張符紙。
一張在半空中燃燒了許久，最后落在地上的浮灰，都彰顯出不正常的漆黑之色。
第二張符紙，化成符水遞到范源手里：“給阿姨喝下去，只喝水，下面的灰別喝。”
范源聽話的照做。
做完這些，唐糖掐了掐手指，轉頭看向賴傳：“師父教過糖寶，自己做錯的事情，要自己承擔后果。”
賴傳一時間有些沒明白怎么回事。
然而下一瞬，屋里翻涌的陰煞之氣，惹得他臉色一變。
玄門常接觸的幾個等級的鬼。
小鬼兒、惡鬼、厲鬼、鬼煞、鬼王。
惡鬼就已經夠普通修士喝一壺的了。
賴傳身上有家族傳承，即便自身年紀尚淺，靠著祖輩的傳承，也能對付厲鬼。
然而這會兒的氣息，已經并不是厲字打頭的鬼，能有的氣息了。
即便沒有達到鬼煞的程度，距離鬼煞也差不多了。
見他沒說話，唐糖奇怪的問道：“怎么了？”
沒等賴傳開口，唐糖補充道：“一個還不到鬼煞的小厲鬼，你對對付不了嗎？”
賴傳：“？？？”
一個……不到鬼煞……的……小厲鬼？
小？厲鬼？
你認真的嗎？
唐糖：“？？？”
小奶團子一臉茫然。
賴傳莫名覺著胸口憋了一口氣。
生氣！
但是，又不能生氣。
他深吸口氣，企圖和唐糖講道理：“即便是還沒有達到鬼煞，但實力上只差一步，這種已經很少見了。”
“不少見啊。”唐糖不理解的擰著眉毛：“糖寶見到過很多。”
賴傳：“？？？”
賴傳：“你見過？！”
賴傳：“你在哪見的？”
賴傳心里不由浮現出一絲緊張：“如果鬼煞扎堆出現，是件很危險的事！”
達到厲鬼的程度，就已經可以白天的時候，出現在室外了。
也被稱之為實體大能。
鬼煞則更勝一籌！
唐糖：“在鬼王的老巢啊。”
“在鬼王的老巢？要把這地方告訴兩位長老，好做防……恩？”話說到一半，賴傳后知后覺回過神。
“鬼王的老巢？”他神色復雜的盯著唐糖：“你去過鬼王的老巢？”
再次重復道：“你去過鬼王的老巢？！”
那可是鬼王的老巢啊！
唐糖也很蒙：“恩，有幾個鬼王，手底下的鬼不乖，糖寶就去教訓教訓它。”
賴傳：“……”
幾個？不乖？教訓？
認真的嗎？！
看著小奶團子絲毫沒覺得哪里不對的樣子，賴傳沉默了。
一時之間，他竟然不知道是該先罵天、還是該先罵街！
良久的沉默后，賴傳嘆了口氣。
和范源溝通了下，讓范源去約好手術時間，然后帶著洪麗蓉去隔壁病房躲一躲，自己則在房間里布陣。
唐糖跟著范源和洪麗蓉離開房間，出門之前，從布兜兜里磨出一張紙人，丟在了房間里。
紙人貼在墻壁上的瞬間，身形就隱匿了起來。
這一幕，就連賴傳也沒有察覺到。
另一個空房間里。
唐糖悠閑的坐在沙發上，面前的小桌子擺滿了水果和各種小點心。
兩個小皇子安安靜靜待在唐糖身邊。
唐糖拿了些水果，放在他們面前：“吃點嗎？”
小皇子搖搖頭：“謝謝糖寶妹妹。”
大皇子對上唐糖的眼睛。
一人一鬼對視了好一會兒，大皇子低頭看向自己的弟弟：“你想投胎嗎？”
小皇子一愣，搖頭：“太苦了，我不想。”
何況，他還要生生世世跟著這個壞女人！
“糖寶妹妹曾經問過我們，想不想放下仇恨，想不想離開。”
大皇子低聲輕喃，像是說給弟弟聽的，又像是說給自己聽得。
“那時候，我討厭她，我以為她和我們以前遇到的修士一樣，只肯幫著活人。”
“但是這段時間我才明白，糖寶妹妹不是想幫洪麗蓉，她是想幫我們。”
“她讓我們放下仇恨，是不想我們繼續受苦。”
“不想我們……繼續用別人的錯，來懲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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