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兇鬼沉默了。
恨嗎？
恨啊！
那個混蛋害了它一生。
害的它無牌無位的在世間受苦，隨便一只阿貓阿狗都能欺負它。
它肯定是恨的。
哪怕那個混蛋已經去地府受苦了，它心里的恨，也難消。
可是，那個混蛋已經去地府贖罪了，它心里的恨，又該往哪灑？
“他害得你剛降生就死掉，你也害的他陽壽未盡，提前死亡。”唐糖說道。
朱明亮是從樓梯上摔下去，死掉的。
但他并不是摔下去就死了，而是磕到腦袋后，顱內出血，卻沒有及時搶救。
醫院的樓梯間，每天有多少人經過？
怎么可能沒有一個人發現？
是小兇鬼在朱明亮摔下去的時候，打開了地下室的門，朱明亮跌進了地下室。
朱明亮的死，有它的手筆，卻并不是它直接動手殺人。
這也是為什么，它害死了自己親爹，身上卻沒有血債的原因。
“因果循環，它現在又被糖寶送去地府受罰，你們之間的因果也算是有了個了結。”
唐糖安靜看著它：“你也該學著放下仇恨了。”
小奶娃和小鬼娃四目相對，氣氛有些凝重。
岳海旺皺著眉，扯了下賴傳的衣服，低聲問道：“它如果放不下仇恨，會怎么樣？”
“怨恨難消，必然還會生出殺孽。”賴傳嘆了口氣。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憑借著心里的恨意，支撐到今天，突然讓它放下仇恨，哪里是這么簡單的事。
店員小哥鬼從眾小鬼頭中間走出來，蹲跪在小兇鬼面前。
伸出胳膊，將它圈進懷里：「好孩子，我知道你怨、你恨，但是事情已經過去了。」
孩子在面對‘親人’時，會肆無忌憚的發泄情緒。
店員小哥鬼生前是醫院的實習生，死后因為執念，被困在這棟樓里。
這么多年，都是他陪著這些小鬼頭的。
即便小兇鬼嘴里不承認，心里卻也是親近他的。
聽到他的話，那一腔怨恨像是尋到了宣泄口，嗚咽怪叫的廝打著店員小哥鬼。
店員小哥鬼忍著疼，也不撒手，就這么任由小兇鬼發泄。
不知道過了多久，小兇鬼漸漸沒了動靜，店員小哥鬼才低低的安慰道：「過去了就讓它過去吧。」
「不要一直用別人的錯，來懲罰自己。」
「那個混蛋已經害了你一生，難道還要再讓他繼續害你嗎？」
「放下吧，放下才能有新的明天……」
溫聲安慰中，其他小鬼頭也湊了過來，圍著小兇鬼七嘴八舌的哄它。
「弟弟不要再想那個壞蛋了。」
「是啊弟弟，我們都會陪著你的。」
「以后有香火，姐姐都先讓給你吃。」
「哥哥也讓給你吃……」
「……」
小兇鬼怯生生望著店員小哥鬼：「爸爸……」
店員小哥鬼愣了愣。
他護著這些小鬼兒，小鬼兒喊他爸爸，他已經習慣了。
只有眼前這個小鬼頭從不這么喊。
他眼底滿是喜色，親昵的蹭著小兇鬼的臉：「嗯，爸爸在的，乖孩子。」
岳海旺老淚縱橫，扯著袖子擦眼淚：“以后我多多給你們送香火！讓你們天天都吃得飽飽的！”
在他開口的瞬間，賴傳就想攔他。
奈何他語速太快，根本沒給賴傳阻攔的機會。
賴傳：“……”
他一臉復雜的看著岳海旺。
岳海旺抹了把眼淚：“怎么了？怎么這么看著我？”
“男子漢大丈夫，有淚不輕談，那是沒到傷心處！”
他漲、紅著臉為自己辯解。
多感人的孩子們啊，他哭一哭怎么了。
“你知道有句話叫做‘一念緣起’嗎？”賴傳嘆息的開口道。
岳海旺：“？？？”
“什么意思？”他茫然的反問。
唐糖：“意思是，叔叔說了每天要給它們上香火，如果它們當了真，而你沒做到的話，它們可以鬧你。”
聽到這話，岳海旺無所謂的擺擺手：“嗨，多大點事啊，我還以為什么呢。”
“不就是點香火嗎，我給的起！”
他咣咣拍著自己的胸口。
別說這么多小鬼頭，再來這么多，他也供得起。
唐糖：“……”
賴傳看傻子一樣看著他：“它們是無名無份的小鬼兒頭，你答應許給它們香火，就意味著，你要供奉它們。”
岳海旺皺眉：“意思是，要在家里給它們擺個什么東西，然后每天上香上供？”
“差不多吧。”賴傳道。
岳海旺沉默了。
要放在家里的話，那他心里還是有點忐忑的。
其他小鬼頭都還好，可那個小兇鬼畢竟有點兇。
他們家都是普通人，萬一到時候小兇鬼又鬧起來了怎么辦？
雖說可以請糖寶或者賴傳過去，但是，它現場鬧，他們一家現場還得受著不是？
眾小鬼頭眼巴巴看著他。
岳海旺：“……”
有點騎虎難下了家人們。
孩子對人的情感格外敏感，小鬼兒當然也不例外。
小兇鬼察覺到岳海旺的情緒，眼神黯淡了幾分。
它從哥哥姐姐中間脫身，來到岳海旺面前。
「叔叔如果害怕我的話，我可以走。只求叔叔能供養哥哥姐姐，讓它們不再受欺負。」
頓了下，又補充道：「它們都是好鬼，沒有傷害過人的。」
眾小鬼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短暫猶豫后，把小兇鬼拉了回去。
「沒關系噠，去哪里我們都陪著你，我們是一家人，不分開。」
「對，一家人不分開。」
「不對，不是一家人。」大腦袋鬼反駁道。
眾小鬼威脅的瞪著它。
大腦袋鬼縮了縮脖子：「本來就不是一家人嘛。」
它強調道：「我們都是鬼，是一家鬼！」
眾小鬼兒：「……」
岳海旺好笑又無奈。
“算了，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的。”
他蹲下身體，平視那群小鬼兒：“但是你們要跟我保證，不可以鬧騰。”
「好欸！」
「嗯嗯我們會乖的！」
「叔叔，我們不會鬧騰的！」
「叔叔真好……」
歡樂的氛圍，賴傳擔憂的擰著眉：“這能行嗎？”
“可以噠。”唐糖呲著小白牙笑得開心：“這次的事情，是岳叔叔的一劫。”
“但是，禍兮福所依，留下這群小鬼兒，供養它們直到它們重新投胎轉世。”
“在此期間，它們也會保護岳叔叔一家平安富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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