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南宋風煙路 > 第1850章 一峰晴見一峰雪
  “完全不是一個水平……”辜聽弦最先不濟,意識到必輸無疑。

  可嘆這一戰明明以多打少,卻從頭到尾經歷著寡不敵眾的困頓——每回合都是這樣,好不容易殺出重圍卻又立即再陷“兵”陣,以至于大部分時間他們仨的感官都與旁觀者脫離……對面區區一人就能打出一整個軍隊的氣勢,且還動靜變化,既架構龐大又奧秘無窮,除他范殿臣,就問還有誰?

  “我這萬能破陣術,遇到了萬中無一啊……”吟兒額上沁出細密汗珠,很快她也到強弩之末,別說參悟、提升,就連鞏固剛才的“閑與仙人掃落花”都困難——

  總算穿過那無時無刻不在動蕩離亂的刀槍劍戟,上次見天光還是白晝,突然就落日,似將要入夜;待再被掩埋進范殿臣的專屬時空,周圍環境真可以用幽暗昏惑形容……久之,更連空氣都難呼吸,林阡說過,天火島有個毒氣罐叫張書圣,看來是他被揉進了范殿臣的武學體系?

  “盟主,還有我……”穆子滕看出吟兒想拼死去九層劍境,趕緊極力勸阻——

  那一瞬,他心里唯余一個執念:第三局我失了,第五局,說什么都應我撐起!

  現實也就只剩他一個體力還算充沛了,趁辜鳳還能斷續維持,最后幾招,穆子滕凝神靜氣,以父親所教的“漫觀紅塵”心法,努力窺視起范殿臣的破綻……

  范殿臣這變幻莫測的戰技,是優點也是缺陷——有變幻,就有縫隙,縫隙就是破綻——切換自如?那要看在誰的眼中。

  穆子滕早已達到“縱槍橫棍隨心拈”的槍法水準,那也是父親傳授給他的最高境界。從刺抖、到抽打、再回扎挑,步活身靈,流暢輕盈,一氣呵成。是的他什么都不如范殿臣,卻剛好能在辜聽弦和鳳簫吟的幫助下,比范殿臣快那么一瞬。

  但,“一瞬不夠……”速度和心法只幫穆子滕找出破解的理論。付諸實踐,卻力道不足,倉促出手只會打草驚蛇。再一擦身的卷纏格擋,不經意間他余光掃及聽弦已嘴角滲血,好在盟主因為厲夫人暗器的穿插暫時無恙,然而勉強扣提了又一槍之后,穆子滕知道就連自己的狀態都要下滑。

  呵,下滑?還未登頂,怎就下滑!雖說父親只教到這里,然而下一步,合該自己走!

  把自己逼得太狠,魂靈不禁又飛回過去,難忘年少跟隨寨主、壯年投奔主公的每一個戰場,觸目驚心的日日夜夜,從來是牛羊與虎狼交匯,多數見荒涼與熱血交織,永遠是青山與白骨交迭,他穆子滕就沒過過幾天安寧日子,可霜雪凜冽中何處胸膛不暖……下一步,該是“橫看成槍側成棍”了,槍棍合一,不分彼此,因為它倆一體兩面——十八般兵器里,就屬它倆的變幻最沒縫隙!

  打一個十八合一的范殿臣,反而要化繁為簡,如此,才能更快。

  對于招式的斟酌,其實穆子滕早就在試,但因為缺了父親這個引路人而患得患失——他不敢在重要關頭打出來,所以面對封寒也寧可吃老本……可吃老本的壞處在哪里?現在就是惡果……心里仿佛有一個聲音在問:穆子滕,血氣方剛的年紀,憑何不敢拼搏?怎可讓引路人倒下后就攔了路?你傳給孩子的槍法,難道全是她爺爺譜寫!

  “若決積水于千仞之溪”一線之間他又想起彭義斌在襄陽送給他的兵書,他之所以拿個盒子裝起來好好供起來,就是因為那上面寫著越野曾經手把手教過他的、林阡一得到他就給他送連環畫提點的內容,可惜很慚愧的是他很多時候都只記得一兩句……一人敢挑萬軍,何以懼怕自己?因為記性太差,所以才不自信……可是,那么多戰友支持他,真真實實做了南宋十余年的槍王,別說他了他徒弟楊妙真都已成長為槍神,還等什么,等著還沒推完前浪、就被拍死在沙灘上?“義斌,我找到《軍形篇》了,從未丟!”穆子滕再也不懷疑,在正確的道上一路開沖,必然能實現爆發式成長!

  這一口堅定不移、視死如歸的氣焰灌注于招,果不其然速力齊升,夠打范殿臣的變幻縫隙。

  “聽弦!”“來了!”關鍵一刻,只要辜聽弦一個給他掠陣就可以,好個聽弦,心有靈犀。

  須臾后,包括范殿臣在內所有人都被穆子滕吸引,不知他怎會突然有這么強的一招……突然?十幾年了!

  “原來越血性,越殺氣嗎……”吟兒驚魂未定:這才是外招和內功的最相契!

  “就問還有誰?還有……我穆大將軍!”辜聽弦一邊喘氣,一邊笑著在地上自問自答。

  “兼具令人肝顫的殺傷力和目不暇接的靈活度。”封寒快嘴點評,哲別正待說話,找不到更好的句子形容,便全都咽下:“地魔說得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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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殿臣臉上卻只有驚艷,沒有震撼。

  世上再無人比他臨場奪刃、化為己用的能力更強。

  槍如游龍扎一點,棍似瘋魔打一片,他也會;扎刺撻抨、纏圈攔拿,無不通曉——

  一旦內力非人,沒特色都能有,范殿臣的閱歷告訴眾人,特色就是:走別人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

  當是時,不再怠慢的范殿臣,大步躍上往穆子滕暴擊一槍,卻忽見穆子滕鬼魅般抽身,臨走前嘴角流露一笑。

  扎得急切,收得利落,起手殺氣騰騰,轉合優雅飄逸——發生了什么!原來穆子滕又另辟蹊徑?才剛演示過一遍“槍棍一體化”,就立即來了一出“大槍變花槍”,眼下他做減法做到手上只有槍術,卻完美完成了“百兵之王”到“百兵之賊”的妙用。

  所以他才滑得跟泥鰍一樣抓不住……再一刻,范殿臣驚撼而色變,只因為,腳底,不對,

  范殿臣站立之處,穆子滕剛被封寒打下去過,鼻青臉腫,哪能不疼——便是這地方,上實下空,像個凌空石,非常脆,范殿臣踩的力道一重就必裂無疑。

  范殿臣這才醒悟,適才那幾回合,他是先被穆子滕極力干擾引發腦熱追擊,冷不防再被穆子滕鋪墊的槍術又扣一環……

  恥辱,實力遠勝,可每一步都被預算!

  說時遲那時快,范殿臣幾乎已跌落擂臺,卻憑著胸口這股傲氣,奮力以刀拄石從側壁翻上來,趁勢踢回一記“白門四絕藝之腳如鐵”,由于這一腳正對著鳳簫吟,又剛好用的是李君前的絕技,所以宋方四人都杯弓蛇影本能后退,使得穆子滕對范殿臣不再有反殺可能。

  共立邊緣,涇渭分明,范殿臣雖化險為夷,忍不住額頭一絲冷汗:“這槍法……”

  “有虛虛實實,有奇奇正正;其進銳,其退速,其勢險,其節短;不動如山,動如雷震。”林陌嘆盡眾人心里話。

  封寒哈哈大笑:“這么比的話,說明這范殿臣打不過我?”

  金軍卻個個神色凝重,沒人點頭。久矣,高風雷投來個“你自己開心就好”的眼神。

  “封老頭,適才比武,你并未在槍法上打敗過子滕,卻是被他一步步登攀了。”吟兒笑,與子滕、聽弦相扶而起。

  是的,比風格,穆子滕不一定奇,但比槍法精湛,卻是真的誰也比不上。

  封寒心里一緊,趕緊啐了一口。

  “不好,不好,清從濁化,脂由痰生,封老頭,小心身體。”吟兒說封寒胖,眾人都不免一笑。

  然而不容喘息,擂臺上的范殿臣,眼看著就是步了封寒后塵,被穆子滕逼得惱羞成怒不遺余力。這下可好,場上氣喘吁吁的宋軍高手該爆發都爆發過,智取也智取了,再也不可能與滿狀態的范殿臣匹敵。

  “宋軍出局……”哲別預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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