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南宋風煙路 > 第1998章 居延·攻城殺將何紛紛
  白馬、克夷門、兀剌海城……林阡正臉還沒露,就對著成吉思汗的心窩連捅七八刀,現在又聯合不計其數的西夏右廂軍浩浩蕩蕩往黑水開。木華黎當然要在外圍早作戰備,除了炮制輿論外,還砍伐樹木、搬運石頭、修造兵械,“林匪與大汗相距不過三十里,各個交通線都需建防柵,掘深寬丈余之溝。”

  居延城東地勢稍平,最適合千軍萬馬馳突,是他預判與敵人廝殺主陣地。“此地不同彼處,塹壕務必深挖多層,火焰放射器陣設壕外,弩機拋石機緊隨其后。長生門六位分門主,各率五千精騎,分屯大營五至十里外策應,環列鹿角拒馬,阻擋敵騎。”

  “十二樓”中六大高手,統領著木華黎話中六支機動部隊;其余分門主則協助博爾術在二十里外兼顧“應戰林阡”和“圍剿越風”兩大任務,關鍵時刻并非不能按需抽調。除了一部分怯薛軍肩負“保衛大汗”和“南拒曹王、徐轅”使命之外,蒙古軍盡銳出戰。

  “萬一正面較量不敵,可詐敗,將林匪誘入居延唯一狹谷。”北冥老祖曾指著沙盤中距離黑水約十五里處,說著林阡武功非人的假設和預案。

  “林阡也好嵬名令公也罷,都滿腹韜略,遇隘形不入。”木華黎搖頭,殺伐決斷,“我等沒有萬一,正面較量必須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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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不出所料,二月初六敵軍取道居延,鼓噪攻堅,旌旗燭天。

  覘望風塵,兵氣連云屯。西夏右廂軍一改昔日印象,甲胄鮮明,兵鋒正勁,全然打上了那人印跡——

  “嵬名令公聲勢浩大。”“籍辣思義布陣復雜。”“青云純陽劍名不虛傳。”“飲恨雙刀,就在陣中,大有‘臥看千山急雨來’之感。”據天地玄黃初步打探,西夏軍總數三萬有余。

  “臥看千山急雨來?并非強意境。這個飲恨刀,怕不是辜聽弦?”十二樓中人原有疑竇,會否林阡已然輕裝繞道、虛而實之以避實擊虛,但又怕林阡盼他們這般想岔、實而虛之以調虎離山……相反的見解在心中反復拉扯,待交上手了才發現,想多了,這個確實是林阡。是了他受過傷,意境不足很正常!

  林阡率鐵鷂子與來打頭陣的蒙古軍沖擊、交匯,給長生門的第一感覺便是“這一往無前的西夏騎兵突陣,倏往忽來若電擊云飛,竟勢要將我們紛紛打落馬下”,林阡也邊打邊指教緊跟在側的阿綽和籍辣思義:“蒙古騎兵出生就馳騁草原,身與馬運轉如一體,標槍兩頭皆可刺人,不可大意。”

  “哎喲!”阿綽尚在學習,正好就有桿兩頭皆鋒的長槍反撲,應景至極!臉未及麻,“砰”一聲那武器已被排宕,林阡持飲恨長刀繼續教:“這武器名叫‘巴爾恰’。”那十二樓之一正要自報姓名,林阡已施“神游”將他攻勢鎖死,并以“萬刀斗法”粉碎:“狗沒名叫。”

  “巴爾恰”惱羞成怒,擠破頭殺返局中,與“欺胡六”、“三尾擲槍”結陣擊刺,三人三騎齊心將林阡圍在中間,馬打盤旋十回合,倒也能將林阡逼停,刀槍鏗鏘相撞,火電連番飄掠,三打一正到反守為攻的關鍵時刻,斜路驀地飛入一道符咒,“哧”一聲劃破空氣,有寒光稍縱即逝。

  “宵小我來——”阿綽眼疾手快,抽身揮刀而上,將那偷襲林阡的符咒阻截,“師父只管沖陣!”林阡短刀不動聲色地提速變招,幾乎同時抵住背后比木華黎來勢更急的另一道殺機,出自又一個十二樓的“卡拍瓦”小曲劍……不知是敵人太強還是自己帶傷,他掂量得出這一戰自己的極限是四個十二樓。

  幸有籍辣思義、辜聽弦,挑過“鄉德哈耳”三尖直形劍;嵬名令公、孫寄嘯,堪堪把“那里磨”短劍制伏;林阡得以心無旁騖,遂色厲內荏著一人戰四,左右開弓,絞劍繳槍,明明打得吃力,卻裝成不費吹灰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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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武勝負影響兵將拼搏,不多時戰線便大幅前推,然而盟軍很快再度受阻,只因情報不可能覆蓋每個細節——這戰場準備充分,一踩就是一陷馬坑……

  無妨,林阡即刻動用折疊式架橋車和火器,炸溝填壕,跨塹越河。除此還有土布袋、鵝車、云梯之類,數面擁迫,攻勢復熾,戰馬嘶鳴,殺聲如雷。

  木華黎倒也有所預料,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林阡,早知塹壕攔不住你,然而腳下、頭頂,你如何兩全?”

  “木華黎果然學了不少攻防經驗,像什么‘用生牛皮蒙護、則矢石不能殺傷砲手弩手’,還是你大宋王師的經驗吧?”嵬名令公三度受阻,懊惱不已——敵懂兵法,如何可以硬拼?縱然帶了飛梯,每每想要登臨高地,即有巨石如雨而下。

  “教他知道,學無止境!”林阡卻豪氣大笑,單兵弩的霸主,向來都在南宋、在川軍,“神臂弓給我架起來,箭上點火,燒他牛皮!”孫思雨等人應聲而動,雖然他們人數不足萬,但在西夏軍數萬重甲中,無異于輕靈戰法點綴。

  主帥垂范,川軍立從,射程與威力遠超西夏軍、熊熊燃燒的火箭從更高處轟砸,立竿見影燒死燒傷前沿陣地數百蒙古砲兵弩兵。

  “好險……”木華黎自打跟楊鞍接觸、交流過火器經驗后,就知道宋軍還在與時俱進,布幔竹幔等易燃防護布怕是要退下歷史舞臺。今日看林阡果然在紅襖寨基礎上一日千里、第一陣的生牛皮頃刻就燒得精光,暗嘆僥幸,立即調整:“第二陣上!”第二陣蒙古軍當即祭出曾擄掠到的“火烷布”,出自極熱之地生長的草木、動物皮毛,木華黎揣測也實踐過能耐火燒,故此戰以其附加于牛皮上,力挽狂瀾,四度搶回地形優勢,確保蒙古軍萬砲萬箭齊發。

  “主公,射不穿牛皮,也燒不起來……”打不死砲兵?林阡偏不信邪:“那就不打人,直接砸砲架!”

  “可,怎么辦到?”嵬名令公的潑喜軍倒是帶了旋風砲來,也愿意與木華黎的仿宋砲對轟,但因為木華黎早就堅壁清野,一來找不到立足點,二來砲可能供不應求。

  “令公,咱們打個賭,誰先供不應求?”林阡又砍退一波五個十二樓,滿頭大汗,回頭卻笑,嵬名令公還沒來得及懟他,就看他突然——將長刀——千金一擲那樣,往敵陣的砲架子就這么甩著扔著砸飛過去了!!

  “你在作甚!”目瞪口呆的嵬名令公差點吐血,“林阡你是口出狂言還是殺瘋了……”還沒說完,林阡大喝:“我刀先上,拔城拔刀!”嵬名令公被喝得丹田激蕩,好不容易把話咽回去,就見林阡這揮刀一擲、有砲架被砸出窟窿后,宋軍金軍西夏軍,人人爭先恐后射箭拋石、投槍縱火、變狂殺瘋……

  轟然震響,蒙古軍第二陣、第三陣或塌陷或著火,嵬名令公被這滿目大火驚得咋舌:“是,是蒙古軍,先供不應求……”蒙古軍確實擄掠過火烷布,但他們發現其價值較晚,以他們屠城后只留匠人其余雞狗不留的尿性來看,這些能產出火烷布的動物,大部分都埋在了死人堆里。所以,哪有那么多火烷布!敵人只差一口氣,跟著林阡沖就對了!

  “教他知道,天道好還!”林阡登城拔刀,振臂一呼,盟軍山呼海嘯,刃光閃閃,蒙軍死傷累累,柳葉甲、無檐帽、鐵團牌盡皆染血。

  再也沒有第五度奇跡,城上城下盡皆破防,千軍萬馬相纏如錯。火光沖天,黑云壓地,雷響電激,一時不辨白晝黑夜。

  亂世中,唯那雙飲恨鋒芒最刺木華黎的眼:林阡這種打法,沒見過,兵法里沒有,別人也不可能復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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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退避五里,勉強站穩腳跟。然而十二樓優化了三次陣容去挑戰林阡卻敗了三次后,膽氣全無;一敗再敗,難免也損傷蒙古軍斗志。為了阻遏林阡攻勢,木華黎唯采取閉門堅守,叫陣不出。

  翌日清晨,好不容易鼓足勇氣想迎敵,卻陡然發現,那千變萬化、神出鬼沒的飲恨刀刀法主人,不再是林阡,而是孫思雨、辜聽弦、阿綽——

  林阡呢,他仿佛剛剛還在,剛剛是什么時候,什么時候不見的!

  “區區五萬蒙古軍,就想攔我師父,做夢!”阿綽笑說,海上升明月對你們的備戰了如指掌。

  “多虧師父徒弟配合得好!”辜聽弦笑著贊師弟也自豪。

  “嵬名令公實在酣暢,蒙古軍壕溝都為我設!”嵬名令公洋洋得意。

  這是什么意思!昨天心緒的反復拉扯重新回到十二樓的神情舉止——“日前,聽說林阡傷重因而沒立刻到北龍首山前線,如今回想起來,他根本沒受傷,他是刻意留時間給我們在居延布陣、‘重敵’……結果重的是嵬名令公!”“林阡不在此地,他已繞道北行?”“我早就疑惑過……”“那你不早說!”“我說了你們聽?!”該死的林阡,他先呈現一塊鐵,不知不覺幻化成棉花里的針,蒙古軍重拳出擊,打哪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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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華黎博爾術,先處戰地而待敵者佚。”林阡在分弓前便對嵬名令公和籍辣思義說,北龍首山的殘局清掃需要時間,因此黑水以東,木華黎有充足戰備,我等一定是硬仗。

  “那咱們可以不走居延嗎?”祝孟嘗問。

  “按木華黎風格,居延之外,兵馬能取的途徑,都很可能有陷阱。”辜聽弦搖頭,其它地方都是自討苦吃得不償失。

  “千軍萬馬,難以像猿猴爬山越嶺。”林阡指著地圖上的小路,“武林高手,才有可能造山開道,但也是越少越能掩人耳目——趁敵不備,一百以下。”

  籍辣思義最先請纓跟隨:“險路雖難,一旦成功,便能繞開在居延接戰的木華黎重兵,出人意表插到逍遙峰側,切入水泄不通的博爾術大軍中。”

  “然而,如何做到不被木華黎察覺?師父向來是蒙古軍的最關注,若師父沒來,天地玄黃能探到吧?”孫思雨心細。日前談判促成,戰俘向東者多,有軍有民,必定有蒙諜渾水摸魚。

  “先來戰他,再明目張膽走,在他最怕我的時候從他眼皮底下消失。”林阡提出,祝孟嘗先走一步,自己則來立威后再撤,由幾個徒弟用自己停留的視覺余暉來掩飾自己在夜晚的行蹤。

  “一人之威震兩處,一人出現在兩處,如此雙線開戰,可將敵人一分為二、互相求援;咱們則兩邊聯動著各個擊破。”孫寄嘯領悟,此戰“林阡”和林阡可以對木華黎和博爾術同時開戰,前者虛晃一招,后者草木皆兵。

  “呵呵,說白了我是狐假虎威,他是真虎唄。”嵬名令公冷笑。

  “屆時博爾術戰我,越風壓力會減輕。”林阡誠懇地望著嵬名令公,“拜托令公、阿綽、聽弦,撐住木華黎和六個分門主。他們一開始閉關不出,不會敢反擊,想不到探我。但一來蒙諜實力難測,二來博爾術戰力未明,‘木華黎得知我不在’九成在‘我趕回’前。這個時間差,諸位很可能會有苦戰,甚至血戰。”

  “別說‘撐’,我定能敗木華黎。”嵬名令公雙臂交叉抱胸,傲慢不可一世。

  “我定會盡快回來,屆時,幫你應對你面前還剩的敵人。”雖然雄心想憑一己之力攪翻十萬蒙古軍,但林阡也做好了疲于奔命的準備,“這個計劃,代號叫‘鼠屎入鍋’。”

  “噗!”嵬名令公正喝著酒,一口沒噴出來:“受不了了!這叫‘安能動之’!粗鄙之至!”

  “哦……好像是……”林阡說的同時,眾人使勁憋住了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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