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聊了幾句，顧奶奶當下就要走，周妤忽然想起還沒把顧大伯的事情和奶奶說，于是找了個借口把顧野給支開了：“你去看看有沒有燒熱水，等下要洗澡了。”
顧野知道媳婦是故意的，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是還是乖乖出去了。
周妤這才假裝無意中提起似的開始說：“奶奶，你們那個時候，廠里重男輕女的思想有不？”
她打算以顧奶奶自己為切入口，因為奶奶也曾經是廠里的員工，個中滋味，她是可以理解的。
盡管顧奶奶有點疑惑周妤為什么要提這個，但是她看時間還不晚，也就打開話匣子說了起來：
“肯定會有，現在還算好一點，我們那個時候才是真正的重男輕女，尤其是我們焊工。你也知道的，好多焊工都是男的，我們女的只有更加努力才能達到最低要求，甚至還有不少會因為身體原因被打下去。”
說起這個顧奶奶就惋惜，“那時候我有個玩的好的本來也和我一樣被選上去了，但是領導嫌她不夠高，不夠壯，所以又讓個男的給頂上了。我那個好朋友可是勤勤懇懇學了大半年呢，那個男的什么都不會，可見我們那個時候女性能在機械廠立足那是真的不容易。”
周妤聽了之后一陣沉思，然后很義憤填膺，“怎么可以這樣？憑什么咱們有本事有能力的女人就不能靠自己的雙手吃上飯？難不成這些事情都規定了只能是男人做不成？我們女人只能在家里帶孩子生孩子？”
顧奶奶看著周妤氣惱的樣子笑瞇瞇地安慰她：“那是我們那個年代了，小妤，你也別急，現在已經好了很多了，好多廠里的技術工也招女人了，我和你說，之前雖然我也被招進去了，但是完完全全是被當成男人使的。懷孕都要一直做到生，沒有任何優待的。”
顧奶奶的主動提起讓周妤的內心有點興奮。
她搖搖頭，欲言又止地看著顧奶奶，最后好像下地決心似的開口說：“不是這樣的奶奶，我今天去我父親廠里找他要錢的時候還遇到他們廠長了。那廠長以為我是他們廠里的員工，還問我為什么懷孕了也不辭職，竟然還在上班，我氣不過，就和他爭論了幾句。”
顧奶奶看著周妤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杏眼忽閃忽閃，好像被那廠長氣得夠嗆。
她一方面是氣惱，一方面是心疼周妤，于是拍著大腿說：“這是哪個廠？咱們去舉報他！現在不能搞這樣的專制主義了，廠長有什么資格讓懷孕的女員工辭職？現在有勞動保護法的！咱們女員工都是受法律保護的！”
“你也別氣，那個廠長算什么狗屁東西？我說你今天下午怎么悶悶不樂的呢，原來是在外面受了欺負回來了！小妤你放心，奶奶肯定幫你出這個頭！這是那個廠的？”
顧奶奶的人脈不少，再者，她大兒子就是開廠的。
她也是打心底覺得這樣一個廠是走不長遠的。
周妤看見顧奶奶一副比她還氣惱的樣子心里忽然有點過意不去了。
她要是說那個狗屁東西就是奶奶的大兒子，奶奶會怎么想？
于是周妤回想了好一陣，才慢悠悠地說：“好像沒什么印象了。”
顧奶奶安慰周妤：“沒事，奶奶去打聽打聽，這樣的廠肯定活不長久的。”
周妤笑了笑，又把話給扯開了。
最后顧奶奶看時間差不多了就趕緊走了，走之前還說著：“要再不去你二伯那里又要挨說了，奶奶下次再來看你！”
周妤又給奶奶拿上了點飯菜打包才讓奶奶離開。
顧奶奶從顧野家出來之后步子都輕快多了，她樂得看顧野和周妤兩口子日子越過越好，也樂得幫周妤。
只是想到要去老二家里，她就覺得胸口發悶。
老二和老二媳婦加上老二媳婦的爸媽都在，一大家子人在一起本來事情就多，而且老二的大女兒年紀也不小了，根本用不著多管，一大家子帶一個小的就帶不了嗎？
再者就是，顧奶奶在他們那一大家子里面就跟個外人似的，做些什么也畏手畏腳的。
她做了一輩子焊工，因為工人大多是男的，所以她的性格也是大大咧咧的。
后來又因為能力強做了車間主任，做了十幾年管事的。
在老二家的這段日子，說實話，真的很不是滋味。
顧奶奶想到這里，不免嘆了一口氣，她知道老二和老二就是埋怨她那時候帶了顧野，所以現在對她半是脅迫半是用親情綁架。
她其實也想不明白，明明這兩個兒子現在過得好也離不開她的關系疏通和幫襯，怎么就老是覺得她幫老三的多呢？
老大當初能進廠本來就找了顧奶奶的關系，后來經濟開放他把廠給收了，也多虧了顧奶奶給他的那套房子，不然錢哪夠？
難道一定要現金才是錢嗎？
再說就是老二的龍鳳樓。
龍鳳樓現在已經是廣市最大的幾個酒樓之一，但是在小店面發展成大酒樓之前，她也沒少出錢出力啊。
怎么就都成了他們自己白手起家來的了呢？
顧奶奶有時候覺得生兒子都是來討命的，她甚至開始想要是周妤肚子里是個閨女就好了。
閨女可比小子懂事貼心多了。
顧二伯和顧大伯都是住在高檔小區里，顧奶奶輕車熟路地上了顧二伯家地電梯。
沒想著老二家的門已經是打開的，她好像還聽見老大的聲音，兩個兒子在里面好像在討論誰似的，聲音和語氣聽著都不太好。
顧奶奶心里一沉，不會是吵架了吧？
她趕緊敲了敲門，進去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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