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包間的門關上，秦銘忽然一臉正色，“我們該動身了。”
許菁瞬間明白他說的是什么意思，垂眸看了看手表，果然已經七點半了。她連忙收拾好自己，而后挽著秦銘的手，走了出去。據夏曉說，邵一凡不喜歡別人隨便進入他的包間。每次他們送東西過去的時候，都會有人把門開一條縫，從里面接過東西。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他都不選。所以，沒有人知道里面有什么。許菁找店員要了一份果盤，輕敲了敲房間的門。靜待幾秒，無人回應。許菁又敲了幾下，細著嗓子道，“客人，您的果盤到了。”
這時，門內傳來一個熟悉的女聲。“放在門口就行。”
“好，那您等會兒記得取。”
許菁笑著將果盤放下，大步走向秦銘。兩人尋了一個偏僻的角落，很快就沒入黑暗之中。約莫五分鐘后，包間的門才被人緩緩打開。許是以為房門口沒有人，所以門縫比想象中開得更大。許薇薇一身包臀短裙，白皙的胸口微微顯露，一頭波浪卷發垂落在肩頭，看起來十分性感。“薇薇，誰來了？”
邵一凡的聲音從里面傳出，只是聽起來有氣無力。“店員而已。”
許薇薇一邊回答，一邊蹲下身子，捧起了果盤。在她關門的瞬間，許菁恰巧看到了邵一凡。他坐在里面的沙發上，面色蒼白，眼瞼發黑，看起來很沒有精神的模樣。雖然她之前沒有見過邵一凡，但也聽說過，邵家二公子長相頗為俊朗，臉上總是帶著痞痞的壞笑。即便是傳言有誤，他也不該是眼前這副模樣。秦銘也注意到了這一點，神情變得嚴肅起來。兩人一直等著，直到包間的門再度打開。讓人意外的是，邵一凡看起來精神抖擻，滿臉笑意，與方才那般模樣迥然不同。如果不是他的面色依然蒼白，許菁都要以為自己是不是眼花看錯了。確定他們已經離開后，兩人迅速進入了包間。桌面上的東西幾乎都被打落在地，大大小小的玻璃碎片在燈光的照射下閃閃發光。“小心碎片。”
秦銘走在前面，一邊將她護在身后，一邊小聲提醒道。許菁嗯了一聲，視線在房間里不停搜尋。看樣子，兩人似乎爭吵過。但是，為什么離開的時候，邵一凡一臉笑意地牽著許薇薇？這其中到底隱瞞了什么秘密？正當許菁凝眉思索的時候，秦銘彎下身子，從沙發的縫隙里找出一個透明小袋子。雖然里面已經沒有任何東西，但兩人都覺得這可能是關鍵性的證據。除此之外，一無所獲。看樣子，與許薇薇的正面接觸，無可避免。離開皇城會所后，許菁特意找人查了一下夏曉。父親好賭，家里負債累累，母親體弱，無法工作。作為唯一的孩子，夏曉不得不一邊上學，一邊工作，替父還債。看樣子，他進入皇城會所也是形勢所迫。如此，倒是可以考慮拉攏一二。次日，許菁突然接到了養老院那邊的通知，說是方蓮的兒子過來了。不知道兩人說了些什么，但從外面都能聽見房間內的爭吵聲。趙中杰走后，方蓮的狀態很不好，總是一個人坐在窗邊，不吃不喝。護工有些害怕，不知道該聯系誰，就將電話打到了許菁這里。當許菁再次到來的時候，方蓮依然坐在窗前。聽到腳步聲，她也沒有任何反應。許菁向她走了過去，試探性地叫了一句，“奶奶。”
方蓮回過頭來，渾濁的老眼出現了幾分清明。許菁半蹲在她的身旁，輕拉了拉她的手，笑著道，“奶奶，聽說您最近又不吃飯了？是不是吃膩了這里的飯菜？你想吃什么，回頭我讓人給您送來。”
方蓮愣了愣，眼中不知不覺間竟有了淚意。“孩子，我見過你……”她一邊說著，一邊輕撫著許菁的臉。許菁笑了笑，“我是您的孫女，您當然記得我。”
方蓮搖了搖頭，“不，我在手術房外見過你。”
她還記得，多年前，這個孩子痛哭悲傷的模樣。那一瞬間，她感覺這個孩子仿佛失去了全世界。所以，那個畫面多年來一直在腦中縈繞，未曾褪去。許菁的面色倏地一僵，不自覺地站起身來，“您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方蓮看向她的眼神變得十分復雜，眼中的淚意也越來越濃。“你和你媽媽長得好像……”許菁猛然睜大了雙眼，欣喜出聲，“您都想起來了？”
她頓了一下，又忍不住問道，“您能不能告訴我，白詩雅母子究竟有沒有死？”
在許菁的期待中，方蓮終于緩緩開口。“事實上，他們母子平安。”
許菁一直盯著她，見她的眼中是從未有過的清明，便知道她說的必定是實話。許菁高興得幾乎要跳了起來，緩和了幾秒后，又忍不住追問，“既然如此，為什么死亡報告上面會寫白詩雅大出血而亡？這背后到底是誰在操控？”
方蓮低低地嘆了口氣，“我也不清楚。當年，我們參與那臺手術的人都得到了一大筆錢，相對的，我們要讓孕婦與胎兒假死，并且守口如瓶。”
“那孕婦和孩子到底去了哪里？”
“不清楚，孕婦生產完之后，就被他們的人偷偷接走了。”
許菁皺了皺眉，“他們是誰？”
方蓮輕搖了搖頭，“我只知道，為首的人是一個沉穩的中年男子，四五十歲左右。他們也沒有向我們透露出任何的身份信息。不過……”她的聲音忽然一頓，又接著道，“我感覺他們應該與你母親認識。因為，他們接走你母親時，她已經恢復了意識，沒有掙扎，甚至沒有喊叫。”
“你的意思是，我母親默許了這件事？”
許菁雙目泛紅，聲音微微顫抖。方蓮點了點頭，“是。”
許菁有些不死心，又問了一句，“那她，或者他們……可曾提到過我？”
仿佛溺水的人一般，她拼命想要抓住一些稻草，試圖讓自己能夠勉強呼吸。方蓮微微別開了臉，似乎并不想說。許菁紅著眼睛，抓住了她的肩膀，苦苦哀求道，“求求您，告訴我吧！我只想知道一個真相！”
方蓮遲疑了一下，緩緩道，“那個男人有問過她，女兒要不要帶走。”
許菁的面色一白，暗暗咬著牙，“她是怎么說的？”
此刻，她的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但是，她還是想知道，對方怎么回答，哪怕說是有苦衷而無法帶走她，她也是信的。許菁的身子緊繃，像是在等待宣判一般，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