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你管這叫心魔 > 第二百六十五章 試探
  日暮時分,雪地上傳來一陣陣沉悶的踩踏聲,一雙雙幽綠色的眸子在暗中徘徊,緊緊凝視著遠處雪坡上的三人,群狼成包圍之勢,小心翼翼地朝著獵物所在的位置靠近。

  “阿嚏!”

  忽然,一記響亮的噴嚏聲從獵物所在的雪坡上爆發,巨大的聲浪掃過眾狼,一時間,狼群好似聽到了無比恐怖的獸吼一般,紛紛掉頭逃串,口中還發出求饒的哀嚎聲。

  雪坡上,穿著清涼衣衫的段飛心,一邊扇著扇子,一邊揉著有些發酸的鼻子,剛剛沒忍住的噴嚏無意間調動了他體內的法力,驅散了侵入體內的絕大部分寒氣。

  “我竟然打噴嚏了,莫不成有人在我背后,夸我帥……?”

  言罷,段飛心微微側頭,用懷疑的目光瞥了一眼背后的兩人。

  兩個跟班聽清了那毫不遮掩的自語聲,知曉眼前這位魔盟上級成員是把打噴嚏的原因扯到了自己身上。

  然而,在見到段飛心轉過的慘白側臉時,兩人無比篤定,剛剛那記噴嚏絕對是凍的,盡管他們心里明白,卻不敢將這種駁面子的話說出來。

  像段飛心這樣的魔盟上級成員,都是自幼受到被魔盟高層看中,并加以培養的天之驕子,他們這類人不需要靠積累功績點加入魔盟,因為他們生來就在魔盟,享受著魔盟的修行資源,論地位不亞于盟中堂主。

  而他們兩人只是魔盟非正式成員,是連名字都不值得被記住的小人物。恰如名諱,非正式成員不能算作魔盟的一員,這是魔盟對那些通過實力考核,有資格加入魔盟的魔修,統一的稱呼。

  依照魔盟的規矩,非正式成員需要賺得足夠數量的魔盟功績點,才能真正加入魔盟,也唯有到那個時候,這兩個跟班才能獲得魔盟的庇護,享受魔盟的內部資源。

  只不過,按照正常的功績點積攢速度,魔盟非正式成員最起碼也要辛苦百年之久,在這期間,他們每十年還必須接受來自魔盟的考核,一旦失敗,功績點就會被清零,迄今為止的努力也將變為泡影,過程不可謂不艱難。

  而且,就算他們積累夠了功績點,成功加入了魔盟,也只是成為了如鐘潔那樣的魔盟下級成員,仍然無法與段飛心這種魔盟上級成員相提并論,更不要說讓現在的他們與段飛心平等交談了。

  如果不是段飛心在魔盟中發出尋找幫手的公告,憑兩人非正式成員的身份,是極難與上級成員產生交集的。

  這世上總有些不公平的事,有的人千辛萬苦也只能窺見一絲繁華,而有的人生來就在繁華中央。

  “心哥,您的容貌實在是太過完美,是我二人所見最為英俊之人,我倆一時沒忍住就在心里贊美了兩聲,豈料叨擾到了您,還請您責罰。”

  兩個跟班低頭躬身,心照不宣地順著段飛心的期望回答著,語氣中帶著濃濃的討好,但二人俯下的冷峻面龐,卻仿若機器一般沒有任何表情。

  魔修性情孤傲,崇尚實力,最不屑遵守條條框框的規矩,自然不會真心認可魔盟所規定的地位,這種逢場作戲,表面一套,背地一套對魔修而言是最基本生存技能。

  “抬起頭來,我并沒有責怪你們的意思,畢竟,我魅力大不是你們的錯…”段飛心沒有察覺到兩人的真實態度,自顧自地說著,語氣中還帶著不似作偽的寬容與自責。

  兩個跟班擠出一副感激的笑臉后才將頭抬起,在看到那熟悉的后腦勺后,表情又慢慢轉為冷淡。

  “對了!你們兩個有沒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段飛心望著正在落山的太陽,忽然開口道:“我明明只是在這等了三個時辰左右,怎么感覺像是過了一年多似的?而且,心里還有一種被某人遺忘,甚至險些拋棄的可怕感覺。”

  裹著厚厚衣服的跟班相互看了彼此一眼,對段飛心這句話沒有感到多少驚訝,因為他們心中也有類似的感覺,但細細想來,身處在這極冷的環境下,產生度日如年的錯覺也是正常的,尤其是眼前的這位魔盟上級成員還穿得如此清爽,

  “心哥,說到某人……”一位跟班岔開話題道:“您已經在這等那個叫柳念的家伙不短的時間了,而他至今也沒有前來,多半是已經與那鐘潔達成了合作。

  依我看,那個柳念可能與鐘潔本就相識,所以才不會在意對方的凡人身份。

  當然,也不排除那柳念就是一個有眼無珠,不曉得您厲害的家伙,這樣的家伙,縱然闖過了您在北凜地界外圍布置的陣法,也多半是占了幾分運氣,手段也必然高不到哪去。”

  另一人笑容諂媚,隨聲附和:“心哥,那個叫柳念的家伙不來找您,反而去找那個岌岌無名的鐘潔,實在是愚不可及。

  “您英俊瀟灑,風流倜儻,天資卓越,實力高絕……”

  “博學多才,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無所不能……”

  “您的大名整個魔盟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單憑您的個人實力,即便沒有我兩人在旁協助,僅憑您一人想要擊敗那位仙盟之人,也完全是輕而易舉的事。“

  事實上,兩人并不了解段飛心的往事,甚至對于段飛心這個名字還沒有“柳念”更有熟悉感,可在這兩天的相處中,他們也算摸透了段飛心那狂妄自大且好面子的性格,與這樣的人相處,只需要會拍馬屁就夠了。

  果不其然,在兩人的一番夸贊下,段飛心陰霾的情緒一掃而空,嘴角情不自禁的揚起,扇扇子的動作也是加快了幾分。可就在兩人說出那句“擊敗那位仙盟之人“時,他臉上的笑容沒來由地一頓,扇扇子的手直接停了下來。

  察覺段飛心的動作后,兩個跟班眼神微瞇,默契地不再言語,因為他們清楚一定是自己某句話刺激到段飛心了,不然的話,那連續扇了三個時辰的扇子是不可能停下的。

  良久過后,段飛心才沉聲開口:“還是再等那個叫柳念的家伙一晚上的時間吧,他既然能在不動用法力的情況下,穿過我布下的陣法,想來他的實力比你倆這樣的貨色要強了不少,雖然還遠遠比不上我就是了!”

  我倆這樣的貨色!

  兩個跟班表面不動聲色,心中卻隱隱有些不滿,但這份不滿很快又悄然而逝,緊接著,又露出為一副崇拜的面孔:“心哥,您真是寬宏大量,心胸寬廣,若是讓那個柳念知道,您竟然花了一晚上的寶貴時間來專門等他,他絕對會感恩戴德地跟隨您左右的。”

  “嗯…”段飛心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覺得這話非常有道理,又似乎是想到什么,表情變得嚴肅起來:“另外,關于你們所說,僅憑一人就想擊敗仙盟那位前輩,雖不是不可能,但那絕非輕而易舉就能做到的事……”

  話到此處,段飛心略微沉吟,語氣加重了幾分,頗為嚴肅地補充道:“縱然是強大無比的我,也不例外!”

  一時間,兩個跟班表情陷入了呆滯,倒不是被段飛心最后一句自戀的話給驚到,而是前半句里的那聲“前輩”。

  這是他們第一次聽到段飛心評價那位仙盟之人的實力,也是第一次從段飛心口中聽到“前輩”這個稱呼。

  仙盟與魔盟分屬為兩個勢力,由于數不清的各種原因,兩個勢力的修士彼此看不順眼,矛盾沖突頻繁不斷,但礙于兩大勢力的盟主都是如今修為最強的修士燕炎無悔,明面上兩大勢力的人都會給對方一絲面子。于是乎,仙盟魔盟之間有了個不成文的規矩:但凡,仙盟中地位低的修士遇見魔盟中地位高的修士,都要恭敬地稱呼對方一聲“前輩”,反之,同樣如此。

  如果是從其他人口中說出前輩二字,兩個跟班還不至于驚愕,可像段飛心這樣地位如此之高的上級成員,那仙盟之人還能讓他自遜一籌并以前輩來稱呼,說明對方最起碼也是仙盟的堂主。

  難怪這次的招募任務獎勵如此豐厚,原來是要在堂主級別的人物手中奪寶...

  只是,這種事哪是幾個元嬰修士就能做到的,再多上幾百,幾千個還差不多!

  堂主的分量有多重兩人十分清楚,魔盟中的每一位堂主都被封予了一方地界,擁有地界內的所有權柄,這也意味著,即使是最不濟的堂主也有著一人鎮壓一方地界的可怕實力。

  在他們所見所聞當中,就曾有位魔盟堂主獨自一人,將某個底蘊深厚的一流宗門絕宗斷代。

  兩個跟班不約而同地看了眼彼此,目光逐漸變得深邃,他們雖然是魔盟中的小人物,但是城府心計已非常人,數百年的修行之路讓他們領悟了屬于自己的生存之道,知道什么時候應該做什么,更能輕易認出眼前的局勢。

  “僅憑三個元嬰戰力的修士是不可能勝過一位堂主的。”

  一名跟班語氣冷淡,直言不諱道。“心哥,如果您想要得到那件靈寶,那就必須用一些手段,如果您早有安排,希望您能與我們商議一二。

  若是沒有,我倒是建議您采用人海策略,不過這需要您撤去在北凜地界周邊布下的陣法,讓更多的修士進入北凜地界,由他們去消耗那位仙盟之人的實力,我們伺機而動,趁亂奪寶。如此一來,我們或許能有幾分渺茫的機會。”

  另一名跟班沒有反駁,也沒有喝斥旁邊之人不敬的語氣,而是站在原地等待段飛心的回答,顯然他也保持著相同的態度。

  面對這討好了自己半個月,突然就硬氣的跟班,段飛心沒有直接發怒,而是沉默了半晌,等跟班把話講完之后,他才發出一句冷漠的反問。

  “你在教我做事!?”

  不等跟班回話,段飛心已是揚起了一條手臂作勢要打。

  瞧著段飛心緩慢的動作,那名跟班不免有些失望。

  果然,所謂的上級成員,也只是個自幼在溫室中成長的蠢貨嗎?不僅頭腦簡單,實力也是如此羸弱,由這樣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領頭,看來此次任務只能放棄了...

  在當這名跟班思索之際,他的瞳孔驟然一縮,剛剛緩慢抬起的手臂,下一瞬竟是化作了殘影,難以在視野中捕捉。

  同時,明明沒有察覺到任何法力波動,他卻感到有一陣銳如刀芒的罡風正朝自己撲來,罡風未至竟已刺得面頰生疼,“體修”二字在心頭驚呼。

  不敢多做思考,這名跟班急忙調起法力抵擋,因為他知道真正的威脅不是這罡風,而是能帶起如此凌厲罡風的手掌。

  砰~

  巨大的打擊聲響徹方圓數里,沖擊的氣浪將周圍的積雪掀起,形成一道丈余高的雪浪,那名跟班的身影從雪浪中倒飛而出,如同出膛的炮彈般筆直遠去,其身軀在撞碎遠處的雪丘后,又在雪地上劃出長長的溝壑才堪堪停下。

  段飛心悠悠地收回手掌,如往常般扇起了扇子,背對另一人問道:“你呢?也要不自量力試探我嗎?”

  被雪浪淹沒成雪人的跟班,身軀一震,蓋在身上的厚雪頓時散去。

  他對眼前這位上級成員猜出自己真實意圖這件事,沒有表現出驚訝。雖然對方不通曉察言觀色,但這并不代表不會思考。

  憑他們兩個非正式成員,再加上一個實力未知的上級成員,就打算跟一位仙盟堂主搶靈寶,無異于找死,除非這位上級成員的實力,可以與一位堂主相提并論,不然再多的謀劃,再多的計策,在真正的實力面前也只是空中樓閣。

  要知道,在魔盟中能當上堂主的,無一不是能憑一己之力霍亂天下的魔道巨擘,這樣的人物心機更勝實力,能與魔盟堂主并肩的仙盟堂主,又怎會是三個‘小輩’所能算計的。

  若是段飛心剛剛選擇采納人海戰術的建議,他會毫不猶豫地放棄任務,直接掉頭離開。

  “若您僅有這份體魄就想要在一位堂主手中搶奪靈寶,即便有我二人拼死相助,也絕無成功的可能。”

  話音剛落,一股浩瀚的法力自頭頂壓來,轟隆一聲,除卻段飛心周邊一尺的雪面安然無恙外,方圓百米的積雪都被壓得下降了數尺,無數的雪丘也在這瞬息之間化為平地。

  剛剛開口的跟班只覺好似萬鈞巨石加身,自身的法力在抵擋的瞬間被擊潰,饒是其在體魄上有所建樹,此刻還是被頭頂渾厚的法力,壓得跪在地上。

  “你未免太過高看自己了,莫不是以為,像你們這樣連名字都不配我記住的貨色能幫到我什么忙?”

  雖然言辭自傲無比,但段飛心的語氣卻是極為平淡,就像自說自話一般,倍感無趣:“如果不是擔心我瀟灑的戰斗英姿無人看見,你真覺得自己能有機會待在我身邊?”

  冷傲的話語傳入耳中,跪在地上的跟班完全無力反駁,因為他頭頂的壓力正在迅速攀升,脊椎處傳來斷裂般的疼痛,迫使他整個人不得不趴在地上。

  隨著上方壓力的不斷加劇,地面的積雪已是被擠壓得硬如鋼鐵,整個身子都被硬生生按進雪里的跟班,連一句求饒聲都無法發出,就在其五臟六腑即將破損之時,這要命的壓力才終于撤去。

  不多時,一道人影自遠處飛來,低頭半跪在地。“幽魔宗棄徒,王柏。以下犯上,請您責罰。”

  開口之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名被段飛心一巴掌打飛的跟班,此時的他模樣凄慘,鮮紅的巴掌覆蓋半個面頰,碎裂的牙齒正隨著鮮血從嘴角流出。然而,他望向段飛心這個始作俑者的眼神不僅不帶一絲怨恨,反而浮現出之前未有過的尊敬。

  相較于在溫室里成長的仙修,處在弱肉強食中的魔修性格更為純粹,他們崇尚力量,同樣崇拜擁有強大實力的人,讓他們臣服的最好方式,自然就是武力。

  “散修,趙春秋,不知天高地厚,對您妄加試探,請您責罰。”另一位跟班從人形雪坑中踉蹌撐起身子,壓下喉中涌上的瘀血,朝著段飛心半跪行禮,神情中同樣沒有怨恨。

  “我心胸之寬廣可與濤海媲美,豈會與你們這樣的貨色計較。”

  已然心服的二人對這種貶低的話沒有抵觸,老老實實地跪地傾聽。

  “好好休養,若是今晚等不到那個叫柳念的家伙來,天一亮就隨我去找那位仙盟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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