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回古殿。
滴答聲不斷，兩道身影一前一后，走到了古殿盡頭。
“你果然沒死。”
古殿最深處，一具骷髏睜開眼睛，望著滿臉震驚的青色身影，“本尊的模樣，很讓你意外吧！”
“晚輩顧云，見過真尊！”
顧修云眉頭微顫，連忙躬身行禮。
兩百年之期來臨后，他便悄悄趕到了輪回古殿的宗門駐地附近，透過魂念傳訊，找到古昌祖師。
古昌祖師沒有違背諾言，請一位尊者降臨，帶著顧修云前往古殿最深處。
“你可知道，為什么古昌會讓你等待兩百年？”骷髏淡聲開口。
“晚輩不知。”
顧修云恭聲回答。
眼前的一幕頗為詭異，骷髏連血肉都沒有，魂念氣息近乎虛淡，卻彌漫著真尊才有的真神之力，看起來怪異之極。
“因為本尊每隔三千年，都會輪回一次，只有等我輪回之時，秘境才能開啟，小輩，你只能在秘境停留半載，時候一到，輪回秘境就會徹底關閉，直到三千年后才會開啟。”骷髏淡聲道。
“多謝前輩提醒。”
“去吧！”
一股無形力量將顧修云送入半尺寬的縫隙內。
縫隙深處隱約透出森白色光芒，門縫正在緩緩開啟，這個過程將持續三個月。
三個月后，秘境入口又會緩緩關閉，同樣要耗費三個月。
一開一關，就是半年。
“不知不覺，又過去三千年，老夫的肉身已經徹底枯朽，必須重新換一具身體了！”
說著，骷髏看了眼門縫深處的顧修云。
他看不出武道肉身的特殊，但能感覺到異常強大的氣息，可惜，這具身體太過霸道，無法駐留外人真靈。
“真尊，新的肉身已經準備好，來自玄龜族九品妖皇，支撐三千年，應該足夠了！”站在一側的尊者躬身道。
“好！”
……
輪回秘境深處，青色身影踏步前行，對于骷髏的震撼漸漸散去，轉而化作期待與激動。
觀摩虛空棋盤時，他目睹過自己的過往前身。
但在那之后，心中的疑惑不減反增。
一個宮裝打扮的女道人，修為至少達到了真尊層次，的確厲害，但也不至于讓天地規則如此忌憚？
此外，天命族的異常，也讓他自己百思不得其解。
輪回秘境如同湖泊，水面很平靜，但隨著顧修云腳步越來越深，水面漸漸倒映出不同的景象。
那是他的過往。
星空殘界、枯樹殘界、無相天、乃至前世的神州大地。
顧修云踏步疾行，朝著更深處走去。
天命族一代接著一代，從時空長河逆行而去，走了許久，他終于看見一道熟悉的白發身影。
彭祖！
天命族噩夢源頭，據說也是一切詛咒的根源。
但這時，顧修云卻震驚了！
因為水面倒映的彭祖，就是他自己，或者說，他自己的過往前身。
畫面里，彭祖手持古樸石刀，硬生生扎入了自己另一具真身體內，“擺脫詛咒，唯一的辦法就是舍棄一切，本座苦修無數年，終于找到破解之法！”
噗嗤！
石刀不僅斬滅了人族身體的靈魂與意識，更將兩具身體完全分割，與此同時，三災九難降臨，彭祖渡過劫難，成就尊者。
“原來，這就是天命族的源頭。”
“不，彭祖只是命運的一環，他無法解開天命族的命運，只能借助外力，將自己分割。”
看到水面倒映的景象，顧修云心中恍然。
輪回秘境不只是幻象，同時也將過往前身的經歷融入心神深處，彭祖的所思所想，包括一生經歷，他已經全部知曉。
當然，這只是身體割裂之前的經歷。
石刀將彭祖的人族真身斬滅，重入輪回，而第二真身獲得自由，同時也徹底失去了天命神通，以及對天機道法的一切感悟。
“原來彭祖也曾經身陷命運枷鎖，而他的破解之法，就是毀掉本體真身，以第二真身存活于世。”
“那柄石刀竟然能將兩者的命運牽絆完全割開，應該是一件特殊奇物。”
顧修云低語。
他明白了天命族只能存活五十年的原因。
因為彭祖取走了一半真靈，所以此后的天命族人，只剩下一半壽命，即使踏上修行路，每次破境，也只能增長一半壽元。
就像是顧修云跟白空澤。
雖然是兩條命運線，但意識同根同源，兩條命運線彼此牽絆，本質上還是一體。
如果有一天，白空澤用石刀斬殺人族真身，徹底擺脫命運枷鎖，獲得自由，那么天命族又會重現世間，但相應的，天命族的壽數會再次減半。
一出生，就是75歲。
想到那種景象，顧修云心中一顫，“那不是命運枷鎖的破解之法，只是逃避，我要找到正確的法門。”
青色身影繼續上前。
走了不知多久，天命族一代又一代的傳承，終于，他看到了虛空棋盤中的景象。
天空陰云密布，第二災劫……因果劫懸于頭頂。
宮裝女子右手持長劍，左手捧著命星盤，等待劫難的降臨。
就在這時，女子轉過身，模樣跟言素情有些相似，雙眸冰冷異常，仿佛看穿了世間一切。
“不對，她不是我的前身。”
顧修云心神的猛地一顫。
宮裝女子心神意念，顧修云感應不到分毫，反倒是左手掌心托著的命星盤，跟自己心靈相通，仿佛兩者本為一體。
看到這一幕。
顧修云徹底愣住了。
原來他不是生靈，他跟幻世鏡一樣，都是器靈。
不同的是，命星盤比幻世鏡強大了無數倍，器靈對命運的感悟早已達到不可思議境地。
“我只是一個器靈？”
“一個器靈，也敢超脫成道，所以才會觸犯天地禁忌，被天地規則針對！”
“所以……天機祖師會盯上我！”
“所以……天機盤內的器靈懵懂無知，只有龐大的軀殼，沒有靈性，因為天機祖師想讓我成為天機盤的器靈，一個堪比真尊的器靈，足以將天機盤世界完全修復，并承載真尊肉身。”
這一刻，所有疑惑盡皆消融。
命星盤就是顧修云，顧修云就是命星盤，他只是一代代轉世的器靈，尋求成道之機。
但要知道，器靈不是生靈，只是修行者煉化靈寶之后，逐漸形成的靈性，兩者有著本質區別，準確的說，器靈就是傀儡獸。
一個傀儡，怎么能修行？
不，不對，顧修云甚至算不上完整的器靈，只能算是半個器靈，因為彭祖已經取走了半數生命，重獲自由。
……
水面倒影內。
因果劫轟然砸下，宮裝女子漸漸有些承受不住，許久之后，女子身隕道消，僅有的殘魂也開始破碎。
就在這時，命星盤突然爆發，將女子殘魂徹底吞噬。
命星盤反噬了！
劫云下的景象讓觀劫的尊者無比震驚，要知道，命星盤本就是宮裝女子祭煉而成，她是原主，一件真魂級至寶竟然將自己的主人吞噬，簡直難以置信。
但事實就這么發生了！
唯有顧修云知道原因。
女子身隕道消前的一剎那，心中充滿悔恨，她這一生經歷了太多黑暗與冰冷，為了修道不擇手段、禍亂世間。
直到隕落，宮裝女子才感到后悔，與其為了長生而廝殺，她寧愿平凡的度過一生。
所以命星盤吞噬了主人的殘魂，將一切后手、布局全部毀掉。
也正是因為吞噬了主人的殘魂，因果劫下，命星盤出現異變，從一件真魂級靈寶朝著難以理解的層次蛻變。
與此同時，因果劫將它當做宮裝女子。
一道又一道劫力降臨，最終徹底毀掉了玉盤，只有飄渺無形的命星盤器靈，順著虛空裂縫，一直來到棋盤界域。
望著水面倒影，顧修云深吸一口氣。
至此，心中所有謎團都解開了。
命星盤本是一件十一品真尊級至寶，威能強悍之極，但靈寶始終是靈寶，永遠也不可能化作生靈。
直到宮裝女子隕落，殘魂與命星盤相融，又經歷了因果劫的轟擊。
一位巔峰真尊的殘魂之力，究竟蘊含什么樣的威能，誰也無法想象，這股殘魂跟真尊級至寶相融，兩者本就是主仆，沒有絲毫隔閡。
而且宮裝女子已經對生命沒有任何期望，她的心，早在無數年前就徹底死了。
兩股魂念的融合，幾乎在瞬間完成，才會引起因果劫的誤會。
劫力降臨，轟擊命星盤的同時，也將它當做了真正的生靈。
只有生靈才會遭受三災九難，傀儡獸、器靈不會有，因為它們是石頭，沒有生命，也沒有屬于自己的思想。
“因果劫，既是命星盤的劫難，也是機緣。”
顧修云喃喃自語。
他本該是一件真尊級至寶，可以逍遙于人世，但永遠成不了生靈，天地規則的錯誤，卻造就了命星盤的不同。
就像是一位造化天地的主宰，對一顆石頭說：
“你是生靈，你應當接受三災九難。”
天地主宰的話語，便是規則，所以命星盤的生命本質出現了變化，但同時，也代表了天地規則的錯誤。
顧修云的誕生，就是一個錯誤。
這也是天地規則為什么那么忌憚他的原因，恨不得他立刻隕落，最好連真靈都徹底潰散。
因為他本就不該出現在世間。
他是器靈？
不是，沒有一個器靈會承受三災九難。
他是生靈？
也未必，顧修云的本體終究是命星盤的器靈，這一刻，他明白了自己當初心境的變化，因為命星盤在修復。
隨著命星盤越來越強，生命最本質的器靈對心神的影響也會越來越嚴重，直到最后，重新化作器靈，徹底失去七情六欲五感。
“我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命運，但我應該如何去掌控？”
顧修云心中茫然。
說到底，他就是半個器靈，隨著修行漸深，器靈的意志遲早會在心神深處醒來，掌控自己的意識、靈魂乃至肉身。
除非他像彭祖那樣，找到古樸石刀，在破境之前斬滅人族真身，留著第二真身渡劫成道。
但問題是，白空澤已經被血色意念侵染了。
人族真身一旦隕落，白空澤將徹底變成戮煉天君的傀儡，彭祖的那條路，他走不了。
“我該怎么辦？”
顧修云望著天際，茫然無措。
命運的真相，比他預料的更加殘酷。
……
PS：這就是顧修云的前身了。
命星盤的半個器靈，吞噬了主人殘魂，又被因果劫轟劈，才會出現異變，一次次轉世，尋求成道之路，但是被天地規則阻攔了。
至于宮裝女子……就是言素情了。
上半卷到這里，差不多gogo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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