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霓裳鐵衣曲 > 第四十三章 提親
  “既然是自家人,那我也不瞞著你了!”崔辨嘆了口氣:“前來向我家小女求親之人甚多,汝主只是其中之一呀!”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清河崔氏之女長成,所求之人甚多,這也是常理嘛!”崔弘度笑了起來:“不過王長史來天下英杰,豈是其他碌碌之輩可比的?叔父切不可錯過了,將來后悔莫及!”

  “王長史確是天下英杰不假,但畢竟我們崔家選的是夫婿,不是挑選將軍!”崔辨笑道:“這可是兩碼事,再說前來求親之人也多為當世俊杰,假以時日,未必不能光大我崔氏門楣,十二郎,你說是不是呀?”

  “是,是!”崔弘度聞言只得稱是,清河崔氏之所以從魏晉至唐近千年始終長盛不衰,躋身于天下頂級士族之列,除了自身男丁給力,人才輩出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崔氏女也是有名的良配,聯姻得來的夫婿更是一代勝過一代,比如著名的“三朝岳父”的獨孤信,其正妻便出自清河崔氏,理論上講,李唐天子身上也流淌著崔氏的血(李淵之母便是獨孤信的女兒)。說白了,生出來什么樣的兒子只能看老天,但女婿是可以選的,子孫代代出英才是做夢,代代選擇俊才為女婿卻是可以做到的。

  “這樣吧!十二郎你先下去歇息半日,令主求親的事情我也要和家人商議一番,然后再給你回話,如何?”

  “是!”崔弘度站起身來,他稍一猶豫道:“叔父,不是我為自家上官夸口,王長史剛剛而立之年,便已經官居四品,爵為開國縣伯,食祿七百戶,胸懷寬廣,能屈身下士,座下愿為其效死者不可計數,假以時日,必能出將入相。我清河崔氏雖負圣明,但朝廷愛用關西人,我崔氏子弟為一上州刺史便是難得,長此以往如能保家門昌盛?想必前來向叔父求親之人不過盧、王、趙、蕭之流,這些子弟也許不無才俊,但絕無能光大我崔氏門楣之人!還請叔父三思!”說罷他向崔辨長揖為禮,這才退下。

  聽了崔弘度這番話,崔辨陷入了深思之中。正如崔弘度所說的,雖然崔氏有唐一代為相者有十二人,在社會上也有非常大的影響力,但比起北朝時的極盛時期已經相對衰弱了。究其原因,隋唐兩代都是起源于關西,其統治集團自然也是以關隴地區為主,清河崔氏中雖然也有支脈跟隨魏孝武帝西遷入長安,隨之顯貴,但清河崔氏的主干宗族畢竟還是留在關東地區,自然還是被視為關東人。

  更重要的是,隋唐兩代一統之后,州縣一級的政治生態發生了巨大的變化。自兩漢以來,州縣兩級行政長官擁有很大的權力,他們可以征稅、行政、執法、舉薦人才、指揮州郡軍隊的權力,甚至還可以自行征辟屬官,只需向中央報備一下即可。在這種情況下,州郡長官通常會征辟當地的有力士族為自己的屬官,久而久之,各方士族掌握了州郡的實權,各地太守到任后都必須征辟當地有力家族的成員為自己的別駕、從事等屬官,才能正常行政,變成流水的州郡太守刺史,鐵打別駕從事的局面。

  對于像清河崔氏這樣的士族來說,即便沒有得到朝廷的任命,不入中樞,依舊能夠確保自身宗族所在州郡的各種經濟政治特權,確保家門不墜。任官對崔氏來說就不是一種必需品,反倒是朝廷需要選用崔氏子弟進入中樞,甚至與其聯姻,來確保這些世家大族對自己的支持。但以關中地區為根本的隋一統天下之后,州郡屬官的任命權被收回了中樞之手,這樣一來如果士族子弟無法像過去一樣壟斷所在州縣的經濟政治特權,如果他們不能保持仕宦,他們就會被逐漸邊緣化,家門敗落。

  “老爺,你在想什么?”

  一個聲音將崔辨從思緒中拉了回來,他抬起頭,卻是妻子陸氏,趕忙笑道:“沒什么,你還記得那個烏水房的崔十二嗎?方才他登門拜訪了!”

  “就是那個在軍府的嗎?”陸氏已經年過四旬了,不過保養的不錯,除了眼角額頭上有些皺紋,看上去倒還沒有什么老態:

  “不錯,就是他!”崔辨嘆了口氣:“他此番來是替他的上司向我家七妹求親的。”

  “替他的上司求親?”陸氏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那崔十二好生不曉事,我記得他也就比你七八歲吧?他的上司只怕都年過五旬了,我家七妹今年才十七,這年歲也差的太遠了吧?還是個續弦,虧他也能說得出口!”

  “這個倒不是!”崔辨趕忙解釋道:“他那個上司倒是還好,比他還要小上幾歲,今年也才剛三十!”

  “剛三十?”陸氏笑了起來:“當真?我記得崔十二現在已經是五品了,就算也是個五品,剛三十的五品那也是少年早達呀!難道是長安的貴公子?”

  “那倒不是,聽說姓王,還是瑯琊王氏的旁支!”

  “瑯琊王氏的旁支,三十的五品,聽起來還真不錯!”陸氏笑了起來:“雖然門第比盧、趙、李那幾家要差了點,但官職卻高多了,對了,我差點把最要緊的給忘了!聘禮多少?”

  “聘禮?”崔辨一愣,旋即笑道:“還沒來得及問,不過不要緊,崔十二方才有留下一份文書,里面應該有!對,就在這里!”崔辨從一旁的幾案上拿起一份文書遞了過去,陸氏接過去一看,咋舌道:“五萬貫,這么多?”

  “什么?”

  “這里說那王文佐愿意出聘禮五萬貫!”陸氏的右手微微顫抖:“老爺,你說這會不會是假的?”

  崔辨接回文書,細看了起來,果然上面清清楚楚的寫著“愿納幣五萬貫,求娶崔氏好女,以為秦晉之好!”,他也不由得嚇了一跳,五萬貫就是五百萬錢,這個聘禮標準快趕上唐初出嫁公主的嫁妝了,已經完全打破了兩人的心理預期。

  “應該不會有假!”崔辨的語氣還是不那么肯定:“納幣是在娶親之前,那王文佐若是在這種事情上撒謊,豈不是成為天下人的笑柄?”

  “可,可是瑯琊王氏早就敗落了,他祖上應該也沒什么余蔭,就算他少年早達,善于經營,也不至于一下子能拿出這么多錢來吧?”陸氏問道。

  崔辨點了點頭,與以河北為根基的崔氏等北方士族不同的是,南方士族先后經歷了孫恩之亂、侯景之亂和江陵俘囚幾次大難,能保全家門就不錯了,產業部曲基本都蕩然無存了,這個出手著實有些嚇人。

  “這樣吧,明晚我們就先辦次家宴,便說給崔十二接風洗塵,酒桌上話就好說多了!如何?”崔辨問道。

  “這個法子好!”陸氏笑道:“我馬上就去準備,若是真的如此,崔十二這個上司還真是七妹的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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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宅花廳里熱氣蒸騰,四溢著各種菜肴和美酒所散發的香味。四壁上掛滿了各色墨寶,從紙張和墨跡的色澤看許多都是有年頭了。花廳的屏風后面有位樂師撥弄琴瑟,曼聲歌唱,音調輕巧柔美,,然而對碗碟碰撞和酩酊交談的桌上人而言,樂師彈唱了什么根本就沒有入耳。

  為崔弘度舉行的這次接風洗塵酒席,已經進行了一個多時辰。桌上除了崔辨夫婦之外,還有六七個人,要么是崔家的晚輩,要么是至交好友。他們津津有味的聽著崔弘度說著自己在百濟、倭國、高句麗的戰爭、打獵、偷晴等奇聞異事,平日里總是一本正經的崔辨也變得輕松,不復板著臉。

  “這么說來,十二郎你出事倭國時,曾經與那倭國女王春風一度啦?”陸氏笑道。

  “這個倒是不能確定!”崔弘度笑道:“確實那天夜里的確有二女偷偷來到我的房間,其中一人自稱是琦玉王女,但至于是真是假,這個我就不敢確定了。”

  “我看多半是假的!”旁邊一人笑道:“人家一國王女何等尊貴,又怎么會如此行事,多半是十二郎你被騙了!”

  “照看我未必!”又有人反駁道:“說的好聽是一國王女,實際也不過是一介蠻女罷了!看到十二哥這般風采,不能自持便是!”

  崔弘度聽旁人越說越是離譜,心知不對,趕忙笑道:“這其實也沒什么,我當時在倭國還見識過更不一般的事情,你們知道嗎?倭國往東北走,有些河流下游盛產金沙,一個婦人在河邊數日,便能淘出半兩沙金!”

  “真的嗎?那倭國豈不是有很多黃金?”

  “那想必十二郎現在也是多金郎了?”

  聽桌上人提到黃金,崔辨與陸氏交換了一下眼色,陸氏笑道:“十二郎,若是如你所言,那倭國豈不是富庶非常,為何又出兵百濟呢?”

  “夫人有所不知!那倭國雖然盛產金銀獸皮,但其他東西都匱乏的很,百物匱乏。金銀雖好,但一不能吃,二不能喝,其便是王族享用也不如吾國一多田翁,所以想乘著百濟大亂的機會用兵,也不奇怪!”

  “那這么說來,十二郎你想必在倭國也所獲甚多吧?”

  “呵呵!”崔弘度已經有了五六分酒意,被陸氏撓到了癢處,不由得笑道:“倒也不敢說多,不過兒孫二三十代也吃用不盡了!”

  “二三十代也吃用不盡?”陸氏聞言,心中更是暗喜,大著膽子問道:“十二郎你都有了這么多,你那位上司所獲豈不是更多?”

  “他?你是問王文佐?”崔弘度笑道:“富可敵國四字說的便是他!石崇、陶朱在他面前也夸不得富!”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陸氏心中更是歡喜,她與丈夫交換了一下眼色,小心翼翼的探問道:“那王郎君既然如此豪富,為何已經年過三旬,還未曾娶親?他現在身邊可有女子相伴,可有子嗣?”

  “他之前都在百濟出戰,生死未卜,怎么娶親?”崔弘度笑道:“至于他身邊有無女伴,又有什么打緊?他讓我來是求娶正妻,二位若是應允,七妹嫁過去便是正室,即便他身邊先前有女子,也必須尊七妹為主。至于子嗣,確有一人,不過其母已經亡故,孩子自有母家產業,夫人無需擔心!”

  聽了崔弘度這番回答,陸氏略有點失望,但想對方年少早達,又身家如此豐厚,身邊豈會沒有女子?若是到現在還沒有孩子,反倒要擔心身體有暗疾,不利子嗣。雖說也可以從叔伯家接一個孩子來延宗繼承家業,終歸不如自家女兒親生的貼心。想到這里,陸氏心中暗喜,笑道:“孩子便是我們女人自己身上落下了一塊肉,豈能不事先都打聽的清楚,才放心把孩子嫁過去?這等心事你們男兒家哪里懂得!”

  崔弘度聞言大喜:“這么說來,夫人是應允了?”

  “十二郎說的哪里話!”陸氏笑道:“拙夫才是一家之主,這等事豈是女人家能說的。”

  “夫人若是應允,想必叔父也多半是允了!”崔弘度笑道。

  “這樣吧!”崔辨笑道:“十二郎你回去問一下王長史,若是他近日無事,可否來青州一趟,與老夫會上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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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營州。

  “三郎還是好氣魄呀!”高侃看著幾案上圖紙,笑道:“這等大事,你居然想要在十年內完成,著實是我這等老人不敢想的!”

  “都護自謙了!”王文佐笑道:“高句麗人能夠一邊和我們打仗,一邊修起兩千余里的長城,我們為何不能興建堤壩陂塘,至少堤壩陂塘有利于當地百姓,長城除了耗費民力之外可沒半點好處!”

  “是呀,高句麗人不說別的,這土木之功著實不一般!”高侃嘆道:“就這么點戶口,又是兩邊開戰,還能修長城,山城,硬生生的和我們耗了兩三代人,這股子勁頭著實不一般,難怪朝廷要把他們的戶口都遷去江淮、西南!換了我也不放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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