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你是男人啊 > 第397章 我苦誰知道
  我根本已經沒有了心思聽她說話,轉過身,開始下山。

  可是邵盈盈似乎不死心,緊跟在我的身后,一直追問,“我家真的會有大麻煩嗎?什么樣的麻煩呢?你到底要干什么?你的仇家是葛家........”

  我充耳不聞,加快了腳步,回到了自家的小院子,穿著高跟鞋的邵盈盈,哪里跟得上我,我反手就把院子門給關上了。

  她在外面敲門。

  里面的樊曉光和他老婆滿臉堆笑。

  “方向,你什么時候認識這么多的大人物。那個吳書記剛才還專門找我談話,做出了指示,讓我一定要照顧好你,有任何困難,都可以找他解決的.........”

  我當沒有聽見,進屋,回到自己的破房間,反手關上門。

  外面的樊曉光大呼小叫,“方向,咱們這關系.......我對你不錯吧!我媳婦的編制問題,你能不能跟領導說一聲........該花多少錢,你說個數........還有你的好處費.........”

  大概就聽了這么多,我就開始屏蔽了外面的一切動靜。是的,現在的我,真的是可以做到只要我不想,我就不會聽到聲音。失去自由的三百多個日夜,若不是這項技能,我該怎么熬過來........

  一直到了吃年夜飯的時候,母親來敲門。

  我才走出了房間。母親回來的這半個月里,我們沒有說話,也沒有在一起吃飯。

  今天是大年三十。

  堂屋里的四方桌子上,擺滿了各式菜肴。一年一次的團年飯,看起來異常的豐盛。

  外面不絕于耳的鞭炮聲,震耳欲聾,似乎永不停歇.......

  我死死的盯著那一桌子菜,緩緩的坐了過去。

  局促的母親依舊躲閃的目光,“那個,你要酒嗎?我專門買了兩瓶,我去給你拿.......”

  說完,慌亂的跑出去拿酒去了,等她提著兩瓶酒回來,放在桌子上,我似乎已經緩和了許多。

  母親小心翼翼的說,“你慢慢吃!我回廚房了,一會再來給你熱菜........”

  說完,正要離開,我出聲道,“坐下,一起吃吧!”

  她有些錯愕,但是面露喜色,哪怕是一閃即逝,但是大概是她最欣喜的一刻吧!

  她不安的坐在了我的對面。

  我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盯著透明色的液體,深吸了一口氣,“2008年,我清楚的記得,你走后的第三年。父親被抓進去了判了兩年半。那年我十一歲。第一次一個人過春節.........”

  母親的眼圈一紅,“對不起.........!”

  我搖搖頭,“我不需要對不起!我只是有感而發。一個十一歲的孩子........面對著家徒四壁,連下鍋的米都沒有的我,那個大年三十,記憶深刻........”

  我喝了半杯酒,就著那股子辛辣,回想著那苦難的少年時光,“那個晚上很冷,外面還下著雪。凍得我都不敢出門,不出門就抓不了魚,偷不了菜,我就得餓肚子........”

  “我只能蜷縮在被窩里,聽著外面的炮竹聲,隱約的歡笑聲,隔壁電視里新年祝福聲........”

  “饑腸轆轆的我,能做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哭,一邊哭一邊喊,媽媽!媽媽你在哪里!你兒子我好冷,我好餓.........”

  ........

  我表情木然的回憶著,訴說著。像是在講別人的故事,可是母親已經泣不成聲,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起來,嘴里不停的喊著,“孩子,我對不住你,媽對不起你.........”

  她忘記了,我說過我不需要對不起........

  我又喝酒,一杯酒下肚,再倒一杯........

  母親終于回過勁來,緩緩的站了起來,蒼老的臉上淚痕滿滿,哽咽著道,“孩子,媽有生之年都會陪在你身邊,給你賠罪........菜涼了吧,我去給你熱熱.......”

  說完,就要端起一盤子菜出去,我卻伸出收抓住了她的手,靜靜的看著她,“坐下!說會話........”

  母親的眼淚再度奪眶而出,“好.........”

  然后,靜靜的坐在我的身旁,我抓著她的手也沒有松開,“我那個不是個東西的父親我都原諒了!其實,我早就原諒你了!我早就想跟你好好聊聊,好好的說說話,好好的喊你一聲,“媽!”........”

  隨著我這聲媽的喊出來,母親徹底的控制不住自己,撕心裂肺的哭了起來,“你終于喊我媽了,你終于喊我媽了.........”

  她是高興!而我還是那么的木然,又喝了一杯酒。

  等她再度平復,笑中帶淚的看著我,我靜靜的放下酒杯,“可是你也知道這一年半來發生了什么........”

  我像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聲音開始變得哽咽,“媽,兒子苦啊...........”

  母親趕緊把我摟緊懷里,“媽知道!媽知道!媽知道.........”

  母親的懷抱,就是港灣,就是最溫暖的地方,在這里,我終于放下了所有的堅強,撕扯掉了所有的偽裝,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起來,眼淚不受控制得傾瀉而出,“媽,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啊!就算你知道你兒子有多苦,你不知道你兒媳婦臨死前經歷了什么啊,,.......三天三夜啊.......三天三夜啊.........”

  淚水已經模糊了我的視線,心防徹底打開,拼盡我所有的力氣,在不絕于耳的鞭炮聲中,我嘶吼著,“那個畜生啊,那個畜生啊........折磨羞辱了她三天三夜啊.........”

  母親只是緊緊的摟住我,拍打著我的后背,“兒子別難過!別難過!有報應的!一定會有報應的........”

  我拼命的搖頭,又拼命的點頭,我不想再說話,喉嚨處像是被什么東西死死堵住一樣,讓我說不出來話.........

  我無法想象那樣的畫面,我只能哭,傾盡我所有的情緒,眼淚,釋放這一年半以來所有的苦難,屈辱,委屈........

  我并沒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強大,我一樣會脆弱,一樣會傷心,一樣會落淚,一樣會歇斯底里.......

  我不是什么孤魂野鬼,我是一個有血有肉的大活人,我有正義感,我有是非觀,我確定我未曾主動傷害過誰!我一路走來,拼盡了我所有的力氣和才華,我只是想過點好日子,為什么就這么難?

  我不是什么商業奇才,我不介意活在誰的影子里。我勇敢過,我懦弱過,刀尖上行走是非我愿,與權貴針尖麥芒也不是我本意。我知道趨利避害,我懂得鉆營投機!但是我未曾主動招惹過誰,這漫長的歲月里,我努力的活著卑微的行走著,我他么的做錯了什么?老天要這么對我????

  .........

  我一直在表演堅強,我一直都在偽裝高深。可是誰又能知道,那一個個夜深人靜的時候,我掏出來的心,千瘡百孔,怎么修補都無法如初.......

  哭累了,真的哭累了,我也很累了,我忍得好累好累........

  ........

  終于我掙脫了母親的懷抱,一抹襯衣的袖子,抹去了所有的淚痕,我的眼神又變得冰冷,神經也開始麻木。

  真情流露的時候,我就是千萬兒子中的一個。仇恨蔓延,我就是從地獄爬出來的魔鬼.......

  修補不好的心,那就更爛一些,更破一點,更他么的黑一些.......

  不然,我怎么對得起該死的老天的眷顧,怎么收拾那幾個畜生!!!!

  母親嘆了一口氣,拿出了一個籃子,收拾好了幾個菜,遞到我手上,“去看看汵汵吧........大過年的,別讓她一個人........”

  我默默的接過籃子,走出了家門,沒想到的是邵盈盈居然還站在門外。

  她滿是擔憂的看著我,“本來我想敲門的,可是聽到你在哭.........”

  我冷漠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在漫天的煙花映照下,再度踏上了蕭索破敗的田間地頭,去陪一個已經不在這個世界的人.......

  沒想到,她竟然一直跟在我后面,穿著高跟鞋的她,深一腳淺一腳的跟著。

  一直到了夏汵汵的墓碑前,我擺置了所有的祭品,然后斜靠在她的墓碑上,木然的看著沖天而起的煙花。

  邵盈盈才嘆了一口氣,“我想明白了!你是不是一直就在等今天?”

  我沒有回答。

  “你裝頹廢,裝傷心,裝孫子,裝不問世事!就是為了等今天是不是?”

  沖天的煙花叫做連珠筒。手持的那一種。在夜空里閃耀得很無力,只有等到凌晨零時零分的時候,最值錢的禮花才會燃爆,方圓千里,都會在同一時間點燃禮花,辭舊迎新得蔚為壯觀.......

  邵盈盈已經走了過來,站在我面前,我并沒有仰視她。而是看著她的灰絲,想起夏汵汵妖嬈的舞姿,總想著找個機會讓她單獨為我翩翩起舞,總以為來日方長,沒想到這么快就人隔陰陽.......

  邵盈盈蹲了下來,有如星辰一般的眸子凝視著我,“方向,我家并沒有任何對不起你的地方!我家不應該承受這樣的打擊!”

  我看著她,也像是看著一個死人,就是不說話。

  邵盈盈的電話響了起來,刺耳的鈴聲,不知道驚擾了多少孤魂野鬼.......

  她看了看手機號碼,又看了看我,起身走向了一邊,不知道在跟誰溝通,她不是有家人嗎?有家人不在家過年,跑我這來做什么?私人飛機嘛,到京城不過一個小時,以為來得及,想明白了以后,自然就回不去了.......

  墓碑很涼!

  我伸手觸摸,想要給她溫暖,煙火的燦爛,不時映照著夏汵汵三個字,讓我不由得笑了,順便對她說,“我們這里過年可熱鬧了,這煙花啊,可以一直放到凌晨........親愛的,晚上有你好看的........”

  順手,抓過了帶來的白酒,擰開蓋子,悶了一口。

  這么好的夜景,怎么能少得了酒?

  煙都戒了,總得喝點酒,好打發這漫長,又激動的等待........

  邵盈盈似乎打完了電話,電話似乎沒掛,遞到了我面前,“我爸想跟你說幾句話!”

  我看看手機屏幕,只是看了看上面的時間,現在的時間是晚上七點七分!

  看我沒有接的意思,邵盈盈收回電話放到耳邊,“我現在放外音,方向聽得見.......”

  說完,再度把手機放在了我的面前,似乎要強行和我通話。

  邵啟玉的聲音一點也不老,“方向,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無可挽回了!無可挽回的時候,提條件也都來不及了!明人不說暗話,趁現在還來得及,提條件吧!”

  我又悶了一口酒,“我現在靠著我妻子的墓碑,你懂得!”

  “葛雄是吧?我來解決!”

  我冷笑,“葛雄誰也不許搶!我會親手解決他!我要的是葛剛!!”

  “哪種程度?”

  “槍斃!”

  電話那頭沉默了,“這不可能........”

  我解決不了葛剛,這是毋庸置疑的。可是我覺得邵家有可能!但是邵啟玉說不可能!

  話不投機半句多!我換了個姿勢,繼續喝酒。

  邵盈盈面色凝重,有些怪異的看著我,燦若星辰的眸子在夜空里,分外的耀眼。也分外的陌生.......

  我跟她本來也不熟.........

  她收起了電話,開始聆聽父親的教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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