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石艱難的睜開眼睛,張張嘴,爬不起來,發不出聲音,渾身發軟,什么都做不了。
“爹爹你快先喝點水,你太餓了,現在已經餓暈頭了。”
說話的是安安,也是剛才那個在他耳邊,吼得震耳欲聾的那個聲音。
只是沈石剛才腦子跟漿糊一樣,居然沒聽清是誰。
就好比現在,剛分辨清楚說話的是安安,但是還沒注意聽清安安說了什么,就感覺自己腦袋被抬了起來,然后有什么東西喂到了他嘴里。
是溫水,但是又甜又咸,說不出的古怪味道。
然而神奇的是,幾口難喝的水下肚,整個人就好像一下子活了過來,身上力氣也終于回來一點了,視線也清楚了,腦子也能轉動了。
然后才發現是安安在給自己喂水,溫良在旁邊抬著他的腦袋。
安安碗里的水很快就喂完了,沈石也已經可以從床上坐起來了,這會兒婉娘也端著一個碗從屋外進來。
“石哥,你可算是醒了,快吃點東西,吃了就好了。”
另外三個孩子跟著婉娘身后進來,一個個的也是不停地詢問爹爹身體怎么樣了。
沈石靠在床上,手上的力氣已經回來了,雖然那碗又甜又咸的水很難喝,但作用很明顯。
不過肚子還是很餓,他這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很餓很餓,餓得恨不得直接啃下一頭牛。
接過婉娘手里的飯碗,顧不上太多,先是直接吃了幾大口,感覺肚子里終于墊了東西,舒服了,這才有心思想別的。
“我這是怎么了,怎么睡了一覺而已,就變成這樣了?”
看看天色,也才清晨而已,不過雨倒是停了,陽光剛透過窗戶撒到地上,卻沒有了之前的干燥。
“哪里是睡了一覺啊,你這是睡了一天一夜,這已經是我們回家的第二天早上了。”
婉娘很是后怕,但是幾個孩子都在這兒,也不好直接上手檢查。
剛吃了一口稀飯的沈石愣住了,嘴巴都忘了合上,反應過來自己這表情有點傻,才連忙閉上嘴,把嘴里的東西咽下去了。
“一天一夜?我怎么感覺自己只是睡了一會兒而已?”
“娘,還是我給爹爹說吧。”
安安拉著溫良走到旁邊一點,把床邊的位置給她娘讓出來。
“爹,你昨天凌晨洗完澡后累壞了,躺到床上就呼呼大睡,一直睡到昨天午飯之后都沒醒,可把我們嚇壞了,正好張虎叔叔幫我們把牛牽回來,就來看你。”
“張虎叔叔說你是之前長時間沒睡好,昨天又太累太困,所以睡得很沉,不過張虎叔叔好厲害,他說你應該要睡到今天早上,果然就睡到了今天早上。”
“對了對了,糖鹽水也是張虎叔叔告訴我們的,說爹你之前長時間餓肚子,這次又睡這么長時間,醒來肯定又昏又餓還迷糊,這個糖鹽水可以讓你快速恢復過來。”
安安還是很佩服張虎叔叔的,她那會兒都有點嚇到了,不確定爹爹到底是生病了,還是睡著了。
沒想到張虎叔叔過來扒了扒爹爹的眼皮,又拔了脈搏,就確定爹爹是睡著了,就是睡得太沉,叫不醒而已。
不過想到爹爹這幾個月一直不停地背水,藏水,藏糧食,那么累,家里卻還沒什么肉可以補身體,就有些心疼。
若不是這幾個月一直透支著,哪里又會一覺睡這么長時間。
偏偏爹爹一直表現得很堅強,就連他們都沒看出爹爹哪里不對,才讓爹爹的身體,積攢了這么多辛苦和疲累。
這會兒,安安心里那點想要窩在山里種田種地,發家致富的想法,就有些搖擺不定了。
種莊稼,完全靠老天爺賞飯吃,哪怕她有靈力可以作弊,也依舊改變不了這樣的事實。
若不是爹娘平日里喜歡囤糧食,這次的干旱,完全可以榨干家里最后一文錢。
雨水來了,地里終于可以種上莊稼了,鎮上的商戶也回來了。
可浪費的時間,回不來。
到現在為止,家家戶戶都沒多少糧食了,那現在應該怎么辦?
買啊。
鎮上的糧莊,必定很快就會開業了。
至于價格,不難想,絕對不會低了。
干旱初期,糧莊大量收購糧食,卻沒見他們賣出來,足以說明這一點。
不管什么時候,總歸還是有發國難財的蛀蟲,這是不可避免的。
更何況他們這里,本來就是遠離朝廷中心,靠近鄰國的地方。
如此一來,這五年來,好不容易終于安穩下來的老百姓,手里剛攢了一點錢,為了接下來半年的口糧,不得不全部送到有糧食的人手里。
太困難了。
老百姓想要靠著種莊稼,過上好日子,幾乎是做夢。
耳邊是爹娘說話的聲音,安安一邊聽著,一邊走神。
士農工商,商人地位最低,但賺錢最快。
還有一點,就是商人不可以參加科舉考試。
不過還好,商人的子女可以。
安安看了一眼爹娘,這長達幾個月的縮衣緊食,原本健碩高大的爹,豐碩溫婉的娘,現在都變成了排骨架子一樣的體型,臉上皮膚也是長期饑餓帶來的又干又黃。
當然,他們家其實有糧食,完全可以敞開肚皮吃,可在那樣的情況下,別人都是餓得面黃枯瘦,只有你們家吃得白白胖胖,不是平白招人注意?
所以即便有吃的,沈家也依舊緊衣縮食的吃,硬生生把自己餓得跟其他人差不多。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經過這一次,或許爹娘的想法,也會跟她一樣有所改變,剩下的,就看她能做點什么了。
正想著呢,就聽到爹爹問起這一天,家里和村里的情況。
“唉,造孽啊,本來可以好好的,結果有十幾個人,為了一個碗一件衣服,白白丟了命,這好不容易都熬到現在了,總算是熬出頭了,你說這叫什么事兒啊。”
婉娘一邊說一邊搖頭嘆氣,就兩件衣服,別說是舊的,那就算是新的呢,能跟人命相比嗎?人死了東西還有什么用啊。
沈石倒是早就猜到了,也不意外:“就是可憐他們的孩子,我記得有一個年輕人,最小的兒子才兩歲。”
“可不是呢,說是他爹回去拿東西,他進去找他爹,父子倆都沒能活著出來,留下媳婦和三個孩子,這讓人家孤兒寡母的,可怎么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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