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鬼，你……”沈語笑著回頭，朝瑜念望著的方向看過去，目光落在一站一坐兩個人影上的時候，身體突然僵住，笑容也凝固住了。
“語寶，那，那是，那是季泉聲吧？那是鬼呀，季泉聲不是……天哪，我真的見鬼了，我怎么這么倒霉呀……”
“那不是鬼，魚兒，那就是泉聲。”
至于更多的，沒等沈語跟瑜念解釋，阿通已經推著季泉聲到她們跟前了。
“沈語姐！瑜念姐！你們也在這個醫院呀！”
阿通看到兩人，滿臉興奮。
一聲瑜念姐，瑜念瞪大了眼睛，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幻了好多下，震驚，驚訝，疑惑，喜悅以及一絲絲尷尬，在她臉上瘋狂交織，然后她的嘴巴機械的張了張，不確定的問道，“阿通？”
“就是我呀，瑜念姐，我還以為你不認識我了呢！”阿通推著輪椅上前。
瑜念是有點不認識阿通了，本來她就跟他沒那么熟，再加上這些年阿通從胖墩墩的小孩兒變成了敦厚壯實的青年，五官也確實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但是瑜念很好的接受了他就是阿通這一事實，因為現在有個更叫她難以接受的現實擺在眼前。
坐在阿通推著的輪椅上的那個人，雖然他帶著的黑黢黢的墨鏡遮住了他小半張臉，但是通過露在外面的高挺的鼻梁，削薄紅潤的花瓣唇，完美絕艷的下顎線，瑜念幾乎是一瞬間就想起了那個人。
她挪不開視線。
阿通尷尬的摸頭笑了笑，看了眼沈語，像是在請求她的應允，得到了她的允許后，阿通才開口道，“瑜念姐，這就是笙哥。”
“什么？什么笙哥，他，他不是……”死了嗎？季泉聲不是死了嗎？
沈語拉了瑜念一把，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到坐在輪椅上的季笙先開口了，“我現在的名字叫季笙，但是我應該跟你們記憶中的季泉聲是一個人。”
他言語淡淡的，說完后仰頭朝向了沈語，像是在看她，但是沈語知道，他根本看不見。
“沈語，因為那個郊區醫院醫療設備有限，我便讓阿通把我轉到了這個醫院，希望你不介意。”
“我當然不介意，你好些了吧？我還準備明天來醫院看你呢。”沈語理了理垂落在臉頰一側的碎發。
即便知道季泉聲已經看不見了，但是她還是目光閃躲，不敢對上他從墨鏡后投射過來的虛無的視線。
就算刻意的不去想，她只要一看到這張臉，這雙藏在墨鏡后再也不閃光的眼睛，她就覺得自己是小偷。
偷走了他世界的窗戶。
讓光照不進去。
但是明明，這件事兒好像沒有誰有做錯。
時律接受眼角膜捐獻的手術，是通過正規流程走的，只是因為那家醫院是時家的產業，所以他們知道背后的捐贈人是誰而已。
沒有誰做錯，為什么會覺得心里痛痛的。
“語寶，什么情況呀，什么情況呀！！”
瑜念感覺到沈語跟季泉聲之間無聲的拉扯簡直到了極致，她在中間卻什么都不知道，難受極了。
于是她沒忍住，拉著沈語的袖口急了起來，這都是怎么回事兒呀，沈語什么時候發現的季泉聲沒有去世，為什么發生了這么大的事兒卻連一個標點符號都沒跟自己吱一聲。
還有，季泉聲回來了。
那時律呢？
光是想想，瑜念都覺得頭大。
“語寶？這個稱呼好熟悉。”季泉聲依舊仰頭朝著沈語這邊，淡笑著開口，“我以前也是這么叫你的嗎？”
沈語心口鈍痛。
瑜念嘴巴長得都快能塞下一個鵝蛋了。
用震驚的眼神問怎么回事兒？他難道不記得這個稱呼一開始就是他發明的嗎？
那個純真的少年時代，哪個同學多跟哪個同學說句話都要被造謠的年代，但是季泉聲就是這么大膽跟外露，追著沈語一個勁兒的叫語寶語寶。
然后，這個稱呼就像是焊在了沈語身上一樣。
而一個稱呼，就像是一條愛的樞紐。
總能傳遞下去。
總能有人接力。
季泉聲不在過后，瑜念就接過了這個接力棒。
現在，時律也這么喊沈語了……
哦莫。
如果讓時律知道這個稱呼一開始就是季泉聲發明的，那還得了？
瑜念瞪大眼睛。
沈語整拉著她轉身想低聲告訴他季泉聲失憶的事兒，結果剛轉身就看到兩道從醫院里走出來的身影。
是時律跟蘇炎。
剛才還青春洋溢熱情散發大大咧咧的蘇炎現在跟在時律的身后就像個乖巧懂事的小朋友一樣。
時律看向沈語，本來洋溢著熱情跟溫柔的眼神輕易的越過了她的肩膀看到了后面的阿通跟季泉聲兩人。
視線立刻變得像刀子一樣。
他快步走向沈語，“語寶，沒事吧？”
沈語搖頭。
這時，輪椅上的季泉聲發出了一聲輕笑，“他也叫你語寶呢……”
“先生，一開始還是你最先叫沈語姐語寶的呢，不過你不記得了。”
阿通在后面解釋。
沈語的臉驟然白透，即便她沒有回頭，卻也能感覺到站在身邊的時律周身氣場變了。
好在他還是堅定不移的拉著沈語的手。
蘇炎目光好奇的在這兩個男人身上來回晃悠，正要說話的時候，被瑜念拉了一把，瑜念對他默默搖頭。
蘇炎趕緊閉嘴。
“原來是這樣呀，很抱歉語寶，我都不記得這些了，我之前總是叫你沈語，你一定很傷心吧？”季笙溫聲暖語的詢問。
沈語只覺得那些話，就像是一只手不斷的在往她的胸口里伸，拽，說不出來的難受跟痛苦。
聽沈語不答，季泉聲倒沒有怒，反而淡淡道，“那我以后喊你喊語寶，可以嗎？”
“這……”沈語想拒絕，拒絕的話尚未說出口，阿通先搶白了她的話，“當然可以了，先生，這個稱呼本來就是你為沈語姐創造的，你不能喊誰還能喊了。”
就在場面愈發尷尬的時候，有醫生這個時候走了過來。
他責問阿通怎么把季笙帶到這邊來了，現在要回去上藥了。
這個醫生對季笙畢恭畢敬，不難看出，應該是有季家人的原因在里面。
“那語寶，我先過去了。”
季笙被推走的時候，從沈語面前走過的時候，他的手若有若無的伸過來，從沈語手指尖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