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季泉聲轉身離開。
在時律冰冷嗜血的目光里，電梯門緩緩合上了。
電梯內。
氣氛降至冰點。
時律拿出手機點開一直存在里面的一段音頻，瑜念平緩的聲音緩緩如流水一樣的從手機里流淌了出來。
一天一夜。
時律一直在聽，重復在聽這段錄音。
他也不知道自己希望從這段錄音里聽出什么來，就連阿遠都覺得魔怔了一樣。
電梯緩緩到了一樓。
門打開的時候，阿遠已經守在門口了。
“老板，桑家已經把桑小姐從醫院接回去了。”阿遠看到時律后，跟了上來。
時律把手機舉在耳邊，淡淡的點了點頭，便是回應了他的話。
阿遠看到時律又在聽那份錄音，連連嘆氣，“老板，又聽吶？你還沒告訴太太呢？為什么不告訴太太呢？那個季泉聲，我看他表面裝無辜，背地里就是個白蓮花，你越是不說，太太不知道他背地里做了些什么，跟你的矛盾就越大。”
阿遠氣哼哼的。
時律往前走的腳步頓住，垂眸盯著他片刻，“這么多年，這么多天，她有很多的機會跟我挑明這件事兒，但是她都沒說……”
“太太不是怕你誤會嘛……”阿遠是母單，沒談過戀愛，很難去理解在戀愛里的那些男男女女的糾葛。
但是電視里是這么演的，女主角有事兒瞞著男主角，然后解釋一句就是：她肯定是有什么苦衷的。
她肯定是怕什么什么的。
這樣的情況，阿遠沒想到自己也會遇上，想來想去，能勸出口的只有這句話了。
“我能誤會什么？她越是隱瞞，把炸彈埋得更深，我才越是無法理解吧？”時律站在醫院的廣場上，抬眸回望著。
這么多樓，這么多個房間，他能準確的找到瑜念的病房在哪里，只因為沈語在那里。
而他兩仿佛是心有靈犀一樣，他回頭，她在陽臺上往下看。
兩道目光長距離交匯，碰撞。
時律心里幾乎涌起了無限的沖動，手腳幾乎快要不受控制的想要往回沖。
往沈語身邊沖。
把她抱進懷里，跟她把一切都說清楚，然后再請求她不要跟自己鬧矛盾，不要離開自己，不要當著自己的面那么赤裸裸的偏袒其他男人。
但是時律知道，這個時候，不能這么做。
“老板，太太在看你呢，”阿遠也注意到了，有些欣喜，“老板，快沖呀，沖上去跟太太認錯，表白，重歸于好呀！”
“阿遠，這或許是個機會。”
時律淡淡的說著。
“是呀，肯定是個機會呀，你沒看太太的眼神兒多委屈多可憐呀，老板，你的心又不是石頭做的，不要這么狠嘛。”
阿遠真的急了，恨不得拉拽著時律上樓。
時律卻往后退了幾步，將那情緒濃得都化不開的視線拉長，拉遠，然后他決絕果斷的斬斷了這段牽扯，扭頭快步朝醫院大門走去。
“老板！！”
阿遠愣了，趕緊抬頭看，沈語還站在那個陽臺上，明顯也是呆了，沒想到時律會有這樣的反應吧。
阿遠也沒想到，急得直跺腳。
“老板，你怎么這樣呀，太太又傷心了……”阿遠一邊追一邊回頭看，陽臺上已經沒有沈語的身影了。
“遭了糟了，老板，你這完全是火上澆油呀你。”阿遠快要嘔出一口老血了。
時律快步走到了另外一棟大樓的電梯里，走到了視線所及看不到沈語任何蹤跡的地方后才停下。
雙手攥緊。
阿遠跟上，苦口婆心，“老板，你自己不也說這是一次機會嘛，你怎么不抓緊這次機會呀……”
“我給她這次機會，看清楚自己到底是愛的誰。”時律是個驕傲的人。
也是個清醒的人。
他對自己的感覺以及選擇都抱有十二分肯定。
但是他同樣是了解沈語的人。
如果不知道沈語在自己身邊這四年，完全是把自己當替身在看待，時律或許會相信這漫長的四年相處，她已經逐漸愛上了自己，而放棄了過去的那個戀人，那段戀愛。
但是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沈語在自己身邊這四年，一直都把自己當成是替身，或許這四年的每一天，她對季泉聲的愛都沒有減弱。
那要時律怎么去相信，就這短短的幾個月，她就忘了人生之前漫長十幾年掏心掏肺去愛的那個人，轉而堅定不移的選擇了他？
時律這是在給沈語選擇，也是在給她尊重。
如果她在這段時間，想明白，看清楚，她愛的還是季泉聲，那他愿意退出成全他們。
如果她在知道這一切后，依舊堅定不移的選擇他，那時律會用這一生所有的力氣去愛她，寵她。
“老板呀，這事兒要么是你想得太復雜了，要么是你太驕傲了。”
上車后，阿遠把著方向盤嘆氣，“古往今來不是都傳頌，真愛無敵嗎？如果你真的愛太太，還會怕季泉聲嗎？”
“單方面的一腔深愛造成的結局，你我還沒見識夠嗎？”
他的母親，就是單方面的奔赴向他的父親。
是收獲了一個枕邊人。
但是漫長的婚姻生活會讓一切都無可遁形，不愛就是不愛，從眼神里，身體接觸上，從周身的每一個毛孔里散發出來的，就是不愛。
他的母親，本是一個正常優秀的女人，深陷在得不到愛的婚姻里，日漸癲狂，害了自己的同時，也害了時律。
如果不是她，時律不會失明，更不會做那場手術……
幾個人的命運都不會因此糾纏。
時律的話讓阿遠無話可說。
最后千言萬語化為語言，只能長嘆一聲，“老板，我再說一個我最后的觀點，你可能不愛聽……”
“知道我不愛聽還說？”時律捏了捏眉心，抬眸看阿遠。
“我長話短說，既然你要給沈小姐時間讓她想明白，最好是將自己知道眼角膜的事兒跟她說一聲，只有信息對等，才叫你給她時間去考慮，如果不是信息對等，我覺得那叫你給她時間走出這段感情。”
“你已經做出了選擇，等著她主動放棄。”
“阿遠！”
時律怒聲打斷了阿遠的話。
阿遠怕得聳肩，但是最后一句話還是得說，“老板，你為什么會有這樣的變化？難道是桑小姐跟你提了什么要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