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
季泉聲淡淡頷首。
沈語夸獎阿通，“阿通現在也越來越成熟了，我記得以前讀書的時候你可倔了，你不是還有個外號叫阿牛，是不是？”
沈語的話逗笑了自己跟季泉聲。
唯獨阿通拿手摸了摸腦袋，笑得有些閃躲跟生硬。
之后。
誰都沒再說話了，阿通緩緩將車開進了城堡里。
路上。
季泉聲補充了一句：“季家人都從蘭溪搬到央城了……”
沈語愣住：“也都住這里面？”
“是的。”
“那你怎么不早點告訴我。”沈語摸了摸耳垂，那里紅透了，“季爺爺也在……我甚至都沒有準備什么東西……”
“沒事，你能來，我爺爺就很高興了。”季泉聲想拍拍沈語的手背安撫她，但是想到剛才他的動作引起了她那么激烈的反應，便強忍住了。
“還有，向爺爺也在。”
“向爺爺？他……我知道了，他是不是先知道你的存在？然后找去蘭溪了？”沈語想起上次向三哥給自己打電話時說起季笙的語氣還有那沒說完的半截話，他肯定是那次就知道季笙跟季泉聲長得一模一樣的事兒了。
然后告訴了向爺爺。
當年，季泉聲去世的事情還是向院長告訴沈語的。
他也很悲慟，現在想起來，他那個時候肯定也以為季泉聲是真死了，所以當知道他可能還沒死的時候，就決意要去查個一清二楚。
季泉聲對沈語的推斷點頭表示肯定，“老人家來我住的酒店里蹲點了好幾天，我看他寢食不安都餓瘦了，便主動出現在他面前了。”
“他嚇壞了。”季泉聲說到這里，表示很抱歉。
“你當然會嚇壞他了，我，我是年輕才沒被你嚇壞，瑜念一開始看到你都懷疑自己生病被什么東西附身能看到鬼了。”
沈語怨懟的看了眼季泉聲。
季泉聲也很無奈，“他嚇暈了過去，我趕緊將他送醫院，然后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釋，就把他連夜送回了蘭溪我爺爺身邊。”
“他在蘭溪住了一段時間，正好我爺爺要回央城，他就跟著一起回來了。”
沈語點了點頭。
這時，車子停下了。
有人從外面拉開了車門，季泉聲先下，然后繞到沈語這邊紳士般的伸出了手。
沈語被他牽著下了車。
腳才剛剛在地上站穩，身后的黑暗里傳來了一道疑惑又帶著點激動的聲音，“小語？”
聲音熟悉，沈語不用去在大腦里搜尋都知道是誰。
“季爺爺？”
她轉身，就看到一個穿著黑色絲綢唐裝的滿頭白發的老者在傭人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的朝著沈語走了過來。
老人很是虛弱，仿佛走一步都要拼盡全力一般。
沈語忙快步主動的走上去，等從傭人手里接過老爺子的手腕時，才驚覺原來那個神采奕奕，每天都要游山玩水的老爺子竟然瘦成了這般模樣。
他的手掌拽著沈語的手腕，就像是盤桓在她手上的干枯的樹枝一樣。
太瘦，太涼了。
再借著本就不明亮的路燈，沈語看著老爺子的臉頰已經完全的凹陷，原來那張英氣十足的臉上只剩下枯萎以及快要蔓延到頭頂的死亡。
季爺爺，怎么會變成這樣子？
沈語喉頭一哽，還沒開口，眼淚先濕潤了眼眶。
季泉聲從身后走過來，“進去說吧。”
說著他走到了老爺子身邊，“爺爺，我抱您。”
“哎，好，好的。”
老爺子松開拐杖，季泉聲一彎腰就把他打橫抱了起來。
他在他懷里小小的一個，就像是易碎品一樣。
沈語忙拉著季泉聲的胳膊攙扶著他，“小心點，不要撞到爺爺了。”
“小語呀，能再見到你，真好，真好。”
小語呀，能再見到你，真好，真好。
這一晚上，老爺子一直在重復這句話。
回到了的燈光明亮的室內，沈語看清楚了老爺子的模樣，更是心如刀絞。
沈語從事醫藥行業，見過各式各樣的病人以及將死之人，她在燈光下，從季老爺子身上看到的第一個詞，就是死亡。
“季爺爺！”
沈語坐在他身側，拉著他的手不肯放開，“季爺爺，對不起，我好長時間沒有來看你，對不起，我不知道你變成了這么樣子，對不起……”
因為忙。
也因為沈語心里那不可說的一點點反骨情緒。
最近這一年半載，沈語甚至都很排斥去打聽季家的事情，倒是季爺爺一直記著她，一直讓向院長關注著她的一舉一動，隨時給她提供幫助。
這樣對比起來，沈語就像是個白眼狼。
她的眼睛像是壞掉的水龍頭，關不住，眼淚一個勁兒的淌。
季泉聲坐在一邊接受著醫生的檢查。
醫生給他檢查了腦袋，縫合了傷口。
“爺爺，語寶在這里陪你一下，我上去換件衣裳。”
季泉聲身上的襯衫上都是血跡。
“去吧去吧。”老爺子知道季泉聲沒事兒了，也松了口氣，剛才看見他一身血的出現，差點魂飛魄散。
“季爺爺，您是生病了嗎？您生病了怎么不告訴我呀。”沈語拉著老人的人不斷的撫摸。
老人精神狀態不好，但是為了不讓后輩擔心一樣的，臉上時刻都掛著慈善的笑容。
他歪過頭去嘆了口氣，“唉，你們年輕人自己的生活就已經很累了，我一把老骨頭了，再讓你們替我操心，那就是罪過了。”
“季爺爺！”
“小語呀，爺爺還真的挺想你的，上次老向來找我說知道了小聲的事兒，我就想要不要把你叫來蘭溪告訴你一切，沒想到你先我們一步遇到了泉聲。”
老人家說話還口齒很清晰。
就是說多了累。
沈語讓他不要再說了，休息休息，老爺子卻不肯，小孩兒一樣的哼了哼。
“再不說，我怕你誤會小聲誤會狠了。小語呀，當年的事情呀……”老爺子正要說的時候，大廳的門被傭人打開了。
一道沉沉的腳步聲從外面走了進來。
那人高大偏瘦，身影修長，走起路來邪性的搖搖晃晃，看姿態就是個城府極深但是又極善隱藏的人。
那就是，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