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允慈的聲音，擲地有聲，樓上樓下的人都能聽到。
樓上樓下的人，手上的動作都停了下來，紛紛屏住呼吸，等待著時律的回答。
正在書房里整理各種需要發布出去的資料的阿遠先是一愣，緊接著飛快起身朝桑允慈走去，“桑小姐，老板現在在……”
“阿遠，你在小律身邊工作許多年了，我一直尊敬關心愛護你，但是現在，請你讓我跟小律單獨談一談好嗎？”桑允慈淡淡開口，語氣里卻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阿遠心里苦呀，簡直是滿頭青絲都要在這一刻全愁掉了一般。
他這段時間設想過桑允慈會在什么情況下提出要時律兌現那個承諾，他設想過很多情況很多場面，其中最樂觀的想象就是桑允慈能放棄讓時律兌現承諾。
但是他唯獨沒想到，桑允慈不僅不放棄，還要在這樣的場所，這樣的情況下開口。
這不是把時律架在火堆上烤嗎？
阿遠為難的回頭看了時律一眼，對上了他頗為冷淡切冷靜的視線，“老板……”
“阿遠，你下去。”
時律放下手里的手機，折身從窗戶那邊朝桑允慈走過來，問道，“為什么是現在？”
聽到是這個問題問出，阿遠真的是不想走了。
因為他也想知道原因呀。
為什么是現在。
“小律，你是覺得我在趁火打劫嗎？”桑允慈抬眸定定的看著時律，神情溫柔且堅定，只是微微睜大又還在顫抖的雙眸的出賣了她。
這樣無意間泄露出的軟弱，直戳人心。
時律微微垂眸，態度也沒那么冷了，“沒有，只是我現在恐怕沒有精力再分出來給你……”
“我是想要替你分擔呀！我就是知道你沒有精力我才提的。”桑允慈柔柔軟軟的聲音放急了幾分，“我什么都知道的，小律，我不是想要你為難，我是心疼你。”
說著，她雙眸蓄淚往后瞥了一眼。
她現在站的這個位置很巧妙，就在書房的門口外面一步遠的地方，從樓梯上上來的人可以看到她，她微微側眸，也能看到他們。
那是一群聚集在樓梯口朝這邊打量的傭人。
“我知道，你跟沈小姐才是名正言順的夫妻，我也尊重她，哪怕她今天只是出現一下，我也能理解，畢竟你們兩在鬧矛盾，但是她太過分了，這種情況竟然連面都不露，要你一個大男人又主內又主外，還要操心公司的事兒……”
桑允慈似說不下去了一半，低頭輕啜了一下，而后才又開口道，“……小律，我雖然手腳還不方便，但是嘴巴還利索，你要是相信我，就讓我來替你主持一下家里的事兒，傭人工作安排這些……”
“至于要你娶我，小律，我也是剛才氣急了才這么說的，我不想要你為難，只想為你分擔一點……”
“小慈，我昨天說今天想找你談談的。”
時律定定的看著桑允慈，深邃的黑眸里并沒有太多的情緒，“既然你說起這個話題了，那我就在這里說清楚吧。”
“小律，你說……”桑允慈面上不顯，但是小動作卻不斷，手指緊張的摳進了掌心。
“沈語要跟我離婚了，我尊重她的一切決定。”
“小律，我……你……是因為我嗎？我……”桑允慈語氣無辜，只是心里卻閃過了一絲難以抑制的狂喜。
沈語要離婚，是因為什么，她再清楚不過了。
“是因為你。”時律直截了當的回答，倒是讓桑允慈微微怔了一下，臉上表情有些掛不住，眼睛里又水霧盈盈的了。
“那要我去給沈小姐解釋一下嗎？如果因為我讓你們兩個產生了誤會……”
“不用，一切都是我的錯，承諾是我給的，過去的事兒也是我做出來的，她有知情權也有選擇權，我尊重她的一切決定。”
“那你們，真的要離婚了？”桑允慈心里松了口氣，問出口的語氣帶著難以壓制的雀躍。
早知道如此，她就不這么心急了。
等時律跟沈語離了婚，自己又在他身邊，他還不分分鐘就能被她拿下？
桑允慈有些懊惱自己的心急。
“是。”
時律回應，并且目光坦然的看向桑允慈，“你剛才的提議，我也接受，既然我做出了承諾，也就一定會兌現。”
時律說著，目光還著重的在桑允慈瘢痕累累的手腕還有露在衣服外面的同樣也是瘢痕累累的脖頸上掃過。
這些，都是那場火災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跡。
時律沒辦法視而不見。
“小律！！！”桑允慈太激動了，丟下手里的拐杖張開手臂就朝著時律撲去。
很險。
時律沒上前，甚至因為她的靠近身體下意識的往后退了半步，桑允慈差點沒能吃成功的環抱住他。
不過好在最后她成功了。
這個懷抱。
她無法形容自己有多想念它。
上次的擁抱，還是在時律睡熟的時候，她悄悄蜷縮進他的臂彎里，不敢吵醒他，僅僅幾秒就趕緊起身離開。
現在。
她終于可以名正言順的擁抱他了。
桑允慈在時律的懷里激動得快要掉出眼淚，卻聽到男人優雅醇厚的聲音緩慢的從頭頂傳來，“小慈，我會兌現承諾，你可以成為時太太，我也會給你想要的一切，除了我的愛。”
“我已經愛上沈語了，就算分開，也無法停止愛她。”
時律的話，簡短又有力，像是幾記重拳打在了桑允慈的胸口，讓她痛得無法呼吸。
但是她又拼命的想要呼吸，因為呼吸里都是時律身上好聞的沉香木的味道。
就這樣耿直脖子不斷的深呼吸后，桑允慈顫顫巍巍的開口，卻依舊不愿意松手，“小律，你還小，你不懂什么是愛情。你以為的愛情，不過是短暫的迷戀。”
“你相信我，時間一長，你就會忘掉沈小姐的，我會幫助你的，不是我想占有你，是因為我不想看你受苦。”
桑允慈又說，“姐姐比你大，愛你的時間比你愛我的時間更久，只有我們這樣跨越了千山萬水，經歷了無數磨難最后好不容易重新回到彼此身邊的感情，才叫愛情……”
“小慈，但是我并不愛你。”
時律把桑允慈扯開，認真的與她對視，一字一頓開口，“我跟你之間，沒有，也不會有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