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楓和李云俊二人訂好樂市規格最高的一家酒店,在包間內坐著。
李云俊研究著菜譜,李子楓則打通了那串電話號碼。
幾聲忙音后,李子楓面無表情的臉上瞬間堆滿笑容,眼角夾著三道天生的魚尾紋語氣恭敬的說道。
“哎,吳經理嗎?我是小楓,昨天剛委托鄒老板要了您的聯系方式,冒昧打擾,希望您多多包涵吶!”
電話那頭傳來了非常官派的聲音。
“哦!是有這回事兒,能讓鄒老板親自搭橋牽線,想必有什么要緊事兒想找我談談吧?”
吳斌這番話中有話,意思是鄒家的面子自己已經給了,你要有什么事兒最好直接說,我給你辦妥了就行,明顯是不想麻煩,給你辦完這一次事以后就別聯系了。
畢竟鄒遠洋也只是順便提了一嘴幫女兒的‘同學’一個小忙,又不是什么親戚,用不著更深層次的聯絡。
李子楓猴精猴精的,眼睛一轱轆。
關系都攀上了,哪能讓你跑了?
“我知道領導您忙,我這都關注您好些天了,一直想約您吃個便飯來著,幾次了都不知道如何開口,這不才找鄒老板幫忙搭線嘛…今天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幸,請您一起共進午餐?這眼看著也要中午了,什么事兒咱飯桌上談嘛……如果您要是沒空,我不著急,下次再請也一樣的,只是仰慕領導已久啊,想一睹領導風采啊。”
李子楓非常客氣的將話題拋了回去,潛在意思就是咱們當面聊,不行就下一次。
對方既然吃了鄒家的面子,事兒就不可能不幫忙辦,既然要辦,那就必須利益最大化!
吳斌聽完李子楓的話,暗道這人還挺會來事兒,看來也是經驗老道和官場中人經常打交道的人,否則就說不出這樣的話來。
思考過后,還是應了下來。
“哎呀,太感謝領導賞臉了,聽說領導獨愛海鮮配老酒,我在金鼎大酒店望湖廳恭候您的大駕光臨!”
掛斷電話,李云俊呆呆的看著李子楓。
“瘋子,你他娘是不是背著你大哥去考公務員了?這場面話給你說的一套一套的,比我爸還老成呢咋回事兒?”
“害,俊哥你是不知道這些當官的,就喜歡話說一半讓人琢磨,不研究研究說話的藝術不行啊,你悟不透他的意思,一件好好的事兒就有可能給辦砸咯。”
李子楓喝了口開水,他也不喜歡這樣說話,但是沒辦法。
面對不同的人就要有不同的說話方式,這很華夏。
這些都是長期以往跟著嵐兵學到的,做生意嵐兵可能真不行,但是攀關系送禮,那嵐兵是絕對的行家,到了哪兒都是朋友,什么這個局那個局的,都哥們兒。
“講究。”
李云俊豎了個大拇指。
點完菜,兩人抽著煙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瘋子,你說你們這些年到底干啥去了?一消失就是六年,我好奇很久了,趕上事兒了也沒來得及細問。”
“能干啥去啊?討生活唄…這事兒太復雜了,俊哥你還是別問的好…”
李子楓吐出一口煙霧,想了想,補充了兩個字。
“糟心!”
“得,不說拉倒。”
菜陸陸續續的上齊了,酒也開了封。
李云俊看了一下手表,在大廳內來回踱步。
“瘋子,你說這領導會不會放咱鴿子啊?這都快十二點了,咋還不見人呢?”
“安啦俊哥,領導嘛,派頭肯定要做足的,必須是咱們等他,不是他趕著來見我們,就算時間真趕得上,人家也會故意拖上那么一會兒,咱又不是什么大人物。”
李子楓云淡風輕的說道,李云俊一琢磨還真是這么個理兒,也就坐著跟李子楓一塊兒慢慢等了。
大約又過去了十來分鐘,一個穿著行政夾克的中年男人慢悠悠的走進望湖廳。
李子楓見狀立馬站起身來,臉上堆著笑容殷情的迎了上去。
李云俊也是緊跟著他的步伐上前。
“哎呀,想必您就是大名鼎鼎的吳經理吧?真是蓬蓽生輝,蓬蓽生輝呀!快,請落座。”
李子楓一邊說一邊將椅子拉開邀請吳斌入座,小詞兒整的一套一套的,也不知道初一文化的他是怎么從嘴里說出來這么些話。
吳斌非常受用的落座,“哎呀,讓各位久等了吧?局里工作有些忙,脫不開身吶!”
“您這話說的,為人民服務頓頓沒著落那都是正常的事兒,我曉得的,我們也剛到沒多久呢,只能說和領導有緣分,前腳上好菜,后腳領導就到了。”
李子楓沖俊哥使了個眼神。
李云俊秒懂,立刻將服務員趕出包間。
偌大的望湖廳只有三人落座,琳瑯滿目的各色菜系擺滿了一桌。
吳斌一看李子楓還這么年輕,有些詫異。
“想必你就是之前通過電話的楓總吧?年紀輕輕的就能和鄒老板搭上線,前途無限,前途無限,哈哈哈……”
“小楓,小楓……”
李子楓點頭哈腰,給足了面子。
“領導這聲楓總,我可承擔不起喲。”
“這位是我的合作伙伴,李云俊,家里是俊逸汽配公司的。”
李云俊見說到了自己,連忙彎腰示意。
“領導,叫我小俊就成。”
吳斌摸著肚皮,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兩個人雖然年輕,但說話很圓滑,聽著舒服,從菜色的規格來看,出手也算闊綽。
“好好好,年輕有為啊!”
“那領導給咱開個筷唄?咱邊吃邊聊?”
李子楓恭敬的伸出手,示意領導先吃,我們才敢動筷子。
這一個小細節又在吳斌心里加了不少分。
眾人就著酒菜聊了起來。
“領導,我敬您一杯,說實話我和不少領導打過交道,這給足了面子掐著點來的您還是頭一個,真不愧是為了人民的好領導,由此可見平日在部門面對工作也是一絲不茍的態度呀!”
李子楓站起身來飲盡杯中酒,巧妙的把拖延時間變成了掐著點來,既給了領導面子,也給了自己面子,順便不聲不響的拍了個馬屁。
其實搞關系真的也算一個本事。
不是誰都能搞的來,搞的好的。
它的真本事是洞察人性,領導沒說話他就能猜出來別人想的是什么,說前半句話就能悟透后半句話的意思。
只要會搞關系,你就超越那些比你有能力有才華的人更吃香,更容易往上爬。
這是一種悲哀,但它真實存在。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見差不多了,李子楓這才說起正事。
“領導,我呢也不藏著掖著,確實是有事相求…”
吳斌放下筷子,擦了擦嘴。
暗道正題來了。
“我們準備年后做一個項目,這個項目設備非常耗電,我就琢磨著……能不能到時候把我們這個用電類型,給批個居民用電下來……”
吳斌聽完后有些疑惑,找他辦事兒的人不少,大多都是希望快點通電,插個隊過個檢什么的,像李子楓這種需求他倒是很少聽說。
“既然鄒老板都打過招呼了,大家也算是半個自己人,事兒倒是不難辦,就是有這個必要嗎?一度電也就差個幾毛錢……”
吳斌的意思很明顯,你們就為了省這點錢專門托鄒遠洋的關系請我吃飯?就算是開網吧,一個月能有多少電費啊?
“哎,領導您有所不知啊!”
李云俊也是苦著臉開腔說道。
“我們在項目研發期間就核算過這一塊的成本了,每天的電費估計得有十萬!這個消耗太大了,所以才想著批一下用電類型,也能省不少錢。”
吳斌聽后挑了挑眉。
一天十萬的電費?
我勒個乖乖…這一個月不得奔著三百萬去了?你們做的什么生意這么耗電?
難怪要找我呢…這確實能省下不少錢。
想到這里,吳斌有些肉疼。
這事兒要不是鄒遠洋開口,他肯定得撈一筆大的,這下就算別人沒表示也得把這忙給幫了,真虧啊!
“哎呀,小楓,小俊吶…這涉及的數額太大,如果改成居民用電,很容易出現紕漏啊,你想想,什么居民一天能用十萬塊錢的電費呀?上邊兒一核查,不就全露餡兒了嘛!”
吳斌故作難色,李云俊不懂這番話的含義,當時就急眼了。
“領導,您可一定得幫幫忙啊!”
李子楓瞟了一眼李云俊,沒有說話。
“關于這個事兒啊,我簡單說兩句吧,你明白就行,總而言之呢…這個事兒就是這么個情況,具體的呢…大家也都知道了,不過我還是得說兩句,可能你們聽的不是很明白,但意思就是這么個意思,當然啊!我沒有說這個事兒一定怎么怎么著,不能辦,也不是……畢竟啊!我只能說懂得都懂,細細品吧,啊。”
吳斌洋洋灑灑的說了一大堆,沒有一句話說在關鍵點上,給李云俊聽的大腦宕機了都。
只有李子楓笑呵呵的掏出準備好的玉皇班章,拎著盒子遞給了吳斌。
“領導說的我都懂,哪能不懂呢!”
“吳經理,這是一點點敬意,提神醒腦的好茶。”
吳斌還以為是盒子錢,臉色驟變,立刻推辭。
“你這個小同志,思想覺悟有待提高啊!我是這樣的人嗎?”
“哎呦,領導您誤會了不是?這里面真是茶,好茶!您打開瞅一眼就知道了,規矩我懂,都是自家人,怎么可能作出害您的事兒呢?”
李子楓賠著笑說道。
吳斌狐疑打開盒子,捏了捏茶餅。
還真是普通的茶葉!
沒有塞錢,也沒有塞金條。
但是有一張發票,上面寫著玉皇班章,價格30萬!
30萬的茶餅?
別說喝了,見都沒見過!
他抬起頭,看著李子楓,不知道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我呀,聽說領導平時工作辛苦,經常應酬那是煙酒不離身吶!就想著弄點茶葉,提提神,清理一下身體里不干凈的東西,當然!我也不知道領導平時喝的都是哪種茶葉,這玉皇班章您要是喝著不順口、喇嗓子,您就自個兒或者托人去茶葉店退貨……”
李子楓指了指發票上的開票商家。
意思不言而喻。
“雖然茶葉不值幾個錢,但也不能浪費不是?這退了的錢吶,您換個口味合適的茶葉喝著,也算是我的一片孝心了。”
吳斌抬頭看了一眼李子楓,臉上開始浮現出滿意的笑容。
“哎呀,長江后浪推前浪!你這小同志,政治覺悟很高嘛!”
“哈哈…那都是政府教育的好…”
包間內一陣歡笑。
大家都得到了想要的東西。
李子楓表現出色,可謂是…
一枝獨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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