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抬手拭淚呢,來人已經走到身前。
“安定老姐姐,好久不見啦!”
只見另外一位老太太激動地抓住鐘老夫人的手,皺紋叢生的臉上滿是歡喜之色,“我們老姐妹,好幾年沒見了吧?”
“喲,這不是韓妹妹嗎?”
鐘老夫人“驚訝”地站起身,看著面前的老姐妹,神色也很是激動。
這位“韓妹妹”,可是周太后的親姨母!
周太后的母親過世得早,早年間周太后可是被這位老夫人一手養大!
因此在周太后心里,老韓氏便宛如她的親生母親!
老韓氏說的話,在周太后心里極有分量!
“早就聽聞妹妹身子不適,奈何我這把老骨頭也不中用了不能四處走動,所以沒能來探望妹妹,我這心里真是過意不去啊。”
鐘老夫人關切地問道,“妹妹如今身子如何了?”
“多謝公主掛念。”
老韓氏激動得老淚縱橫,“都這把年紀了,也不談什么好不好,總之還有一口氣在。”
“原我想著我身子不好,今兒就不過來了,省得過了病氣兒給公主。”
“誒,你說的這是什么話?”
鐘老夫人擺了擺手。
老韓氏便擠出幾分笑意,“但公主壽誕,妹妹怎能不來?誰知道過了今兒,咱們姐妹倆還能不能有機會再見呢!”
她嘆息一聲,“所以今兒,無論如何我都要來!”
攙扶老韓氏過來的,一位是周夫人,另外一位……
則是當今皇長公主、謝涼淮的親姐姐謝思思了!
謝思思是周太后所出,皇室嫡長女,身份自然不一般。
她幾年前嫁入忠勇侯府,可遲遲未能有孕。
不知是在侯府日子不怎么舒心,還是心中憂思過重,以至于才不過二十七的年紀,卻瞧著比同齡的女子要蒼老一些。
單是那眼角的皺紋,便襯得她愈發愁眉苦臉。
見兩位老太太拉家常,謝思思便直接在謝涼淮身邊坐下了。
“鐘貴妃,許久不見,本公主瞧著你這氣色倒是愈發的好了!可見冷宮是個養人之地。”
一入座,謝思思便開始陰陽怪氣地嘲諷鐘琳瑯。
倒也不是她不招人喜歡。
而是因為謝思思與周太后本就是一條心!
周太后厭惡鐘琳瑯,謝思思自然也不喜歡她。
柳夫人一聽這話不樂意了,正要維護自家女兒,便聽謝涼淮不冷不熱地說道,“大皇姐既然覺得冷宮養人,不如明日也搬進冷宮,與鐘貴妃作伴吧!”
“畢竟朕瞧著大皇姐今日氣色差極了,可見需要好好養養。”
鐘琳瑯心中偷著樂。
她對謝思思也沒有半點記憶。
方才若說謝涼淮開口喊她“大皇姐”,她還真不知這位又是誰呢!
“皇上!”
謝思思把臉一沉,不悅地說道,“早聽母后說你如今眼里沒她,原我還不信,今日不得不信了!”
“大皇姐,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朕從未對母后不敬,何來眼里沒她?”
謝涼淮冷聲道,“在朕心里,大皇姐素來是個有內涵的人。怎的如今也像是那些尋常婦人一般,聽別人說什么都信?”
“朕說這世上有鬼,你信嗎?”
“你……”
謝思思被他懟得答不上話!
就在這時,卻聽旁邊兩位老太太都“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鐘琳瑯忙轉頭一看——
只見鐘老夫人抓著老韓氏的手,哽咽著說道,“妹妹也是有孫女的人,老身如今是什么心情,你應該可以體會了吧?”
“從前是我不知情,才讓我家小五受了這幾年的委屈!”
“如今我知道了,你說我還能袖手旁觀,任由她在冷宮受委屈不成?”
說著,鐘老夫人又伸手撫摸了一下鐘琳瑯的臉,“你看,可憐我家小五,如今都瘦了一大圈了!”
一旁的謝思思:“???”
瘦了一大圈?
到底是誰瘦了一大圈啊?
鐘琳瑯可還在冷宮呢,就能害得她母后最近茶飯不思夜不能寐,讓她母后瘦了一大圈好嗎?!
這小賤人,比從前還要光彩奪目了好嗎?!
她還在冷宮尚且如此,若是被放出冷宮了,日后后宮還有安寧之日嗎?!
“韓妹妹啊,倒也不是老身背地里說太后不是。但你說說,我家小五也沒犯下什么天理不容的罪啊!她為何就不肯放過我家小五呢?!”
鐘老夫人把一切都推到了周太后頭上!
“若真是我家小五不對,我老婆子也不會坐視不理!但她也是從媳婦熬過來的,怎么眼里就容不下我家小五?”
鐘老夫人傷心拭淚,演技之高超就連鐘琳瑯都忍不住在心里為自家祖母豎起大拇指!
難怪她也是個“戲精”呢,原來是遺傳?
“若說小五與皇后不對付,太后心生忌憚也是應該的。”
“可偏偏我家小五乖巧懂事,從不忤逆太后的意思,也沒有對皇后不敬。你說說,太后這么做是不是寒了我這個姑母的心?!”
說到激動之處,鐘老夫人的情緒更是無法控制!
她一把抓住了老韓氏的衣襟,“韓妹妹,你說咱們還有幾年好活?”
“難不成太后要在我這個老婆子閉眼之前,都不讓我安心嗎?她這是成心要把我往死路上逼啊!”
老韓氏壓根兒沒想到鐘老夫人今日情緒會如此激動!
在被她抓緊衣襟后,老韓氏更覺得像是呼吸不上來了,雙腳也像是即將懸空地面似的!
她就不明白了,與她同齡的鐘老夫人怎么會有這么大的力氣?!
見賓客們神色各異的目光落在她們身上,老韓氏更覺得老臉上火辣辣的!
平心而論,此事的確是周太后不對在先……她雖知道當初將鐘琳瑯打入冷宮的人是謝涼淮,但更清楚周太后對鐘琳瑯、乃至對整個鐘家的怨恨!
便也當真以為,一直不肯放鐘琳瑯出冷宮的人是周太后了!
眾目睽睽下,老韓氏更覺得丟人現眼!
她忙安撫道,“老姐姐你放心!這件事的確是太后她處理不周,我,我明兒就進宮去見太后,好好兒地勸勸她!”
“按理說,鐘貴妃也早該被接出冷宮才是!”
許是為了化解尷尬,老韓氏又忙沖謝思思和謝涼淮喊道,“皇上,公主!你們也一定要勸勸太后啊!”
鐘夫人與鐘琳瑯對視一眼,無聲地松了一口氣。
她這才湊過來,壓低聲音說道,“等著瞧吧!不出明日,你就可以回承歡殿了!”
鐘琳瑯心下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不知想到了什么,剛剛舒展開的眉頭又一次皺了起來。
她回承歡殿了固然該高興,可是……她還有另外一件棘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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