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琳瑯點了點頭,又看了謝涼淮一眼。
那眼神分明在說——我接下來要說的話,不方便讓皇上聽見!
謝思思明白她的意思。
她剛想找個理由支開謝涼淮,便見他已經識趣地站起身來,“朕還有事情要處理,便先回御書房了!皇姐,今晚留下用晚膳吧。”
“朕忙完也過來承歡殿。”
“好。”
謝思思點頭應下。
姐弟二人對視一眼,默契十足地笑了笑。
謝涼淮這才轉頭看向鐘琳瑯,不給她說話的機會,便俯身在她額前親了親,“不準拒絕!不準將朕拒之門外!”
鐘琳瑯:“……”
這個狗男人,是她肚子里的蛔蟲吧!
他怎么知道,她想把他拒之門外來著?
“是,皇上!”
她翻了個白眼,有氣無力地瞥了他一眼,“臣妾豈敢?皇上慢走,臣妾恭送皇上!”
鐘琳瑯嘴上說著“恭送皇上”,卻壓根兒沒有起身恭送他的意思!
不過,對于她的“不恭不敬”,謝涼淮早就習以為常了。
他笑著出去了。
直到殿門被合上,謝思思才眼神羨慕地看向鐘琳瑯,“小五,你跟皇上感情真好!我還是第一次,看到皇上這樣開心,發自內心的笑容。”
她嘆了一口氣,有些失落地低下了頭。
不過她之所以失落,倒也不是因為弟弟有心愛之人。
相反,她為謝涼淮感到高興!
她之所以失落,是因為她身后那一攤子糟心事!
“從前我聽說皇上對你處處不同,便想著你也定是那起子魅惑皇上的狐媚子小妖精!因此,我對你頗有成見。”
謝思思低低的聲音,回蕩在殿內。
“加之母后處處叮囑我,務必要提防著你,省得皇室都被你給攪亂了,謝家江山被你給禍害了……”
聽到這話,鐘琳瑯無語凝噎。
她能有這么大的能力?
居然還能禍害謝家江山?!
“你母后這是有被害妄想癥吧?”
鐘琳瑯心下生氣,也有些口不擇言。
又或者,她原本就對周太后不爽,所以不愿意對她恭敬!
為老不尊,何來別人對她的敬重?
她鐘琳瑯又不是個冤大頭!
“被害妄想癥?”
謝思思從未聽說過這樣的詞兒。
她不明白,但仔細一想——冰雪聰明的她,豈會不明白什么是“被害妄想癥”?
這分明就是字面意思了!
謝思思微微一怔,隨即輕聲笑了起來,“是了,被害妄想癥!這個詞兒形容得很是貼切!母后她……或許當真有被害妄想癥吧。”
眼下她對鐘琳瑯更多了幾分好奇與欣賞。
面前這個鐘小五,可不像小時候那么討厭啊!
她們小時候,表姐妹二人倒也有過不愉快。
只是眼下鐘琳瑯的記憶還未恢復,謝思思便也沒有提起當年那件事。
“不過,皇上能有你陪伴身側,我也放心多了!”
謝思思搖了搖頭,言歸正傳,“從小到大,皇上都是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不論是對后宮妃嬪,還是對我這個皇姐,甚至是母后……”
“我一直都很擔心,擔心他是不是永遠都是冷冰冰、孤零零的一個人。”
鐘琳瑯眉心輕輕擰了一下。
她知道,謝思思這是真正敞開內心,與她說起心里話了。
她沒有應聲,是因為謝思思一定還有其他的話要說!
果然,只聽她又低聲說道,“父皇說過,成大事者必要舍棄些什么。我一直都想著,皇上舍棄的或許就是他的人性……”
此人性非彼人性。
謝思思解釋道,“我以為他不會對任何人動心,對任何人敞開心扉。”
“直到今日……我看到了他對你的樣子。”
不知不覺,她已經淚流滿面。
謝思思掏出錦帕擦了擦眼淚,哽咽著說道,“這是我第一次看到皇上與平日里不同。”
“小五,你應該知道,他是皇帝!在所有人眼中,他甚至是個沒有人性的暴君!可是小五,只有你見到了他溫柔的一面,只有你知道,他并非傳言中那般不堪!”
“所以小五,我真心祝福你們!”
謝思思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在為鐘琳瑯和謝涼淮的感情而哭,還是為她自己而哭。
可說著說著,她便抽泣著說不出話了。
良久,才聽到她又斷斷續續地說道,“小五,皇上若是對你不好,你盡管告訴我,我幫你揍他!可是皇姐也希望,你們二人能好好兒的……”
鐘琳瑯心下唏噓——原來,謝涼淮在謝思思這個親姐姐眼中是這樣的一個人。
不過,這些話從未有人對她說起過。
原來,謝涼淮也是有人心疼的呀!
想著這段時日他們兩人之間的變化,想到謝涼淮從以前冷若冰山,變成了現在溫柔體貼的樣子,鐘琳瑯心下也有些酸酸的。
她擠出一絲笑意,“皇姐,你放心吧,有些事我心里有數。”
她并未明著答應謝思思,卻也并未拒絕。
“對了皇姐。”
她趕緊轉移話題,“你與……忠勇侯,怎么樣了?可好些了?”
前陣子事情太多,她雖有心惦記此事,卻也沒有尋到機會好好兒問問謝思思。
自她上次病倒至今,謝思思就沒有再進宮。
因此,這件事便也一直擱置下來了。
“有什么好不好的,就那樣。”
謝思思苦笑一聲。
她許是猜出鐘琳瑯會問這事兒,她又擦了擦眼淚,這才自嘲地勾起唇角,“我啊,這輩子識人不清,也就這樣了!”
“可即便如此,看到你和皇上如此幸福,我還是會被你們滾燙的幸福羨慕到。”
這話……
可不像是謝思思會說出來的!
鐘琳瑯心下微微驚訝。
但她也明白,正因為她與謝思思互相看不順眼多年,所以從未真正了解過謝思思到底是怎樣一個人!
眼下兩人敞開心扉,倒是認真地談了許多。
……
與此同時,壽康宮偏殿。
許是因為今兒周玉蘭太丟臉了,周太后這張老臉都感覺被丟盡了!
所以,她命人用水把周玉蘭潑醒后,用繩子捆在了偏殿的床上。
鬧出這樣的事兒來,也不便請太醫過來。
她從周玉蘭的包袱中搜出了解藥,吩咐馮歲雪給她服下后,便一直在隔壁與周成蘭“閑話家常”,并未再過來瞧過周玉蘭好些沒有。
此時已近黃昏,殿內光線昏暗,朦朦朧朧。
周玉蘭虛弱地睜開眼,入眼便是一把大斧子擱在脖子上,她并未看清床邊是誰。
耳邊,卻傳來陰惻惻的一聲,“周二小姐,還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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