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安把老爺子扶回座位上。
不得不承認，近距離才發覺老爺子的情況并不佳。
剛才她就發覺老爺子的情況和阿爾茲海默癥幾乎一模一樣。
“小小，爺爺身上臟，你別碰爺爺。”
沈安安愣了一下，老人抬著眸子對自己說話，可是眼神清明并不像是失智。
阿爾茲海默癥以前遇到過，就是老年癡呆癥。
從老人的說談吐以及身上的衣服來看，應該是因為迷路，所以才造成老人現在不知道怎么回去。
可是老人目光望著自己充滿了慈祥，很明顯這是對待親人才有的目光。
“老爺子，你姓什么？叫什么？家住哪里？”
別人不知道老爺子情況，但是能看出來剛才列車員態度那么惡劣，就是因為老爺子不承認自己沒有票。
可是老爺子也不是胡攪蠻纏。
這個年代的人們對于老年癡呆癥這個說法還真沒有一個詳細的解釋。
基本上只會認為老人是故意想要逃票。
老爺子笑了。
“傻閨女，我是你爹呀！
你姓陸，我自然也姓陸。
你叫陸小小，我叫陸遠山。
年齡不大，忘性還不小。”
沈安安笑了。
不用說，老人把自己當成了她的女兒。
這個陸小小恐怕就是老人最疼愛的女兒，不然的話，不能已經忘了那么多的事情，卻沒有忘記自己的女兒。
本質上說老年癡呆癥的老人一會兒清醒，一會兒不清醒，清醒的時候一般會把周圍的人當成自己最親近的人。
當然不清醒的時候，也許對著最親近的人會把他當成陌生人。
“老爺子，那您住在哪里呢？你想一想咱家住在哪里？”
老爺子似乎被這個問題給難住了，坐在那里呆愣了半天，撓了撓頭發。
有一些無可奈何的說道。
“我不記得了，咱家不就是那個小院子，你娘每天都在那個歪脖子樹底下縫衣服。
等咱們回來。
爹回來的時候帶了好吃的回來，你和你哥哥他們就會遠遠的跑到村口去迎接。
回來之后你娘就給咱們做最好吃的和子飯。
上一回爹從部隊回來的時候還特意給你們帶了二斤豬肉。
你不知道你們呀跟過年一樣，在院子里蹦啊跳啊，跳了好久。
燉了一大鍋肉。
結果平常老沒有油水，吃了那二斤豬肉，整整拉了一晚上。”
“那個院子就在咱村靠著那座山。
山后面還能種不少菜，你娘每年到了夏天的時候，總把那里種滿了菜。啥菜咱家都有。”
“你娘種的黃瓜，豆角都特別多，還有西紅柿和茄子。”
“每年那些黃瓜會留下來腌成醬黃瓜。
那缸里面的醬黃瓜，你娘腌的那是真好吃，又酸又辣，每一次我去回部隊都會帶上兩玻璃罐頭瓶。”
“還有你娘做的蒜泥茄子也特別好吃。
每一次我回來，你娘都會用茄子做不少的蒜泥茄子，走的時候也會給我帶一大飯盒。”
老人說到這里可憐巴巴的拉了一把沈安安的手說道。
“小小，爸餓了，你給爸弄點兒蒜泥茄子吃吧。”
合著老人說了半天話，那是一點兒重要的信息都沒有。
唯一知道的是老人以前是個軍人，家里應該是兒女不少，最小的女兒叫陸小小。
老人叫陸遠山。
可是這些信息又不能幫助老人回家。
如果把老人扔在車上，搞不好這些人真以為老人逃票，下一站把老人扔到車底下，那就完了，到時候更難找。
沈安安嘆了口氣，要不然這樣把老人直接帶到自己的目的地。
下了車之后把老人送到站前派出所，應該是可以幫助老人找回家人。
目前來說在車上就只能充當老人的女兒。
“爸，你餓了，那走，我先帶您去洗漱一下，收拾一下身上的衣服，然后帶你去餐車吃飯。”
沈安安倒是帶了不少吃的，但是那些吃的仿佛不適合眼前的老人。
很明顯他能看出來老人嘴里缺了不少牙，應該是這個年代人們對牙齒保護不好，基本上牙一疼就拔牙。
嘴里沒有牙，又沒有合適的假牙，所以老人現在嘴里說話都漏風。
自己帶的那些東西相對來說牙口好一點兒還好，畢竟帶的都是什么麻花，干餅之類的。
老爺子聽了不由的發脾氣道。
“我不要，我要吃飯。
我要吃蒜泥茄子，我要吃牛肉面。”
沈安安看著老人跟個小孩子一樣在原地跺腳，甚至要往地上坐。
急忙一把把老人拉起來。
“好，好好，我帶你去吃蒜泥茄子，去吃牛肉面，好不好？”
老人這會兒才破涕而笑笑著說，
“小小，你對爹最好了，小小，咱別嫁出去，你嫁的那么遠，你娘和我想你了怎么辦？
那個姜浩然不是啥好東西，爹看著他不順眼。”
得又蹦出來個名字姜浩遠，顯然是那個陸小小所嫁的丈夫的名字。
“爸，好，我不嫁，咱們先去吃飯，好不好？”
沒有在那里絮絮叨叨，但是剩下所說的話沒有什么有用信息，兩人就這樣一邊嘮嘮叨叨的來到了餐車廂。
坐在那里看了菜單，沈安安不由的莞爾，其實這會兒餐車里沒啥好吃的東西。
能吃的就是那老幾樣包子，面條，饅頭，有一些炒菜和米飯。
但是炒菜里面是真沒有蒜泥茄子。
老爺子坐在那里卻心心念念的惦記著蒜泥茄子，
“我要吃蒜泥茄子。還要吃牛肉面。”
列車服務員聽了這話不由得嗤笑。
“老爺子，這個季節咱們車上哪有茄子呀，您老還別異想天開了。
茄子至少還得一個月才能下架。
您就吃點兒現成的土豆絲，還有包菜這些都不錯，還有蔥燒豆腐也適合您這牙口。
怎么樣老爺子給您來半斤米飯？”
能來餐車的還真都不差錢。
老爺子一聽這話，憤怒的一拍桌子。
“我不要吃米飯，我要吃牛肉面，我要吃蒜泥茄子。
你這位同志怎么回事？我就是要吃牛肉面，我就是要吃蒜泥茄子。”
一時之間老人憤怒的把餐車上的桌布拽了起來，扔在了地上，并且用腳踩了兩下。
列車服務員立刻怒了，
“你這位老同志怎么這樣啊？
我們餐車上現在沒有茄子，也沒牛肉面，你太過分了。
損害列車上的物品，那是要賠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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