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琴魄 > 槽腹第三 心理陰影還在呢!
  敬畏,原也是“恐”的一種……

  對哦,敬畏本來就是既敬重又害怕的意思,而唐堯作《神人暢》,本也是出于對神明的敬畏之心,是以,這曲子理應被歸進“恐”志。

  蘭雪聲撫掌作恍然大悟狀,想通了這點問題便歡歡喜喜地抱著那一摞資料,回屋研究琴譜去了。

  待確定她一時半會都不會再出來后,孰湖小心翼翼地探出半個腦袋:“她應該不會再想著剝我的皮熬膠去了吧?”

  “誰知道呢,不過看樣子今天應該是不會了。”阿四聳肩,言訖顧自拎起門邊的掃帚掃了個地。

  孰湖看著他那流暢熟稔的動作,眸中不由隱隱露出些許歆羨:“這時候我就很羨慕你們這些有一技之長傍身的獸了。”

  “像你們這樣的獸,就算小蘭蘭那個活閻王當真想要把你抓去做成標本,也會顧念著你的廚藝而手下留情,不像我。”

  “我除了一張帥氣逼人的臉龐就一無所有了,所以那活閻王整日薅了我的鬃毛和羽毛還不夠,”孰湖揚聲控訴,“還看上了我油光水滑、富滿膠質的皮毛!”

  阿四聞此不曾言語,他只轉眸盯著孰湖那張輪廓不錯卻莫名油膩的面容定定看了兩眼,一秒鐘后果斷作出結論:“你帥個屁!”

  “歪?不是,我怎么就不帥了,當年也是曾迷倒族中萬千少女的帥比湖好不好!”孰湖瞪眼,一旁扒拉著各類社交媒體app的風曦見狀,冷不防開口出了聲:“你們別吵了。”

  “我覺著你們兩個有功夫爭論這個,倒不如先好好想想后天該怎么辦——我剛找了陳應生那個老牛鼻子幫我辦點事,如無意外,后兒他會親自上門把那些資料帶來。”

  “你們倆最好提前做好心理準備。”風曦話畢涼颼颼抬了抬眼角,孰湖聽罷,剛爬出琴來的半截身子猛地一僵:“風曦,親人,你剛剛說誰要來?”

  “陳應生啊。”風曦無辜攤手,“就遙山觀的那個,常清真人陳應生。”

  “……別吧,那雁過拔毛蛇過扒皮的奸商老道,你這怎么又找上他了!”孰湖抱頭哀嚎,“我這鬃毛和羽翼可剛長出來,而且我三十年前被他薅過那一把的陰影,現在都還在心里頭橫著呢!”

  “沒辦法啊,誰讓他遙山觀就在晉省境內,離著代城最近呢。”風曦不甚在意地晃晃腦袋——反正這會又不是她差點被人氣死的時候了。

  “再說了,這老道奸雖奸了點,在各種協會里混得卻挺開,加上他辦事只講‘緣’分、不看情分,只要‘緣’到位了啥都好說,又知根知底。”

  “——我若放著他這么個路子廣、效率高,辦事靠譜且知根知底、毋需太多顧忌的人不用,反倒退而求其次地去尋遠水解此近火,那我不就成神經病了嘛。”

  嘖,說得好像你這八千歲老少女哪里看著不像神經病一樣。

  孰湖偷摸腹誹,想過一圈便麻溜將自己兩只前蹄縮回了琴中,他決定在陳應生那老奸商走之前一次都不往琴外跑了,哪怕被悶死也絕對不往外面跑!

  孰湖在心下如是念著,臨跑之前他又下意識抬頭瞄了眼阿四。

  后者這會的面色也沒比他好上多少,他遠遠覷著他瞳底的那點驚懼,禁不住揮著禿翅膀跟他打了個招呼:“怎么說,兄弟,不一起縮進來躲兩天嗎?”

  “不了,沒那個必要。”阿四半扭著面皮艱難搖頭,孰湖無端從他那動作中讀出了兩分掙扎與悵然,“一則我地還沒擦完,二則陳應生不會隨便拔我的毛的。”

  “他最多就是想把我捆回去燒火做飯。”

  “哦豁,對不起,忘了我們同獸不同命,你的陰影是被人捆去換個地方當廚子,我的陰影是被人從頭到蹄剃成禿毛雞——”孰湖哼哼唧唧,陰陽怪氣,“果然帥氣不能當飯吃,告辭!”

  “呵,自戀。”阿四斂眉輕哂,音未落便抓上拖把擦地去了,風曦對此不置可否,她只平等地覺著這倆玩意腦子里都缺根弦。

  收了風曦整整五緣的陳應生辦事果然利索,兩天后他不到晌午就準時出現在了公寓門前。

  “慈悲,慈悲,福生無量天尊。”進了門的陳應生沖著屋內之人抱拳行禮,一身藏藍道袍襯得他愈發道骨仙風。

  蘭雪聲看著那老道不禁好奇——這老道長一身氣度這般淡然出眾,瞅著怎么也不像是會辦假證的呀!

  “風大佬,咱們又見面了,這是您要的相關物料。”陳應生收了禮,邊說邊從大褂衣襟里掏出了只A4大小的牛皮紙文件袋。

  得,“大佬”二字一出,頓時一點仙氣都不剩,直接神似市儈奸商了。

  蘭雪聲悄然抿唇,風曦瞅見他那動作,眼底卻登時就是一跳——這老牛鼻子又偷摸改他道袍!

  “你師父當年怎么就沒拿戒尺打爛你這亂改衣裳的手呢。”風曦咂嘴,一面伸手接過那只紙包。

  文件袋內各式證件一應俱全,她瞇著眼睛仔細瞅了瞅,估摸這夯貨恐怕是初中畢業證都給她準備好了。

  “誒鴨,這不是沒管住嘛,但咱們講講道理啊大佬,這衣裳貧道一早就想吐槽了,通身上下連個大點能多裝點東西的兜都沒有,一點都不方便。”陳應生擺著手抱怨,話說完轉頭望向蘭雪聲。

  “話說回來,風大佬,這位看起來很有我輩風范的小友又是哪位?瞧著面善,但貧道從前好似沒在您身邊見過。”

  “這位是我找來幫我修琴續弦的,斫琴師云色——你若關注過琴壇,或許聽說過她的名號。”風曦氣定神閑,隨手將蘭雪聲拉上前來。

  “咳,晚輩蘭雪聲,見過陳道長。”猝不及防被拉到人前的蘭雪聲手足無措,索性便遵循本能地拱手做了個揖。

  陳應生見此笑盈盈地端袖回了個禮:“原來是蘭姑娘,貧道曾有幸面會過令尊,您與令尊生得有四分像,怪不得瞧著面善。”

  “咦,道長您認得家父?”蘭雪聲錯愕,她先前倒沒聽老頭子說過自己認識什么高功大能。

  “認得,認得。”陳應生聞言連連點頭,“令尊也是小觀的有緣人吶!”

  “有、有緣人?”蘭雪聲茫然眨眼,“什么樣的有緣人。”

  “有多有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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