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晴在春晚看過這個問題，知道這其實是文字游戲，選哪個都不對，殺豬就是“驢就是這么想的”，選殺驢那就“豬也是這么想的”，反正只要你回答了，最后都得和這倆為伍作伴。
估計是被這些稀奇古怪的問題坑過幾次，徐輕容這回沒那么容易上當，懂得問預設前提了。
“那豬大概多大？”“家里頭有多少人？”
溫虞非常有考官的架勢：“無可奉告。”
聽惠妃都被難住，旁邊的宮女們也來了興致，紛紛發表看法，有說殺驢的，有說殺豬的。
“當然是殺驢，過年不就是要開心嗎，驢肉做火鍋比豬肉好吃多了。”
“你是在宮里長大，沒見過驢吧，驢留著還能磨面馱貨呢，當然是殺豬。”
初晴聽著頗受啟發。
她手里沒多少現金了，能讓自己宰著沒有負罪感的人，也只有萬惡之源李楨，還有正在談違約金的卓溪。
李楨那邊得可持續發展，說不定他哪天記憶恢復了，自己這個假扮主母還能正大光明把后宮歸還原主。
卓溪就不同，解完約，這碗豬肉就沒法回鍋了。
今天正好要和羅美彤去談違約金。
“兩邊還在交涉解約，這個期間，大部分公司都是怎么做的？”
聽到初晴這么問，想到對方總是不按常理出牌，羅美彤警惕起來。
她很慎重道：“當然不可能再給她接通告了，一般都是雪藏。有本事的大公司為了殺雞儆猴，也不稀罕那點違約金的話，會讓這個藝人從此在娛樂圈消失，不論做什么都無人關心，沒戲拍沒節目上，相關報道被完全封鎖。”
“在娛樂圈，被黑被罵不可怕，最可怕的是被人忘記。”
初晴好奇問：“那我們目前要價是多少？”
羅美彤忍不住笑了，“實話說，那份合同用了那么多年，里頭還是有不少漏洞的，她的律師又比較厲害，這也是為什么，她一開始不和平解約，而是選擇拿我們這個小公司炒作。好在后來你插手了，加上她親口造謠，實打實損害公司形象，現在是我們占優勢，這五百萬的肉她一定得割。”
如果換以前，知道自己的公司掙五百萬，初晴肯定會覺得是中了彩票。
現在她聽著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這次是二十四宮女，下次說不定就能來一百零八個嬤嬤。
再過幾個月就要過冬了，要是再來幾批二十四人，算上冬裝和住宿，五百萬估計都撐不到過年。
而且……羅美彤還是太實在，低估了卓溪和賈岱的無恥。
“我不解了。”
卓溪戴著墨鏡道。
“關于對公司造成影響，那五十萬違約金我會給，但是我現在不打算解約了，反正合同只有一年了，咱們就這么耗著吧。”
羅美彤皺眉，“你最近不是有一個新戲已經開機了嗎，如果不解約，我可以對劇組起訴，要求他們停止侵權，到時候為了你一個人，整個組都會被牽連。”
賈岱嗅到了她的遲疑，咧嘴得意笑道：“沒想到羅女士在影視城的眼線還挺多。可惜，圈子里那么多人情道理，可不是一句起訴就能解決的，陳導是我的親叔叔，你能確定，以后你的藝人不會落到他手里？你一個幾人大的小公司，有沒有必要為了一個藝人和饌乾對上？”
羅美彤一愣。
“你是說饌乾集團？”
賈岱道：“全國難道還有第二個饌乾？”
羅美彤心中驚疑不定，想要問下去，又怕在談判里更加輸了氣勢，初晴突然開口：“我倒有一個想法。”
其余的人不自覺看向她。
從剛才進屋起，交涉的都是羅美彤，何況她似乎只在《時上》充過一次門面，很容易叫人認為她只是來負責簽字的。
結果這個幕后老板現在說話了。
“不解約也可以，大不了你干活，順便按照原合同給我們抽成，所以那部劇你可以放心拍。”
羅美彤急了，“初晴！”
賈岱心里嗤笑一聲，心說這個小丫頭雖然眼皮子淺，倒是很識時務，知道辰頌是個大破船，什么都沒有，誰碰誰沉，根本救不過來，倒不如趁現在撈一筆錢。
初晴繼續道：“五十萬的違約金，我也能給你減到十萬。”
這下賈岱和卓溪都愣住了。
初晴輕嘆一聲，“這當然是有條件的。我想拜托你做一件事。”
卓溪不敢相信有這么好的事，懷疑自我道：“什么？”
年輕的宋總垂了纖長微翹的眼睫，面上是懷念又溫柔的笑意，“實不相瞞，我和爺爺這些年一直在做慈善，出錢資助大山里的女孩子。最近，我把她們接來城里，發現因為爺爺種下的希望，這些姑娘也都很向往演藝圈，想要成為他那樣的人，回報他的恩情。她們沒有圈內關系，恐怕也只能擁有這個夢想了吧，所以我想讓她們親眼看看片場，圓一下做助理的夢。”
羅美彤聽著一愣一愣的。
想到初晴最近那些反常，想到那突然多出來的二十四個人，一切突然有了答案，她不禁面露感動，歪打正著打了一把配合。
初晴語氣真摯道：“田老太太不習慣有助理在跟前轉，我只能把主意打到你頭上了，我這里有二十個女孩子，一個人兩萬，你帶著她們拍完整部戲，讓她們知道助理是怎樣工作的就行。”
說著人太多，可能要和導演溝通一下，卓溪把賈岱拉到門外，一臉難以置信：“這姓宋的是傻了嗎。”
給自己安排二十個助理干活，還倒過來給錢，哪有這樣的好事？
賈岱思索道：“我聽我叔叔說過宋繁生前不少事跡，那老頭確實是個理想主義的老好人，都能選一個死心眼的羅美彤接班了，養出一個傻子也不是沒可能。”
卓溪有些警惕：“會不會是什么陷阱？”
賈岱嗤笑起來，“她傻你也傻了？能省為什么不省。到時候我替你親自看著，大不了重新給她四十萬，如果真是山里來的土包子，小姑娘都愛面子，也最好控制，你就是在片場找個房間，把她們關上幾個月，說點嚇唬人的話，到時候也能交差，反正我們又沒許諾要教她們什么。”
本來就是來談解約的，剛好有律師在場，雙方還簡單簽了個契書。
于是這件事就這么拍板定了。
+
幾天后，婺州影視城。
一輛旅游大巴剛停在路邊，附近就圍了一圈人。
經過那位大嘴巴助理的宣傳，劇組不少人都知道卓溪的前公司倒貼錢安排了二十個助理，沒在片場的工作人員都跑來看熱鬧。
就算是某些大牌，大家也只見過跟那么多的安保，生活助理四個就算多了，二十個，那豈不是打傘扇風都有人負責，恐怕妃子也沒這樣的陣仗。
不明真相的旅游路人還以為是哪個大明星，也跟著湊過來。
車門剛緩緩打開，就見一群青蔥一樣水靈清秀的姑娘挨個下車，像是離開校車和老師不舍告別的小學生，經過駕駛位還逐個同司機可憐巴巴道：“宋總再見。”
賈岱這才發現戴墨鏡的司機居然是宋初晴，驚奇問：“你親自開來的？”
初晴語氣平淡：“我剛好拿的是A1，好久沒開手生了，中間在服務區就和司機換了下，練練手。”
一個剛畢業的學生為什么會有開大巴的駕照。
賈岱又忍不住說：“宋總，這真的是你資助的大山里的人？”
初晴：“有什么問題嗎？”
“這模樣……”
也太白凈周正了點，而且站姿儀態，說是體操學校的學生也有人信。
初晴噢了一聲，理所當然道：“山里又曬不到太陽，巴郡不也盛產美人嗎，賈先生你太大驚小怪了。”
賈岱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很快又被外頭一片哄笑聲吸引了注意力。
現在是十月，天氣已經有些冷，剛剛在車里還穿著T恤衫的“助理”們紛紛套上了外套。
看款式倒像是什么工廠的制服，熒光綠和芭比粉撞色的夾克衫相當醒目辣眼，被年輕姑娘穿著都沒有挽救回來，背后用完全沒有藝術感的黑體印著幾個紅色的大字。
——蒹葭宮秋令營！
那幫姑娘被人看著根本沒有不自在，似乎習慣了受人注目，唯獨表現符合沒見過世面的山里人，路邊的電線桿都讓她們驚奇湊在一塊嘰嘰喳喳討論了許久。
初晴打開窗子，支著手臂探頭瞄了一眼，迅速在一群生菜火腿配色精準找到一個人，喚道：“融春。”
融春被點到名字，巴巴跑到窗子下頭。
“娘娘——宋總，我在呢！”
看向旁邊一臉木然的卓溪，初晴微笑道：“給你介紹一下，這是融春，是她們這群人的班長，二十個姑娘不好管，以后有什么問題，你都可以和她還有望秋溝通。”
那天在酒會沒說上話，沒想到這位幕后老板說起話不但動聽，還很通情達理，卓溪愣了下，然后就拉住了手。
“卓小姐，您好。”
融春是個小眼睛姑娘，笑起來時幾乎看不到眼睛，只能看到她眉眼彎彎，嘴角帶笑。
想到不少路人還在一邊看著，卓溪對兩萬塊露出商業友好微笑，“你好。”
初晴耐心安慰說還會再來看她們，又交代她們牢記自己的“囑咐”，蒹葭宮的“同學們”才戀戀不舍跟著卓溪走了。
到了片場，讓卓溪去試戲，賈岱沒有安排這些小助理跟組，而是把她們帶到一個昏暗的器材倉庫。
這種環境能讓女孩子產生畏懼心理，方便他敲打訓話一番。
賈岱冷笑一聲，“既然到了這里，就得聽我的。娛樂圈可不像你們想得那么風光，這里等級森嚴，規矩很多，你們要是以為自己能翻出什么天，那就大錯特錯了。”
說完這句開場白，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幻覺，總覺得眼前這些小姑娘的表情變得興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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