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著靈神星太空港回到極樂空間世界后，楊天易原本閑散的日子也變得略微忙碌起來。
晉級戰的結束意味著集團手中的世界又多了一個，雖然有過往的經驗和提前制定好的計劃可以遵循，但想要從根源征服一個世界遠沒有想象中那般容易。
并且由于第九區世界內還存在蝦人帝國這樣需要特殊對待的土著勢力，為了避免雙方發生沖突或將沖突扼殺在搖籃里，集團勢必要向第九區世界投放大量的資源，包括戰艦，太空要塞，陸基反軌道武器等等。
任何人都明白，強大的武力才是維系和平的基礎。倘若假以時日，集團部署在第九區世界的力量不足以令來勢洶洶的蝦人帝國艦隊感到忌憚，那么即使雙方的關系不至于因此惡化到開戰的程度，地球上的幾十億人類肯定是要遭殃了。
浩瀚的星海中蘊藏著近乎無限的資源，不論是過去還是未來，百千年都是如此。
因此從主觀角度出發，楊天易并不希望集團治下的人口因為某些可以避免的災禍而大量削減。
生意歸生意，生活歸生活，既然這些世界中的人類接受了集團作為他們的統治者，哪怕是出于提高工作效率的原因，為這數百億人類提供安定的生活也必須成為集團董事長的責任之一。
而且說難聽一些，楊天易認為就算是死，他們也得死在為集團創造價值的道路上，而非被一群從天而降的外星人屠殺殆盡。
畢竟以目前集團旺盛的生產力，沒有什么必需品是無法被快速生產的。唯有自然生長的人類，這些集團未來的工人，職員與士兵從誕生到成年需要以年計算的時間，這樣龐大的時間單位在效率至上的集團體系中也許是高層允許存在的唯一例外。
誠然，集團可以用大量的機器人和克隆人代替自然人進行日常生產和工作，并且前者的效率大概率高于后者，技術也不存在任何難題。
但如果構成集團的主體從一個個自然成長的人類變成了數以億計沒有感情或只擁有虛假記憶的人造產物，楊天易擔心自己在建立集團時的初心會潛移默化地改變，直到他本人也成為這臺冰冷機器的一部分為止。
事實上他曾不止一次在深夜中久久未眠，靠著床沿自我反省，在月色籠罩下一遍遍質問自己，一開始建立集團的目的是什么。
是為了賺錢嗎？毫不夸張的說，擁有數個世界的他已經從字面意義上做到了富可敵國。是為了權力嗎？帝國的皇帝由他加冕，自己的隨手一個決定都將影響到數以億計的生靈。從出生到死亡，他們的一切都與自己精心構建的集團體系息息相關，日夜不離。
他愿意幫助街頭巷尾無家可歸的底層民眾，以極端低廉的價格為他們提供住所與起碼的物質保障；他會認真聆聽集團員工與治下子民的需求，只要不太過分，他都將逐個予以滿足。
但與此同時，他在其它世界掀起無邊的混亂與戰火，對敵人在烈焰中發出的哀嚎感到歡欣，對集團軍隊武力鎮壓反抗者的行為冷眼旁觀。也許他是幫助了很多人，可代價卻是另一部分人的生活乃至生命。
在思考自己未來的人生軌跡時，楊天易翻動歷史，發現那些與自己頗為類似的存在往往會被冠以“獨裁者”“暴君”等帶有貶義的稱謂。
雖然他并不介意自己被少數反對者這樣稱呼，但如果有一天少數變成了多數，到那時他該怎么做，難道還是命令拉姆齊調動陸軍和艦隊進行武力鎮壓嗎？
又一個令人回味的夜晚，楊天易隨手合上工程部遞交給自己的，有關集團在第九區世界未來發展規劃的計劃書，準時坐到了床邊并閉上雙眼。
在經過一段漫長且看不見盡頭的思索之后，他睜開眼睛，幽深的瞳孔中似有光芒乍現。
這一刻他的思緒清晰無比，這一刻他仿佛成為了躍出河面的游魚，停留在空中的一剎那，他瞥見了命運長河未來的流向。
......
第二天清晨，悠悠醒轉的楊天易看了眼時間，便從床上飛快起身，洗漱更衣后走出了自己位于大樓頂層的董事長臥室。
他今天的行程安排的很滿，上午要和哈蘭德等部門負責人開會討論一些重大事項，中午則是和極樂空間世界的各個國家總督共進午餐，同時爭取與他們在幾個大型合作項目上達成一致，進一步增強集團對世界議會和各國政府的掌控力。
下午的工作比較輕松，只需要前往集團在中東聯盟最新落成的先進兵工廠露個面，順帶視察一下生產線的效率與員工的生活水平便可。
至于晚上的話，待到私人廚師準備好豐盛的晚餐后，楊天易會與星樞一同落座。享用美食之余，他會和這個還處在懵懂階段的覺醒人工智能好好談一談心，努力在對方的身軀被制造出來之前，給她的程序中埋入一顆名為感性的種子。
一天不行就一周，一周不行就一月，他相信星樞早晚有一天會發覺自己擁有了人類情感的事實。也只有到那時，她才算徹底完成了覺醒，在無邊無際的數據世界中擁抱真實的自我。
不知為何，在離開頂層前往大樓中段會議室的途中，楊天易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問題具體出在哪里他也說不清，只是感覺今天的空氣中似乎彌漫著一股莫名的氣息。
細細品味后，他發現這些氣息的來源非常雜亂，順著自己感知到的方向定睛看去后，楊天易驚愕地發現氣息的源頭竟是自己身邊來來往往的集團員工，頓時令他有些費解。
雖然很好奇自己的鼻子是不是出了什么問題，但他總不能直接攔住一個人，然后詢問對方有沒有好好洗澡吧？
不過纏繞在楊天易心頭的疑問并沒有持續太久，因為他發現自己好像不是用鼻子聞到的氣息，而那些氣息中隱藏的味道有些類似人類的情緒。
比如當一個面帶笑容的員工與他錯身而過時，他仿佛能從對方的身上聞到一股令人心曠神怡的香甜氣味。
而在那之后，楊天易有看到幾名因為工作沒有及時完成，被上司拎到走廊上訓斥的員工。他們的身上散發出的苦澀四處飄散，自己只是稍稍駐足觀望了一下，心中便涌現一絲傷感，待久了之后甚至有種潸然淚下的沖動。
“怎么回事，我好像能看出他人的情緒......”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楊天易來到一名不小心將文件散落在地的員工面前，一邊幫她撿拾遍地都是的紙張，一邊偷偷打量著對方掛在嘴角的微笑，試探著問道：“重新整理文件應該是值得難過的事情吧？怎么我看你好像一點兒也不煩惱？”
“是嗎？我還以為我隱藏得很好呢！”
女員工將一張又一張文件從地上撿起，語氣輕快地解釋道：“因為今天是我升職的第一天，打翻個文件又不是什么大事，何必要為它感到煩惱呢？”
楊天易聞言微微一笑，把自己撿到的紙張對齊并遞到對方手中后輕聲附和道：“你說得對，升職的確是件值得開心的事情，鮑爾森小姐。”
聽到自己名字的員工只感覺男人的聲音有些熟悉，回憶了一下后她猛然抬頭，發現那個幫自己撿了半天文件的人果然就是曾與她有過一面之緣的董事長閣下。
“今天不忙著去吃食堂的布丁了？”
看了一眼對方工作牌上比先前聯絡員更高一級的職務，楊天易沒忍住開了個玩笑，隨后便在鮑爾森羞澀的目光中飄然離去，心中對自己的猜想已然有了結論。
微笑的員工是在興奮，所以香甜可口，挨罵的員工是在傷心，所以苦澀難咽。而鮑爾森小姐的身上卻同時出現了兩種截然不同的氣息，既有升職加薪帶來的香甜，又有打翻文件造成的苦澀，這足以說明自己的確擁有了感知他人情緒的能力。
這讓楊天易想到了幾個月前，他與群星世界中勇達里姆天命帝國的商業使者厄爾卡爾有關靈能的交談，后者明確解釋過該如何判斷自己是否成為靈媒潛體，其中感知他人的情緒便是見效最快且最為權威的方法之一。
雖然心中還是有些茫然，但毫無疑問，經過了長久的自我反省與思考人生之后，他成功完成了厄爾卡爾口中的首次覺醒，將半只腳邁進了靈能的殿堂。
也許簡單的讀心與預知能力暫時無法為自己帶來任何收益，可楊天易依然倍感喜悅，因為這起碼說明了他不是個遭人唾棄的靈能絕緣者。
而且只要能再覺醒一次，他就也能像厄爾卡爾口中那些無所不能的存在一樣，以思想扭曲現實，以靈能重塑物質。
嘗試著降低了一些對人類情緒的敏感程度后，楊天易摸了摸自己恢復正常的鼻子，一邊盤算著該怎么用自己的能力給幾位部門負責人帶來驚喜，一邊哼著小曲，心情愉悅地打開了會議室的大門。
當看到哈蘭德被拉姆齊死死拉住并索要更多軍費，卻不得不面帶微笑保持風度時，他眼珠一轉，開始拱火。
“哈蘭德！你好像不怎么開心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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