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舊的灶屋內。
許言之津津有味地喝著稀飯，一天沒吃飯，餓的他早就前胸貼后背了。
邊吃邊問母親：“爭亮和許喆，還有招弟盼弟來弟呢？”
“你二弟又喝多了，已經睡下了，你三弟今天沒在家，去縣城了，招弟盼弟來弟也睡下了。”
“許喆又往縣城跑？找到工作了？”
“誰知道呢，不管他！成天不著家！”
許言之皺了皺眉。
吃著吃著，見喜喜坐在小板凳上沒動筷，他便對李菊香道，“媽，你喂一下喜喜！”
李菊香應了一聲，端著碗湊到喜喜嘴邊，
“喜喜快喝，這紅薯稀飯可甜了，你幾個姐姐剛剛搶著喝，我都沒讓她們喝完，特意給你留的！”
可喜喜卻死活不肯張嘴。
那雙跟林鳶相似的大眼睛，在燈泡的照射下，淚光閃爍。
在李菊香看來直覺刺眼和晦氣！
再加上一直以來，這孫女都跟自己不親近，兩人也沒什么感情可言。
便毫不避諱罵道：“哭哭哭！到奶奶家來有什么好哭的，跟你媽一個樣，都是討債鬼！煩人精！”
聞言，小喜喜嗚哇一下哭的更大聲了。
李菊香聽得心煩：“再哭把你賣了換錢！”
聞言，許言之制止：“媽，你說什么呢，在孩子面前注意點！”
李菊香撇了撇嘴，嘟囔道，
“小孩子能聽懂什么？我想好了，什么福氣不福氣的，錢才是硬道理，錢才是福氣！”
“林鳶要是實在不愿意回心轉意，這喜喜咱們就自己養大！”
“反正她現在也已經在咱家了，林鳶如果來找，咱就把她藏起來，說她不在咱這！”
說著，鼻孔重重哼了一聲，又道，
“等喜喜成年了給她說個婆家，跟她幾個姐姐一樣掙彩禮！”
“言之你知不知道，現在咱這邊彩禮要價可高了！四個女兒就是小一百萬！沒她林鳶咱照樣發家致富！日子能過的滋滋潤潤！”
許言之聽到母親把如意算盤打得噼啪響，覺得簡直荒唐又可笑！
他無語又無奈：
“媽，你說啥胡話呢！林鳶必須勸回來！這件事沒商量！喜喜好歹是你孫女，你怎么能打她的主意呢！”
李菊香又哼了一聲：“林鳶林鳶，我看你是著了她的魔了！”
許言之將碗往桌上一放，重重嘆口氣：“反正我今后鐵了心了，要么跟林鳶復婚，要么再不娶了！”
聽兒子這樣說，李菊香喝罵兒子一句沒出息，但她終究是心疼兒子的，嘆口氣道：
“行吧！你愿意跟她繼續過，那就隨你吧！”
許言之抹了抹嘴巴，“眼下她跟那個姓顧的打得火熱，如果再不爭取，我怕是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你想咋爭取？”
許言之眼睛看著喜喜：“只能靠她了。”
“靠喜喜？”李菊香眼含疑惑，“咋靠？”
許言之沒回答，但目光卻變得愈發陰郁……
……
*
林鳶電話響起時，五菱宏光已經下了高速，正往許家趕去。
看見來電人顯示是許言之，她一個激靈！
趕緊接起。
“許言之！你怎么敢！”
可話音剛落，那頭卻傳來喜喜顫抖的聲音：“媽媽！”
林鳶眼睛一亮，心瞬間揪起：“喜喜！喜喜你在哪兒？是不是在奶奶家呢？媽媽這就去找你！”
可她正待再說什么時，那頭卻又傳來了許言之的聲音：“林鳶。”
林鳶屏住呼吸，神情一瞬冰冷，“許言之，你不聲不響把喜喜帶走！到底想干嘛!”
“是喜喜愿意跟我回來的，她有話跟你說，你現在好好聽好了。”
此時的許家灶屋內。
許言之抱著喜喜，李菊香手里拿了一根針，抓著喜喜的手指，威懾般用細針針頭對準了喜喜的指頭。
低聲催促：“照剛剛你爸爸教你說的，快跟你媽媽說！”
喜喜渾身顫抖，一個哭音溢出，李菊香手里的那根細針驟然往前進了一寸!
冰涼的針尖緊貼喜喜的指頭，壓出一個淺淺凹痕。
低聲恐嚇：“不許哭!”
喜喜立刻嚇得將哭音憋了回去。
顫抖著對著電話道：“媽……媽媽……你不要跟顧叔叔結婚……”
聞言，電話那頭的林鳶一怔。
“喜喜？”
喜喜哽咽著聲音，繼續，“媽媽……喜喜要爸爸……媽媽跟爸爸復婚……好不好……”
許言之的手機開的是擴音，所以，電話那頭，林鳶滯住的呼吸聲，就格外清晰的傳到了許言之耳朵內。
許言之唇角揚起一個因得逞而有些扭曲的笑，繼續對女兒小聲催促：
“乖喜喜，快，繼續說下去，說要我們一家人幸福在一起，幸福生活下去，說啊！”
許言之的那抹笑，落在喜喜懵懂的眼睛里，像極了披著小紅帽披風的大灰狼，猙獰可怖。
嚇得她再繃不住，承受能力到達極限。
抖著唇嗚哇大哭出聲：“爸爸別逼我了！爸爸我害怕！”
這話一落，許言之呼吸一窒，李菊香也亂了分寸，手中細針直接刺入了喜喜細嫩的指尖！
霎時間。
血珠飛濺!
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嚎從手機聽筒傳來，林鳶拿著手機的手一顫，手機險些脫手摔落!
“喜喜？喜喜！你怎么了喜喜？”
可回答她的，卻是手機里傳來的一陣忙音。
電話被那邊切斷了。
*
這下徹底亂了套。
許言之看著地上，因為痛苦而不停扭動身子的女兒。
還有女兒哭到發紫的小臉，愣了半秒，臉色煞白。
顫聲質問母親：“媽！你，你怎么真的下手去扎喜喜啊！”
說完，卻是跟被施了定身咒一樣，僵在了當場，大腦一片空白。
李菊香正陷入慌亂當中，嘗試摁住喜喜，去把她指尖那根細針拔掉。
可喜喜哪里肯配合？
李菊香的靠近，對她來說意味著更兇惡的危險來臨!
于是踢打的更加厲害，叫李菊香愣是近不得她的身。
可喜喜越是踢打，手指的針便扎的愈深，疼的她小臉痙攣一般冷汗直冒，就要哭岔氣。
這番動靜太大，震得整座被雨幕籠罩的村子，都猛然一震！
安靜被打破，村子里的狗都被驚醒了，紛紛狂吠不停！
李菊香生怕有人過來敲院門，萬一被村里鄰居撞見這一幕，那還了得？
趕緊指揮許言之：“愣著干啥，快幫忙啊，把針薅出來！”
可一回頭，卻見兒子許言之不知何時已經跌坐在地，眼神空洞怔然，明顯嚇傻了。
李菊香情急之下，只好折身去喊在二樓睡覺的二兒子許爭亮。
“爭亮！爭亮！快下來！”
許爭亮被動靜吵醒，揉著眼從二樓下來，瞧見這一幕，驚得酒徹底醒了：“媽呀!這是咋的了？”
李菊香大喊：“先別管咋啦！快過來幫媽摁住她！”
許爭亮照做，到底是個男人，力氣大，很快摁住了亂踢亂踹的喜喜。
可喜喜身體被禁錮住，陷入絕望，尖叫哭嚎聲更大了！
聽得李菊香腦門直冒汗！
終于，李菊香忍無可忍：“哎呀個小不死的！吵死啦！”
煩躁的直接上手，一只手死命捂住喜喜的嘴巴，一只手去找那根扎進喜喜手指內的細針。
捂住嘴巴果然見效，喜喜哭聲明顯弱了下來。
李菊香找了半天，終于將那根扎進喜喜指頭里，只剩下三分之一的細針拔出。
她狠狠松了口氣!
可一抬頭，卻看見喜喜一動不動、臉色發青、沒了聲息！
李菊香猛地一愣，驟然將捂著喜喜口鼻的手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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