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天正法道’要求乃蠻五部的所有氏族聽命。
要在二月末‘奧來那楞’的春祭儀式上，共同為掌管著瘟疫和死亡、輪回和生育的雙身神——【地母黑天】奧欣血祭。
借著天時、地利，制造一場規模空前的大瘟疫！”
王遠怎么也沒有想到，自己才剛剛進入漠北，距離那處名為“北海”的大湖還有至少四千多里。
就意外至極地聽到了這樣一個讓人震撼的消息。
怪不得“蒼天正法道”要發動所有皈依門下的妖魔詭怪布下天羅地網。
對來自大炎方向的修行者嚴防死守。
怕是在這段時間里，所有草原上的外來術士都會被毫不留情地清除干凈，就連另外那十幾家教門的門人也不會例外。
雖然恍然之間已經有些明悟，自己似乎是被阮大姐順手當了一把刀子，但就算是出于本心，這事也不得不管。
按照小冰河期的基本規律，大澇大旱輪流交替。
去年整個北方大澇，今年大概率就會變成大旱。
在那旱災之年，不僅有可能顆粒無收，就連蝗災、瘟疫也會輪番上演。
而且經過一場漫長的寒冬后，地里不知道有多少尸體會在溫暖的春天到來之后，變成瘟疫的源頭。
更何況，隨著“龍氣法禁”持續萎縮，對道法的克制越來越弱，“蒼天正法道”這等教門正準備人為推波助瀾。
此刻。
注意到身邊窸窸窣窣的聲音已經再次響起，那些被污染的自然靈、妖魔詭怪顯然還在對他窮追不舍。
沒有多少時間再過多猶豫。
“按照重要性和緊急性排序。
第一件事情，先解決身份問題，第二件事情，探查春祭和瘟疫的消息。
第三件事情則是找到‘北海’，混進羅酆山，完成‘守門人’的科儀，真正晉升【黃篆法師】。”
王遠想到這里，便將嘴巴一張，吐出一道黃光灼灼的【神道符詔】。
只見上書：“敕封：虎精‘老把頭’為白那恰山左近方圓五百里之山君地祇！”
“在乃蠻五部，那些妖魔詭仙才是人上人，哪怕是最正統的修行者薩滿，也只是代替他們放牧羊羔的牧羊犬而已。
想要在漠北暢行無阻，最好的身份不是照耀需要敬奉神明的‘蒼天正法道’弟子，而是神明本身！
所以，這次的新身份，我就不做人了。
唯一可惜的是，這神道符詔是個只能固定一地的地祇。”
王遠取出《小生死簿》，正準備給自己重新投個“畜生道”，耳邊卻忽然傳來一片驚惶的慘呼聲。
“救命啊！”
“神啊，無論是哪個也好，救救我們！”
“......”
此時的山林之外。
看著那個從寒風雪夜之中，一步步走出來的巨大怪物，已經失去了自家神明庇護的薩滿賽罕滿腔悲憤：
“骨束神啊！我們‘合蘭部’的祖靈被你的弟弟鹿鳴神殺死，牛羊也全都被你們‘骨束鹿鳴部’搶走了。
為什么還要將我們趕緊殺絕啊？”
噗——！
從鼻腔里噴出一道白氣，身上遍布黑鱗，個頭比氈帳還要龐大許多的黑色蒼鹿張開嘴巴，露出滿嘴的森森利齒。
嘴角不停流著口水，對他發出渾濁的嗤笑聲：
“乃蠻諺語：勝利者不可吃，失敗者可吃！你們不會真以為這說的是狼和羊吧？
在這片由蒼神統治的天空之下，物競天擇，適者生存，要怪就只能怪你們自己太弱了。
趁著鹿鳴去追那個入侵者，我就先替它嘗一嘗你們的滋味好了。”
無形的風瞬間束縛住了賽罕，正當這蒼鹿妖魔要將其一口吞下解解饞的時候。
他的身后卻也響起人聲：
“咦，聽【大司命】話的人果然運氣不會差。
竟然讓我遇上了一頭蒼鹿！
書上說此等妖魔充當著【蒼鹿道尊】的神使，由普通鹿妖通過一門【蒼鹿變】修行而成，神性是‘祛死延生’。
正好我的【長庚】也有相近權能。”
“雖然只是【陰神】境，但相對于‘老把頭’這等大多固定一地的山神地祇來說，這種可以四處亂跑的神使似乎更加合適。
那我就不客氣了。”
“你是...”
那位名叫骨束的蒼鹿妖魔悚然一驚，正要回頭，眼前的景色卻陡然一變。
不像是剛剛對付山神“老把頭”，有對方的法域和鬼境對抗。
這蒼鹿毫無反抗之力地便落到了一座威嚴肅穆的大堂之中，大堂上方端端正正地掛著【閻羅殿】三字。
上方坐著一位身著黑色冕服的真·閻羅王！
有真·閻羅王坐鎮的地方，便是真的閻羅殿，鬼境威能大增。
“閻羅殿？我...死了？”
隨著記憶被蒙蔽，這蒼鹿在恍恍惚惚之間，一身道行便被鬼境削減了大半。
不等它反應過來。
啪！
一道令簽落下。
只聽那【閻羅王】大喝一聲：
“左右，將此獠送下【誅心地獄】，狗頭鍘伺候啊！”
“遵令，大王！”
蒼鹿頓時感到腳下一空，已經掉到了鬼境的第二層，壓力再增，體型都縮小了大半。
雖然王遠還沒有正式突破黃篆法師。
但是這【鬼境·閻王殿】卻在他獲得神位【閻羅王】之后，便開啟了第二層【誅心地獄】。
衣冠楚楚心腸毒，愧對人身此張皮。
犯鬼來到此獄，便會有陰差鍘其身首，鉤出其心，擲與蛇食，又名：抽腸割心獄。
這地獄中的凄慘景象自不必多說，最引人矚目的卻是三口金光閃閃的鍘刀。
其中一口是狗頭鍘，另外兩口...也是狗頭鍘。
而且這狗頭的形象還與王遠座下大黑狗老黑如出一轍，恐怖之余，竟還有些莫名的喜感。
咔嚓——！
還不等一陣天旋地轉的骨束喊冤，陰差已經將它按到了狗頭鍘上，寒光一閃，一顆斗大的腦袋轟然落地。
狗頭鍘卻是連同對方的【陰神】都給一起鍘死當場。
一道紅敕符詔和一道本命神通也同時落到了王遠的身上。
“果然是【神通·蒼鹿變】，正合我用，道法相合就此再也沒有破綻了。”
大司命幫王遠開啟了【觀瀾閣】的權限，作為新人倒是已經有資格閱覽其中大部分的公開藏書。
【觀瀾閣】嚴格分級。
知識越多、越深奧則越危險，甚至如非必要，就連某些強大【詭仙】、【天官】的尊名都最好不要知道。
也許只是無意識地念誦便會引來關注，招致不幸。
他一個【陰神】境極限也不過是進入【陰神】境的區域。
在蓬玄洞天中一共待了兩天。
放出【五官】和道侶凰嫵，一起將漠北乃蠻五部的情報，還有度朔山零星的介紹大體看了個遍。
雖然涉及了不少詭異的知識，但一人閱讀一部分，多人分擔風險倒也不大。
關于“蒼鹿”的記錄也在其中。
大炎的正統術士克行戒律，防止自己異化成妖魔甚至【詭異】。
但乃蠻五部卻是不同，他們輕生死重信仰，認為異化為妖魔是貼近神靈的過程，甚至會主動觸犯戒律成就妖魔。
某些戒律在他們的眼中，不如說是更加接近神的褻瀆科儀。
骨束辛辛苦苦修成的異化神通，也就此便宜了王遠。
......
片刻功夫之后，等王遠走出鬼境時，已經變成了一位身材魁梧頭生鹿角的乃蠻青年。
“現在我便是‘簿主丁：蒼鹿精骨束’了。
哪怕有了對應的符詔，轉生成特定的人物也有點小貴。
幸虧阻止濁河改道的【陰德】在轉化【功德金輪】之后還剩下不少。”
啪！
隨手打了一聲響指。
被凰嫵拖進夢境改造過記憶的“合蘭”部眾人重新蘇醒，紛紛對著王遠大禮參拜，口中稱頌：
“神主！”
“嗯。”
王遠以前的“馬甲”一直都是在單打獨斗，就算使壞也大多需要親力親為。
現在卻借助“薩滿教”的便利模式從零售改成了批發。
從收服這支“合蘭”部開始，就好像在對方的地盤上開了一個以假亂真的“錢莊”一樣。
乃蠻五部以為自己是通過“蒼鹿”向蒼神敬奉，實則是神不知鬼不覺地只肥了他王某人自己而已。
王老板成功拓展跨國業務，可喜可賀！
隨著王遠徹底融入了妖魔大家庭，外來者的氣息消失，身周原本那些竊竊私語聲終于全都消失不見。
他也悠哉悠哉地坐到一張毛氈上，取出一大塊上好的鹿肉，運刀如飛切成薄片飛落鐵鍋之中。
還有兩顆對已婚人士來說，堪稱“男人寶”的寶貝，也被他洗刷干凈加了進去。
不一會兒鍋中便濃香四溢，讓他在今天終于吃上了一口熱乎飯。
等到骨束那位負責追殺王遠的弟弟鹿鳴趕到這里的時候。
便看到自己的“兄長”十分熱情地向它打著招呼：
“鹿鳴？吃了沒，快來，吃點肉暖暖身子！”
“是大哥？你的廚藝又進步了！是人肉嗎？怎么會這么香？”
從小就是被兄長帶大的蒼鹿精，從湯里聞到了濃濃地兄長的味道，一口喝下去，香到讓人熱淚盈眶。
仿佛重新回到了兄弟兩人當年相依為命的日子。
王遠就跟真的大哥一樣，拍拍它的肩膀：
“傻孩子，多吃點，自家人才吃得放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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