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國馬車。
奢華,舒適,極盡奢侈的裘狐鋪在地上,柔軟至極。
蘇澤蘭慵懶地坐在馬車上,以舒服的姿勢側躺的,眉目盡是得意。
他看著眼前落單的葉梨,似是獵人嗅到了獵物般興奮。
葉梨心想:這個家伙可真閑,一國之君不僅有時間來到天樞國賀壽,還有時間賴著不走。
葉梨靜靜地看著他不說話,不悲不喜,不驚不懼。
倒是蘇澤蘭眼睛看到她手上鮮血淋漓,眸色轉深。
竟立刻吩咐下人帶上療傷藥物上來。
葉梨暗暗心驚,但是她被點了穴,因此只能平靜地等待。
沒想到他居然親自給她上的藥!
蘇澤蘭大約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笨手笨腳不說,金瘡藥還倒出了大半瓶。
厚厚的小山一樣的藥粉倒在了葉梨手上,也不嫌浪費……
葉梨如今學了醫術,自然認得這是上好的創傷藥,可保肌膚不留疤痕。
天樞國哪怕權貴,也不舍得這么倒。
可是想想蘇澤蘭都給將軍府送了多少黃金和珍珠,葉梨也見怪不怪了。
這家伙人傻錢多愛亂花,隨他吧。
蘇澤蘭似是覺得包扎有趣,還跟她聊起來:
“我從前以為你應該還是蠻聰明的,畢竟從太上皇壽宴伊始,你的布局步步為營,毫無破綻。”
葉梨聽到他夸她,心想,承讓承讓,吃了穿越的福利罷了……
可是下一句蘇澤蘭卻笑道:
“沒想到,卻是個可愛的小笨蛋。”
葉梨怒火瞬間而起,鼓起了腮幫子。
你一國之君天天在別國風花雪月,到底誰是笨蛋呀?
被一個風流笨蛋叫笨蛋簡直就是蠢透了!
葉梨惡狠狠地盯著他,如果手上能動就打爆他的頭了。
無奈蘇澤蘭的下屬點了她的穴。
蘇澤蘭看著她,眸光轉深,似是透過她的雙眼去回憶某個人。
“我本來應該趁著別人刺殺,趁機綁了你,或者殺了你,這樣既不費力,又省事。”
“無論哪一種,除了讓你為我所用,再不能讓別人知道我的弱點……”
蘇澤蘭突兀地說著葉梨聽不懂的話,什么別人知道他的弱點啦,關我什么事呀?!
原主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小啞巴好嗎?!
蘇澤蘭問:“你知道是誰要殺你嗎?”
葉梨搖頭。
“刺客是天樞國宮里派來的。”
葉梨想了想,原來如此,她低下頭沉思。
蘇澤蘭又恢復那副看戲的表情,懶懶地說:
“你嫁給了莫塵,可是莫塵為軒轅帝所不喜,不僅朝局混亂,連刺殺也絡繹不絕,你覺得……”
“你一個沒有武功的小啞巴,能活多久?”
蘇澤蘭充滿興味地看著葉梨。
他登位后,一切盡在掌握,毫無挑戰性。
因而最大的樂趣,就是看著人類做選擇,看著人類在欲望與理智中掙扎,看著困獸猶自徒勞無功地嘶吼。
“你要么跟我走,遠離天樞,在我北辰,最大的海域、最好的珍珠都可以任你挑選。”
“我是北辰國的王,整個皇室都不會與你為敵,更不會有刺殺。”
“你在天樞國享有的,在北辰只會擁有更多。”
“而你需要做的,僅僅是為了我,做好一日三餐,如何?”
此刻他在葉梨受傷后才救了她,本就是帶著挾恩相報的意味,給一個糖,再言明厲害關系,他相信,聰明人會知道怎么選。
葉梨看著他,蘇澤蘭也望著她。
葉梨確信他不會錯過之后,對著他直直地翻了一個白眼。
蘇澤蘭愣住了……
一個深呼吸之后,葉梨對著他堅定地搖了搖頭。
蘇澤蘭緊握杯子的手攥緊了一下,漫不經心地把杯子放在了桌子上。
他斂了情緒,抬眸笑得燦爛,好奇地問:
“我竟然不知道,將軍府有何種誘惑,能讓你死心塌地?”
葉梨想抬手寫字,卻發現蘇澤蘭這個家伙的包扎離譜得很,整只手都裹得好像粽子一樣。
她看著自己的手,一臉嫌棄地舉起來讓蘇澤蘭看看。
再次當著他的面,翻了一個白眼。
蘇澤蘭從未見過有女子在他面前如此肆意放縱,無禮至極。
偏偏葉梨做得自然,那嫌棄的表情,絲毫談不上欲擒故縱。
分明是赤裸裸的厭惡。
蘇澤蘭像是才想起,嘆了口氣:
“是呀,包扎得這么多,等會你就做不了美食了。”
葉梨無語凝噎,我受傷了你還要我煮飯?
你是上輩子餓死鬼投胎,這輩子缺一口吃的?
蘇澤蘭并沒有拆開粽子手的打算,他喚人叫了一個侍女過來。
“她看得懂唇語,你直接說吧。”
蘇澤蘭慣是個會享受的,此刻他對著葉梨可是無比地耐心。
葉梨見他連會唇語的侍女都找好了。
暗暗心驚,這是準備扣著自己了?!
侍女恭敬地行禮,葉梨望著她,最后還是開口:
“你問你的主人,把我綁到這里到底想做什么?他一國之君,還缺一個廚子?”
侍女原話轉述。
蘇澤蘭挑了一下眉,似乎現在才想起自己不缺廚子,但是他還是笑著說:
“正因為不缺,多一個也養得起。”
“我不會跟你的,死心吧。”
沒想到蘇澤蘭聽到“死心”二字,居然哈哈哈地大笑起來。
他笑聲歡暢,甚至頭都揚起來了,末了才記起要維持國君的儀表,用手輕輕地掩著鼻子,只低低地笑著。
葉梨看著他,比起之前的假笑、算計人心、倒是此刻像是真的笑容。
心里默默吐槽道:幸好穿越來遇到是莫塵這樣心地善良的將軍,要是蘇澤蘭這樣的抖M皇帝,日子就難熬了。
蘇澤蘭再次凝視著她,這下多了一些認真和探究:
“所以,為什么你選將軍府?據我所知,你并未和莫塵同房,他一個朝不保夕的人,自然不會不考慮你的將來。”
葉梨這是第一次,聽到從男性的角度,莫塵的角度去思考他們的關系。
原來莫塵會擔心,他不能陪伴自己到以后?
嗯,的確很像莫塵的作風。
葉梨此刻覺得蘇澤蘭還是有點用的。
至少讓自己知道了莫塵的一些顧慮。
于是也決定好好聊一聊:
“我對你來說,只是廚子,是天下千千萬萬人之中的一個。”
“可是我對莫塵,是唯一的妻子。”
蘇澤蘭從侍女口中聽到她的回答,笑了,然后說道:
“你年紀太小了,感情不過鏡花水月,多少人榮華富貴之后拋棄發妻,小妾不斷。”
蘇澤蘭:“你又如何確定他會一直只有你一個妻?”
“又如何保證他一直喜歡你?”
葉梨搖了搖頭:
“他不愛我又如何?到時候我可以離開他。”
“我可以自己賺錢養活自己,和離后我自由自在,也能活得瀟灑。”
葉梨知道蘇澤蘭以為她年紀小,沒見識過世界的殘酷,殊不知現代離婚率高企,家暴屢見不鮮,小三層出不窮,她聽過的可比眼前這個古人知道的都多。
蘇澤蘭自從聽到侍女說“離開他”,心下震驚不已。
在聽到“自己也能活得瀟灑”,望著她已然不可置信的目光。
蘇澤蘭以為他們正是濃情蜜意之時,卻不曾想眼前這個女子,連和離后生活如何有著落都想好了。
還是用的“瀟灑”二字概括——端的是無牽無掛。
他從沒有聽過這樣新鮮的說法。
自古以來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老來從子,可她……
葉梨不等他提問,自己就順著心意說了:
“我喜歡一個人,是我的事情,與被喜歡的他無關。“
“他愛我亦可,他不愛我亦可,是強求不來的。”
”這世間,兩個人要相愛,那是多難得的一件事情呀……”
“千萬人海中,我遇見他,我們相愛,這已經是緣分。”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你的條件很好,只是我不愿意是因為……”
她望著他,鄭重地說出口:
“我珍惜這一份情意。”
眼前的女子,恬淡安靜,她沒有聲音。
但是侍女復述的聲音縈繞在馬車間,讓蘇澤蘭心神恍惚……
似乎有什么擊中了心底的外殼。
她并非不懂……
蘇澤蘭看見副稚氣未脫的臉上,是洗盡繁華,對感情的坦然和真誠。
少女的眼睛清澈明亮,那副認真的神色,深深印在蘇澤蘭的腦海中。
眼前的女子,懂得情愛不由人,更懂得鏡花水月皆為虛妄。
只是她更清醒,若是不愛了,她便坦言自己要離開。
要活得瀟瀟灑灑。
在她心里,不是不明利弊,而是兩人還相愛的時候,無論旁人許以多大的利益,她皆不愿辜負那一份情!
這個叫葉梨的女子,哪里是不懂。
她太懂了,連后路都找好了!
蘇澤蘭此前確實只當她是一個廚子來招攬。
千萬黃金。
百貫珍珠。
對他蘇澤蘭而言,跟一兩銀子沒有區別。
但是此刻,他確確實實感受得到,此女的不同。
這不是外在的胖瘦,也不是說話聲音的大小,是她整個人胸襟的氣度。
心如大海,細若發絲。
蘇澤蘭擅于玩弄人心,卻不曾想有一天,這世間還能有人讓自己眼前一亮。
還是一個女子。
蘇澤蘭親自給她斟了一杯茶,鄭重地遞過去。
侍女目瞪口呆地看著北辰最尊貴的王,給別人斟茶遞水……
心底掀起了巨浪!侍女沒想到這個啞女,居然憑著一番話,獲得了北辰王蘇澤蘭的尊重!
蘇澤蘭此刻已經沒有玩味的笑意。
倒是認真地問道:
“你如此通透,又給自己找好了后路,那你可曾怨恨,他沒有把解藥給你?”
“為什么要怨恨呢,愛不就是成全嗎?”
葉梨繼續說道:
“其實你對我連興趣都談不上,因為,你成全不是我……”
“皇家狩獵場,你挽救了皇后娘娘的一生。”
“你成全的是另一個女子傾世的榮華富貴。”
“那才是,你的心之所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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