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萍也不是吃素的。
她聽了畢勝不斷地來反映田有德的問題,越來越氣憤。
她決定把不聽話的田有德弄到三中去當副校長。并不是田有德有多大的錯誤,而是她要殺雞給猴看。
讓那些蠢蠢欲動的反對派,看到她的勢力,看到她說一不二,讓所有的人俯首稱臣。
當然,正如老唐猜測的那樣,她也在等待合適的時機,不能說田有德不聽她的話,就降人家的職。她在加緊收集更合適的證據。
一是畢勝給她搜集了一些,比如私發獎金,主要是校務成員,每人每年多發了五萬塊錢。
二是田有德不抓教學質量,據畢勝估計,今年的高考絕對會比去年差。因為一年前,有幾個頂尖學生因不配合參加“素質匯演”,轉學去了上州。
去年還有五個學生被北大清華取錄,估計今年會打白板。
北大清華的錄取人數,歷來是考核一個學校好壞的標志。僅憑這一條就可以換人,可以降職,因為有廣大考生家長做后盾,誰也阻止不了。
三是田有德受賄,當然,這個沒有實憑實據,但是,一中是個香餑餑,分數不夠的上一中的,只有兩種情況才能進去:一是請市里領導打招呼,二是送錢。
郭萍覺得最后一條,不能拿出來論事。前面兩條,足以制服田有德了。于是,她開始做準備工作。
首先把妹妹、妹夫叫來,詢問一中的工程款要回了多少。
她妹妹說,只要回三分之一。
郭萍叮囑他們,現在不要去催,等工程完畢,兩個驗收之后再說。一是質監站的質量驗收,二是財務審計驗收。等這些完成之后再去領余款。
至于田有德送她的煙酒,這個自己也回過禮,不是問題。只是田有德前后送了兩三萬塊錢給她,不能去退了,她就把張秀如叫來。
她給張秀如調動過幾個親戚,現在與張秀如的關系很鐵。所以目標考核這些得罪人的事,她都沒有安排張秀如去做。
她把張秀如叫來,說這些年來,逢年過節,有個別同志都送個一千兩千的小紅包給她。自己覺得是人情往來,沒有引起重視。
現在一想,還是覺得不妥,積少成多會壞事,就想存到廉政建設的戶頭。
張秀如當然盡量為她打掩護,說你盡快交來,我給你打證明。
郭萍把自己認為一切該做的事都做好了,但是,她忽視了一個漏洞。那次吃飯的事,因為應酬太多,她早就忘記她妹妹給田有德看過身份證。
她就等七月份高考成績出來。她就要把畢勝嘴中的十惡不赦的田有德降職。萬一高考成績還可以,就查小金庫。
在郭萍積極籌備決戰的同時,田有德也在積極行動。
他天天晚上約見人,把不放心的錢,煙酒進行退賠。然后,他也想到了那筆每年五萬塊錢的獎金。
要退,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到手的錢要讓別人吐出來,是何等困難?校班子成員一共七人。他和最要好的一位副校長說過自己的擔心。
副校長說,這個怕什么呢?當初大家一起研究的,還有專門的文件。規定高考上一本多少人,清華北大錄取了多少人,按這個來發的獎金。
這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是集體決定的事,何況是畢勝外出學習考察,從別人那兒引進的經驗。
副校長這么一說。田有德的心稍稍寬慰了一些。對,這個學校有文件,老師們也知道。如果說不行,無非是把這筆錢上繳。
郭、田雙方都在準備。甚至五一節都沒好好休息。
郭萍從這個五一節嗅出了異樣。田有德也同樣如此。
五一節前,田有德為了與郭萍搞好團結,求得她的原諒,在四月底去郭萍家中打了一轉。
郭萍非常熱情,高規格地接待了他。對他的工作高度稱贊,說自己有時脾氣躁了一點,要請田有德原諒。
田有德說自己有很多缺點,做得不對的地方,要請郭局長直接說出來,多批評,多指教。您既有能力,搞教育又是內行。
被畢勝添油加醋拱火的郭萍,恨不得殺了田有德這個當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因為畢勝告訴郭萍,田有德背后說過郭萍不懂教育。
其實,田有德的原話是——論行政能力,幾任局長,郭局長是最有能力的,論懂行,郭局長在教育方面擠點時間學一學,就更完美了。
而在畢勝的嘴中,田有德背后說,論懂行,郭局長的水平不及以前的局長們,論打扮,則是教育局所有的女同志都不及郭局長。
這句許很惡毒,郭萍就是缺什么就需要補什么。凡是說她懂教育的,她就喜歡得不得了。
肖玲就是善于抓住這一點,別看她與郭萍地位相差大,但可以開玩笑。她曾經說過,論打扮,局長你還得進修。論教育,你是真的內行。
肖玲不僅當面這樣稱贊她,而且在和譚市長打乒乓球時說道,市長,有朝一日,要是讓郭局長以后分管教育,那簡直是教育界的福音。
別人不懂行素質教育是什么時,她就按照您的指示辦了素質教育展覽,現在又按您的指示成立素質教育辦公室。
您是最懂教育的,郭局長是最會貫徹落實您的指示的。
現在,郭萍聽了田有德說要請她多指教時,便話中有話地說:“你懂行,干得不錯。”
田有德背后確實沒有說過郭萍的壞話。當然聽不出弦外之音,他還在極力挽回關系,所以坐了一陣,掏出一個紅包。
郭萍這回沒有收。說出的理由也非常充足——你依規公平地西校舍給我妹妹來做,就是最大的照顧了。
她特別強調了“依規公平”四個字。
她不收,田有德不好硬塞。
從郭萍家出來,田有德嗅出了一絲異樣。不收紅包還是第一次。說明郭對他有所防備了。
所以,田有德的五一節也過得誠惶誠恐。
不過,五一節一過,就發生了有名的“莫老爺事件”。這件事,就暫時沖淡了郭、田之間的矛盾。郭萍只好停下來,全力應付莫仲達。
有關這件事是怎么發生的,在外人眼中是一個謎,只有老莫,陸皓明,老唐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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