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宋聯軍推薦了一名姓金的女老師給陸皓明。她原來在進修學校教書,但陸皓明并不認識。
第三天,陸皓明就帶著金老師下鄉,到銀溝鎮與肖秋良會合。
肖秋良上車后,對小谷說道:“一直往西邊開,4公里就到了。”
一路上,陸皓明與肖秋良聊些閑話。
陸皓明說:“你這個鎮是在午水河的上游,是吧?”
“對啊,我一直想開發點小旅游,這邊風景不比金寨溝差。只是來的時間短,還來不及謀劃。
等這件事處理完畢,我要請你來看看西海寺,策劃策劃。西海寺就在午水河邊,風景相當不錯。”
說到這里,肖秋良突然一拍大腿,興奮地說:“你應該去過。”
陸皓明說:“我去過?”
“你們以前的局長陶之春老家就在西海寺村。他母親八十大壽,那時他正在臺上,你們教育局來了好多人,你沒來?”
陸皓明記得有這么回事,那時陶局長安排他寫畢業論文,因為論文要得急,他托老唐帶了一份禮金,便笑道:
“那次我出差了,只隨了一份禮。”
一路閑談,車子就入了村。在肖秋良的指點下,七拐八彎,到了一個屋場,大約有七八戶人家聚居在一起。
車停下,村支書記老張站在屋場前的大坪迎接。
四人下車,肖秋良向村支書老張介紹了陸皓明等人。
張支書說:“我也住在這里,先到我家里坐坐。”
四人進了張支書家,他忙著端茶發煙。來了很多看熱鬧的,張支書把他們趕走,把門一關才介紹情況。
他說昨天就和劉端陽聊了。劉端陽說他不要錢,要政府幫他找個老婆。他原來是有老婆的。這是個無理要求,就是想多敲點錢。
陸皓明問:“他兒子是上學去了還是在家呢。”
張支書說:“這段時間請假,沒有上學。”
陸皓明對張支書說:“那就這樣,我們到他家里做工作,你把他兒子叫到你家,讓金老師帶到這邊做工作。
慢慢來,反正今天要把工作做通。你呢,既唱紅臉又唱黑臉。”
然后,陸皓明把工作步驟說了一遍,眾人點頭。
大家起身,在張支書的帶領下走進劉端陽家。
這是一幢還算不錯的三層樓房,外墻貼著瓷磚。門口停著一輛大貨車。
張支書進門唱個大喏,高喊:“端陽在家嗎?”
沒有回答。
劉支書領著大家進了客廳。屋里坐著一大一小兩個人,兩人都低著頭,默默地坐在那兒,這顯然是劉端陽父子。
張支書說:“端陽,市里鎮上的領導來看你了。”
劉端陽抬頭望了大家一眼,冷漠地點點頭。
張支書對孩子說:“細毛,這位阿姨是市里的老師,阿姨跟你談談心。到我家去。”
細毛抬頭望著金老師。金老師微笑著說:“細毛,阿姨跟你聊聊天,走。”說罷伸手來牽細毛。
陸皓明好奇,想看金老師的表現,不知是金老師的微笑本來就這么迷人,還是這兩天培訓的效果。反正,她眼里蕩漾著的波光是那樣親切。金老師一拉,細毛竟然順從地站起來,跟著金老師走了。
張支書見劉端陽坐著不動,便說:“你也泡杯茶嘛,人家遠道而來,又不是跟你來吵架的。”
劉端陽才起身泡了幾杯茶,端在桌子上。
大家圍桌而坐。
張支書介紹道:“陸局長是市教育局局長,肖書記呢,鎮上書記,你認識的。這次你遭遇不幸,他們是來幫助你的。”
劉端陽一聲不吭。
肖秋良喝了口茶,說道:“端陽,你失去妻子,我們的心情與你一樣沉痛。人死不能復生,你要從痛苦中走出來。
下一步就是好好撫育孩子,重組一個幸福家庭,今天過來就是來和你談談這方面的事。
一呢,政府有統一標準的賠償金,明天開始發放,你可到鎮上來辦手續。
二呢,鎮上的書記與你結成一對一幫扶對象,以后會解決你的一些困難。我走了,下一任會接著幫扶你。
三呢,剛才那位金老師是政府派來的,以后她就會經常來,一直會關心細毛的成長。
現在,你談談自己的想法,好不好?”
劉端陽對肖秋良說:“我原來有個老婆,你們就負責給我找個老婆就行。什么幫助,小孩成長,我都不要你們管。”
陸皓明說:“老劉啊,這種態度不對。找個老婆是政府的事嗎?不要說氣話。找老婆,要你喜歡她,還要她喜歡你。”
“那你們準備賠多少嘛。”
肖秋良說:“不存在多少,只存在統一的標準,如果你要多賠,其他人就不會同意。整個賠償就進行不下去。
我們統一的標準是,一是喪葬補助金,二是一次性工亡補助金,三是供養親屬撫恤金。我們已經給你算了出來,就是48萬。”
劉端陽站起來,指著肖秋良吼道:“沒有一百萬,不要和我談。”
肖秋良說:“和你好心談,你怎么是這個態度呢?”
“就這個態度,給老子滾出去。”
張支書厲聲道:“你怎么這樣子?”
“老子脾氣來了,明天就去上訪。你們給我滾。”
陸皓明對張支書和肖秋良說:“你們兩位走,我不滾。”
兩位依計而行,走了出去。
陸皓明坐在那兒,兩手抱胸,一言不發。
劉端陽倒是有點尷尬了。聽說這是市里來的領導,混了這么久的社會,他知道市教育局長的官職與縣委書記是一個檔次的。比佟書記還大一級,一時之間,摸不清陸皓明的底細。
如果是個鄉干部,他早就上來拖了,只見這個人氣勢很足,坐在那兒一言不發。劉端陽也一時不好發作。
陸皓明說:“你認識陶之春嗎?他就是你們這一塊的。”
“這一塊的怎么樣,腐敗分子,進了牢房。”
“他當腐敗分子的時候,有人敢告嗎?從常務副縣長做到市教育局長,誰敢放半個屁啊?
我叫陸皓明,是他手下一個兵,是我把他送給牢房的。”
劉端陽抬頭掃了陸皓明一眼,也雙手抱胸。
“跟你說句實話吧,你橫我更橫,我不怕任何人,你上訪也好,拖著不簽字也好。我陸皓明沒摸清你的底子不會上門。”
劉端陽碰上了一個硬釘子,但他不會服輸,高叫:“我有什么底子啊?清清白白。”
陸皓明提高聲音:“你女兒怎么當兵的,明明有色盲,你跟我說清楚,說不清楚,我明天也告狀。
先到市委書記那里去告,告不贏,我到省里去告,你用什么手段達到的目的?我寧可這個官不當,也一定要告到底。”
劉端陽臉都白了,渾身顫抖。陶之春下臺,本鄉本土當年確實傳瘋了,說是他的手下告狀告下去的。想不到就是眼前這個人。
傳說這個人還爬到市委辦公樓頂上,說不查陶之春,他就要從樓頂上跳下去。
他既然敢告陶之春,那么真鬧大了,他是不是會連佟書記一起告呢?
他的心有些發虛,但他的態度仍然強硬,扭頭望著門外。心里想,有些干部就是這么一套,先唬住別人,再做思想工作。
于是他低著頭,等著陸皓明讓步,再跟他討價還價。他的想法是陸皓明只是威嚇他,最后還是要和他達成協議的。
但他一定要在48萬的基礎上再多要10萬元。不然,他還要做人嗎?一向只有他拿捏別人,今天被別人拿捏。
等了好久,對方一句話也沒說。
空氣也僵硬了似的,只有靜默,靜默。
突然,他聽到“颯”的一聲,扭頭一看,對方站了起來。
“明天下午之前,你到鎮上簽字領錢。沒領,你可以告狀,我也告狀,我們一起告,告個天翻地覆。”
劉端陽驚訝的是,陸皓明說完這句,竟然大步流星走了。
他一下轉不過彎來,坐在那兒,雙手捂臉,腦海里一片空白。
像天空正下茫茫大雨,一望無際,只有雨打大地,一片空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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