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晴日。
淡水果然派了一輛中巴來接人。文旅辦就沒有開自己的車了。一行人在省政府大門外集合。八點半,中巴到了,大家上車。
在車上,都美珠就當起了導游,一路上向大家介紹淡水的情況。苗焰對都美珠說:“停一停。”
“標準的站法是左腳向前邁半步,重心落在右腳上,這是演說的正式姿勢。”
都美珠推了苗焰一把:“站都站不穩,我要我站標準姿勢。”
眾人哄笑。
苗焰說:“我是教你平時要這樣站著演講。”
都美珠一笑:“好的,我現在扶著椅靠先講一講。”
方奕雯在陸皓明耳邊輕輕說道:“你看多活躍,要爭著表現自己。”
陸皓明輕輕一笑。
一路歡聲笑語。半個小時到了淡水縣委院子內。
陸皓明下車,與帶隊的省委宣傳部文藝處段處長握手,淡水何書記、畢縣長、縣辦孫主任過來,與段、陸兩人握手。
簡單交流幾句后,由前車導引演出車先走。
其他車發放編號。從省委宣傳部到文化廳、衛生廳、科協、文旅辦,再到淡縣縣委,以及植樹的各單位車輛,一共有十幾輛。
大家在車前擋風玻璃上貼上編號后,再由縣委的車領頭,其他車按編號跟上,浩浩蕩蕩開赴三禾村。
當車隊趕到三禾時,陸皓明發現,原來的小碼頭,早已推開周圍的田土,建成了一個大碼頭。
車輛在當地村委會的引導下,停入兩邊的車位。
陸皓明下車,對何勤奮說:“行動迅速。”
何勤奮說:“周圍是菜地,還有幾畝水淹田,干脆推平做一個大廣場。”
劇團的演出車是那種活動車,停下,把四周的車廂放平,就是一個舞臺,工作人員正在調節舞臺,接電源,試喇叭。
一會兒,縣辦孫主任借用劇團的話筒喊道:
“請大家按地上劃的標識,你是哪個編號的車輛,就站到哪個編號的方陣。”
各人尋找自己的集團,很快站成了一個長方形的大方陣。周圍站滿了看熱鬧的群眾。
何書記與段處長,陸皓明商量。
陸皓明擺擺手:“請宣傳部的領導講話,我不講。”
雖然宣傳部來的只是一名處長,但代表上級機關。陸皓明再講等于畫蛇添足。
何書記當然懂這些規矩,也沒強求,自己上前,從孫主任手中接過話筒,說道:
“今天是省委宣傳部帶隊,來三禾下鄉送文化送健康送科技。也是我們縣里組織的大種植活動,下面有請省委宣傳部段有義處長講話。”
段處長講意義,講目標,講要求。講得別人站得腰痛,他還在講。
這完全可以理解,能當上處長,水平肯定不錯。但是在部里就是一個小角色,基本上沒有作報告的機會。
到了這里,這么多人,特別是文化系統的女人,一個個長得漂亮,段處長不露一下口才,那就枉來了?
他根本不顧大家站著,滔滔不絕,口若懸河。這時,站在方陣里有幾名衛生系統的名老中醫,干脆走出方陣,到旁邊的凳子上去休息。
名中醫是不怕你這小處長的,你們部長副部長找他們看病都是非常尊重他們。
段有義臉上不高興,說:“怎么聽著聽著就站出去了呢?要講紀律嘛。”
衛生廳帶隊的一名處長忙上前,在段處長耳邊解釋了幾句。段處長連頭都不點,好像有意懲罰其他人似的,接著講。
何勤奮對陸皓明苦笑一下,搖了搖頭。
陸皓明不做聲,心想,這就是沒有經過基層鍛煉的知識分子,不懂人心。
好不容易,段有義才講完。何書記接過話筒,宣布道:
“除劇團,衛生廳的專家外,其他人都一起去植樹,省里的領導、以及文旅辦跟我和畢縣長走,縣里各單位聽從孫主任的安排。”
于是,演戲的演戲,看病的看病,發資料的發資料。其他人就浩浩蕩蕩去種樹。
種樹只是一個儀式,坑早就挖好了。鋤頭,鏟子,樹苗都放在坑邊。
何書記,畢縣長陪著段處長種了一棵樹之后,畢縣長陪著段處長走了。
雖然段處長是這次活動的總帶隊,除了講話,植第一棵樹,他是最大的人物之外。
其他場合,當然是陸皓明為大。畢竟他是廳級干部。何勤奮是不會陪著段有義轉的。
何勤奮陪著陸皓明種下一棵海棠,小谷提著桶子來澆水。
省里來的人都是做做樣子,主要是縣里干部在種,村里農民更是主力。
陸皓明問鄉里曹書記:“怎么秦夢沒來呢?”
曹書記說:“段處長帶了兩個記者要了解一些情況,他在家里接受采訪。”
陸皓明說:“你要村里派個干部,領著文旅辦這些人到整個村子轉一轉。”
曹書記馬上喊來一個村干部,帶著文旅辦的人走了。
何勤奮對陸皓明說:“我們到村部去坐坐。”
兩人抄小路到了村部,舒瑤跑過來握手。
陸皓明說:“我知道你在這里干什么?當后勤部長,管伙食,當然,主要是編座位席次。”
舒瑤笑道:“傷腦筋,衛生廳的,科協的,文化廳的都是處長,不知道哪個處長坐哪里。”
何勤奮說:“每次都為這些雞毛蒜皮的事傷腦筋。搞錯了,說不尊重他。幾個單位混在一起,到底是衛生廳的處長資歷老些,還是你們文化廳的處長干得久一點。”
陸皓明說:“等會,按單位坐。衛生廳的坐一起,他們自己搞得清,文化廳的坐一塊。我們幾個陪好段處長就行。”
舒瑤雙手一拍:“好辦法。”
何勤奮陪著陸皓明上了二樓,進了一村部小會議室坐下,說道:“今天這個段處長講話講得太長,弄得大家不高興。沒在基層工作過的人,還是書生氣十足。
我們縣來了一個掛職副縣長,什么都不懂,又喜歡發言。現在當不下去了。”
“為什么呢?”
“他不懂文藝,聯系文聯工作,一個年輕人送了幅畫給他,又在他面前吹噓自己一番。
結果這個副縣長在文聯參加會議,當著許多老藝術家的面,喊年輕人為大師,在會上大肆表揚那年輕人的畫,畫得多么好。
老藝術家們都到我面前來告狀,說掛職副縣長不懂文藝,不懂不要緊,還把一個藝術騙子捧到天上去了。出丑啊,出丑。
我現在準備向市里提出來,這種干部要退回去。叫出洋相的干部。”
陸皓明點點頭,不想評價。
結果畢縣長跑來了,說段有義對一位醫生發大火。因為有一位醫生對前來咨詢的農婦說,她這個病要去醫院化驗之后才能看。
農婦不懂到處說醫生不給她看。
正有遇上段有義,他聽了農婦的投訴。來到看診的坪里,對醫生說,你不會看就不要來嘛。
醫生說,醫生也不是所有的病都能看。有些病不能亂下結論,必須通過化驗。
段有義說,你對我都是這種態度,你對農民兄弟就更差了,你這種人不要看病了。
醫生也不怕,把聽診器一擺,說,不看就不看。
衛生廳帶隊的處長上前解釋,段有義一定要醫生寫檢討。
等畢竹說完,何勤奮說:“跟我們沒有任何關系。既不要去勸醫生,也不要去勸段處長。”
陸皓明心想:第二個柳是如出現了。
中午,果然是按單位坐席。
何勤奮與陸皓明,畢竹、孫以文等人陪段有義。何勤奮招手:“舒瑤,坐到這邊來,多敬段處長一杯酒。”
好在舒瑤漂亮,嘴又甜,說些開心的話,段處長才熄了怒火。陸皓明敬了段處長一杯之后,不再敬他的酒。
不就一個處長嗎?下了鄉就耍官威。他端起杯子說:“我出去給演員們敬杯酒。他們辛苦了。”
何勤奮說:“我和你一起去。”
段有義坐著沒動。他的意思是下面幾個廳的處長,包括三個團的團長應該進來敬他。
不過,外面的人喝得很歡。沒人進來敬酒。
陸皓明敬了演員們的酒,何勤奮說:“其他單位也敬一敬。”
陸皓明說:“你喊段處長出來,他帶隊。你們兩個才有資格。”
兩人進去,何勤奮說:“處長,我陪你去慰問一下所有的工作人員。向大家敬杯酒。”
段有義吃驚地望著何勤奮。
“敬酒,他們哪個處長,哪個團長到里面來敬了我?有個規矩管著的吧?”
何勤奮尷尬一笑,說:“我還是要去敬一輪,大家來淡水,我盡地主之誼。”
陸皓明想,要是跟這種人共事,真他媽的不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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