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局還是老樣子，前面的茶館，人進人出，仍然生意好。他在這兒待的時間最久，如果沒有汪書記，他還在這兒當副局長。
歲月匆匆，轉眼數載，物是人非。對了，這趟出來，要找個機會跟韓省長說一說汪書記的事。
他看了幾眼，說：“去一中。”
到了一中，他本想叫司機開進去，到校園里轉一轉。在門口被保安攔住了。他對司機說：“那就不進去了。”
車子掉頭，在大門口的不遠處有一條小街，俗稱“陪讀街”。多半住的是女人，也叫女人街。男人在外打工，女人在這“陪讀”。
能考上一中的都是人中龍鳳，那些農家子弟的家長，把所有的賭注都下在兒女們身上，希望子女一飛沖天。
陸皓明想，農家子弟能沖出底層，大約也只能靠這條路了。
再到自己住過的“杏林小區”，因為是醫院的家屬樓，才取個這樣的小區名字，這里也沒有什么變化。在十幾年前，這里是個不錯的小區，但現在也落伍了。
最后一站是去看大風中學。
他接到了任志遠的電話。
陸皓明說：“你先去酒店，大廳之縣的陳縣長在等，你認識的。先把她帶到你的茶室，我過一下就回來。”
司機很奇怪地望了陸皓明一眼。
到了大風中學，他搖下車窗，向里面張望。學校很大，燈火通明。這里曾經是野草叢生的地方，現在書聲瑯瑯。
“走吧，去南國大酒店。”
志遠能去上州發展，就是靠這個學校賺了錢。投資教育，只要管理得當，穩賺不虧。只是這一路來，自己為了不出問題，很少幫過志遠，而志遠卻不離不棄，總是在幫自己。
想到這里，他內心有點愧疚。
車到南國大酒店，陸皓明數了錢，下車。他快步地走向大廳，又快步地上樓。他不想碰到熟人。
偏偏有人叫住了他。
“陸廳長。”
他站在上二樓的樓梯口一回頭。原來是陳惠玲的司機跑了過來，他說：“陳縣長在二樓茶室等你。”
陸皓明點點頭，快步上了樓梯，推開門。老唐、任志遠、陳惠玲三人正在談笑風生。
三人一齊站起來。
陸皓明上前與大家握手，寒暄。
陳惠玲說：“你真忙。”
陸皓明笑道：“不是忙，是跟韓省長出來沒有自由。”
大家坐下，任志遠說：“廳長坐一會兒，茶燒好了。我和唐局長到樓上辦點事。”
茶室里就只剩下陸、陳二人了。
陳惠玲提起壺，給陸皓明倒茶之后，笑道：“專門來找廳長，想提一個請求。”
她說話的時候，那雙好看的眼睛里蕩漾著笑意。
陸皓明喝了一口茶，陳惠玲又給他倒上。
“你能不能跟韓省長請示一下，我們明天也跟著你們到北水學習一下？”
這倒是一個新問題。陸皓明問：“去北水學習什么呢？”
“全民投資。發動愿意入股的人投資，擴大藥材種植，茶葉種植加工。”
陸皓明想了想，說道：“學這方面倒是可以，但這其中有個問題，你跟著我們的車隊走，不管你是去做什么，北水方面會把你們當成韓省長考察一行的成員。
而在行程中，并沒有包括你們，這個就是臨時變更考察人數。”
陳惠玲說：“我們不要北水接待，只是跟著看一看，聽一聽，自己安排食宿。”
陸皓明笑道：“你想得太簡單了。開會你參不參加？參觀時，你參不參加？”
“那當然要參加。”
“當然要參加，就變成了考察組的成員。”
“正因為這樣，我才要你向韓省長求情。”
陸皓明搖了搖頭：“縣長，這不是我們基層幾個人出去考察，多個人少個人沒關系。省一級是有嚴格程序的。
我不能個人去建議，你按組織程序，找費銘書記，由他帶隊，組成無何學習考察團才有資格。你一個縣長插在這個隊伍中不合適。”
“費書記不是晚上要開會嗎？”
“對，你現在迅速去找他。他同意，由他跟韓省長去提，就是一級組織向上級組織提請求。”
陳惠玲立即站起來，說：“我還是有主見吧，只有找廳長才能找到主意。那我就不能陪你了，馬上去找。”
陳惠玲走了。
陸皓明打了一個電話，任志遠說：“我們就在隔壁房間，馬上過來。”
老唐和志遠過來坐下，氣氛就融洽多了。志遠稱他大哥，老唐稱他皓明，這就回到了一個毫無隔閡的環境中。
老唐問：“這個陳惠玲找你做什么？”
一聽老唐稱呼“陳惠玲”而不是陳縣長，陸皓明就知道老唐對陳惠玲沒有什么好感，便說：“沒什么大事，有件小事問我個主意。”
老唐說：“你還是離她遠點好。”
陸皓明這些年也很少關注過陳惠玲，正想聽老唐說說，便道：“怎么啦？”
老唐說：“也沒有外人啊。這個女人離了婚，一直沒結婚，野心大著呢，傳說跟無何2號有那么……不然能爬這么快嗎？”
志遠立即轉移話題：“大哥啊，教育廳張廳長，我呢，與他認識了。但還是要請你出面組個飯局，把張秘書長喊出來，一起吃個飯。”
陸皓明對任志遠一直有些抱歉，便說：“那沒問題。”
任志遠說：“就定元旦行不行？”
陸皓明說：“不行。元旦三禾開張，韓省長都要去，我更要去。”
任志遠說：“那就定元旦期間。開張只要開一天。你看呢？”
“我先和張廳長聯系一下。”
說罷，他就跟張廳長打電話，并且開了揚聲器，任、唐兩人屏聲靜氣。
“廳長，你的老部下皓明呢？”
“哈哈哈，陸廳長，別開玩笑，聽說你陪韓省長下鄉考察旅游，我剛才在電視上看到你，正想問你，旅游廳老杜怎么沒見個鏡頭呢？”
“廳里不管省里的事，那個……我不知道。就是有件事想問問，元旦期間沒外出吧？”
“沒有啊。”
“那我提前跟你訂個飯局，預定和你，張秘書長，還有我一個辦教育的小老弟任志遠一起吃個飯。”
“任總是吧？”
“對。在南黎辦國際實驗學校的。一個非常靠譜，我交往了幾十年的朋友。”
“幾十年？”
“對，高中同學。”
“好，陸廳長有約，一定來。”
掛了電話，志遠說：“我說你只要個電話吧。”
陸皓明問：“你找他有什么具體訴求呢？”
任志遠哈哈大笑：“大哥，我找你有個什么訴求沒有？你們當官的，我從不影響你們的仕途。我主要是到廳里去走走，經常從張廳長的辦公室出出進進就行。”
陸皓明哈哈大笑，對老唐說：“師傅，我們都要向志遠學習。”
老唐說：“他啊，我退休了，不用學了。你在某些方面是可以學一學。”
任志遠說：“唐局長，你這是離間我和我大哥的關系，他要向我學？我最多是有點小技倆，他是有大謀的人。”
三人談笑一陣。陸皓明說：“我還是早點回去，看韓省長散了會沒有。散了會，我準備跟他推薦一下任志遠老總。”
任志遠和老唐哈哈大笑。他們知道陸皓明這句話半真半假。
任志遠說：“去去去，推薦一下陳惠玲，讓她去省政府接待處當個處長，我以后去雁南賓館也方便多了。”
陸皓明說：“那志遠你送我一下。”
與老唐分手，兩人上車，任志遠說：“那個陳惠玲，你千萬別推薦，沒當縣長之前，對人一臉的笑。現在，連熟人找她都板著一張臉。社會上傳說，要找陳縣長，先找周秘書。”
陸皓明感嘆道：“人啊，總是在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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