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生桑之夢 > 第二十一章 搜索嫌疑人
  (摘自石嶺成筆記2022年12月22日、23日)

  12月22日

  大學圖書館之調查

  “郁修那家伙,會不會是故意的?”

  在結束審訊以后,顧寅是這樣問我的。

  “故意什么呢?”

  “對暈倒的事失憶,還有剛剛那樣的表現。”顧寅一邊說著一邊掏出煙點上,“不管怎么說,在他從小到大的病史里從來沒有查到過腦子出過什么問題。”

  “你的意思是,他在演戲?”

  “是……唉,也不是。”

  顧寅把煙叼在嘴上,我本以為他還有下一句,但隨著一團白煙吐出,依然沒有接上。

  “如果是的話,演技也未免太好了。”

  我說完,顧寅努了努嘴,似乎不置可否。

  “你還是不相信那段推理吧?”我問顧寅。

  “怎么說呢……有那么一點吧,你呢?”

  “我一開始也覺得天馬行空,但現在,我改變了看法,真相也許就是那樣的。”

  “哦?為什么?”

  “首先,莫群獎杯那件事看著不像是編的,我也已經通知偵察小組去核實了。其次,孟千泉確實有被移動尸體的痕跡,而且是從巖石移到了土壤,這個情況可從來沒有向非辦案人員透露過,雖然存在兇手想埋尸隱藏的可能,但從總的幾起犯罪行為來看,他并不追求隱藏尸體,因此確實存在刻意與‘土’制造關聯的可能性。如果想通了這一點,那路菲菲和李豪尸體的二次移動也顯得多此一舉,唯一合理的解釋也確實只有為了符合五行殺人了。”

  “如果他的推理成立,那搬動尸體的時間距離死亡時間至少間隔了一天左右,這樣難道留不下任何痕跡嗎?”

  “我以前遇到過類似的案子,法醫告訴我,尸斑在六小時后施以指壓可以消失,但是放開后就恢復如初。除此以外,只要兇手做好防護、輕拿輕放的話是判斷不出尸體在死后多久被搬動過的。”

  “好吧,看樣子你這個刑警就算一陣子不當也比我優秀啊!”

  我錘了一下顧寅的胸口,心中略帶一絲得意。

  不僅是被稱贊的原因,推理出這一切的,還是我的偶像——梁擇棲呀。

  不過,我們現在的當務之急還是去圖書館調取16日以后的監控,如果真的有人拿出過手稿,那么真兇也基本就能鎖定是此人了,而從破一個迷局到找一個具體的人,這對于案情將是巨大的進展。

  我和顧寅到達圖書館時正值傍晚,日薄西山,氣溫一下降得很低,凍得我們直哆嗦。圖書館的陳館長適時地上了兩杯熱茶,有了溫暖的身子,就可以迎接看監控的漫長時光了。

  “我們正好要去食堂吃飯,要給你們帶一份嗎?”陳館長客氣地問道。

  我低頭作了一個大概的演算:按照新的推理,嫌疑人只有17日下午和18日兩天有可能看到手稿,算上圖書館開門的時間,一共不會超過20小時。如果以八倍速看監控,最多只要兩個半小時就能結束了,到時再吃也不算太晚。

  于是我向陳館長擺了擺手,“不用了,我們工作完再吃吧。”

  “你這人真是的,不問問我想不想吃啊!”顧寅一臉埋怨地對我說。

  “不,你不想。”

  我一把把他推進監控室。

  我把時間開始節點定在17日中午12點,但其實17日下午也只是一種理論可能,因為根據死者的死亡時間,嫌疑人在17日第二次作案后回到上海,最快也是下午了,他還要馬不停蹄地趕到圖書館,除非是有明確的目的,不然不至于如此著急吧。

  果然,一連看了半小時,17日的監控錄像里也沒有任何可疑人員,甚至連接近舊書角的人都不多。

  錄像時間來到了17日晚八點,距離閉館還有一個小時,這時候出現了第一個從舊書角拿書的人。

  這個人可疑的外形也瞬間引起了我和顧寅的注意,穿著軍綠色沖鋒衣,甚至在室內也沒有摘下連體的帽子。但是由于距離太遠和像素的問題,我們看不清他拿的是哪本書。

  我趕緊將播放速度調慢,并反復回放。

  “不是這個。”

  一旁的顧寅斬釘截鐵地說道。

  “為什么?”

  “雖然看不清他拿的什么書,但是看著很明顯是一本紅色的,而林梓棠的手稿是白色稿紙,不符合外形啊。”

  “嗯……”我盡可能放大了書的局部,“好像是啊。”

  “總之,先跳過吧,我記錄一下時間。”

  顧寅言之有理,我也不過分糾結,待全部看完后再說也不遲。

  17日的監控很快看完了,并沒有其他發現。

  18日的錄像從圖書館八點開門之前就開始了,為了防止嫌疑人可能是內部人員的情況,我們必須從警報系統解除開始看。系統顯示,7點27分警報解除,看樣子員工大多時候提前半小時就到了。

  八點前,圖書館管理員們會進行簡單的巡視,擺放一些不規整的圖書,但是舊書角依舊沒有被任何員工觸碰過。

  正式開門以后,許多晨讀的學生涌入館中,我和顧寅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生怕錯過任何一條漏網之魚。

  九點……十點……十一點……

  一直到下午三點,依舊沒有出現在舊書角拿過書的人,顧寅揉了揉眼睛。

  “我得去上個廁所了。”他說。

  我繼續盯著屏幕,同時看了看時間,已經是18日下午五點了,雖然還有四個小時閉館,但是直覺告訴我,有些不對勁。因為此時學生已經陸陸續續前去食堂吃晚飯,人流量不多,嫌疑人如果選擇在這個時候進來將會太過顯眼。

  “怎么樣了?有發現嗎?”

  顧寅回來了,我看見他的襯衫一角沒有掖好,翹在了長褲外,但我已經無心提醒。

  “沒有任何發現。”

  瞟了一眼屏幕右上角的時間——六點二十分了,天色已晚,圖書館里原本密密麻麻的學生現在只有零星幾個,大家在冬天晚上學習的熱情已經大打折扣,何況距離期末考試也還有一個月。

  “沒事,還早呢。”顧寅寬慰道。

  很遺憾,一直到監控畫面里全部變黑,也沒有可疑人員再出現過,我和顧寅不約而同地嘆了一口氣。

  “只有17日那個人有可疑了,去查一下吧。”我說。

  “但是,有沒有可能……推理是錯的,根本沒有什么看到作品再回到現場,這太天馬行空了。”

  我心中隱隱不安,但是我還是鄭重地跟顧寅說道:“我可是梁擇棲的粉絲啊。”

  我們離開監控室的時候,恰逢剛剛閉館,我看見舊書角就在不遠處。

  “走,去看看吧。”我提議。

  顧寅和館長也一同來到舊書角,這里已經被圍欄擋住,不再對外開放。我們拿開圍欄走近,館長指著第三排中間的一個空位說:“當時放手稿的這個位置還一直留著。”

  此時,顧寅臉色驟變,抓著館長的衣服喘著粗氣,好半天才從嘴里憋出話來:“這里的書動過嗎?!”

  “沒有……沒有,本來就不太會調整這里的書目,出了這樣的事,更是沒敢動過。”看得出,館長被嚇得不輕。

  “啊,就是那個人!”顧寅轉向我,“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你看,這里沒有任何一本紅色封面的書,那我們監控里看到那人手里拿著紅色的是什么?”

  “是……”

  “是紅布!或者手絹之類的!”顧寅根本沒打算讓我回答,立刻說了出來。

  “為什么?”

  “手稿經過檢測,部分指紋有被擦除的痕跡,但是大部分林教授自己的指紋保留了,對吧。”

  “沒錯,可是剛剛那個人并沒擦除的動作就把書放回……等一下,我懂你意思了!”

  此時,我恍然大悟,17日監控錄像里的嫌疑人,從一開始時就拿著紅色手絹類的東西來取書翻閱,所以畫面里才看到一大塊紅色出現。翻書留下指紋的痕跡太多,靠擦除很容易留下遺漏,所以一開始就要帶好手套或者用布隔開,這的確解釋得通。

  “趕緊再去確認一下監控!”顧寅拉著我說道。

  “館長,抱歉了!”

  監控室里,我們看了肯定不下一百遍的畫面,經過仔細辨認,確認了那不是書本原有的封面。這樣一來,推理的第一部分被證實,我們就可以全力尋找嫌疑人了。

  圖書館都有刷卡記錄,只要比對入場時間,和這一時間的入場記錄,就可以鎖定嫌疑人。

  很快,我們確認了那一時間的入場人姓名——夏宇橋,是已經從這里畢業的學生。

  “畢業的學生也能進來嗎?”我問館長。

  “沒錯,可以申領校友卡,五年有效,五年后也只要辦個換卡又能續五年。憑校友卡可以隨意出入校園。”

  “有他的信息嗎?”

  “可以明天去畢業辦問一下,應該有他的信息。”

  館長說罷,我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快十一點了,實在不好意思再耽誤館長休息,便請告辭。

  離開圖書館的時候,顧寅的肚子發出了“咕咕”的聲音,緊接著竟然放了一個屁。

  “哈哈,你餓漏氣了啊?”我揶揄他道。

  “你不餓嗎?真是的。”

  “我不餓啊,我辦案出了名的廢寢忘食。”

  但是,咕咕拍完胸脯大言不慚的我,肚子也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別硬撐了,走吧,吃夜宵去!”

  顧寅搭上我的肩膀,把我往前推,那一刻我看著他的側臉,看不出任何精神狀況有問題的樣子……但是從那一天起,我們似乎達成了某種默契,仿佛不曾知曉過這件事一般。

  但是,“抑郁癥”、“精神分裂”這兩個觸目驚心的詞始終縈繞在我腦海,這種病癥對于警察這個行業是致命的,而如果繼續高壓工作,甚至對他自己都是致命的……我到底該怎么辦呢?

  我也順勢勾住顧寅的肩膀,只有兩個大男人火熱的身體才能抵御這冬天刺骨的寒風吧。

  至少此刻,他是快樂的吧,我想。

  12月23日

  嫌疑人身份之調查

  一大清早,我就被電話聲吵醒,前一晚和顧寅喝了幾瓶啤酒,現在還有些頭暈。

  “第一偵查小組已經找到夏宇橋的住所了!”顧寅在電話里的聲音很大,震得我耳朵都疼。

  這家伙,昨天那么晚回,竟然這么早起嗎?我的第一反應不是偵查結果的進展,而是睡眠時間少是不是抑郁癥患者的癥狀呢?

  “喂,你有沒有在聽啊!?”顧寅繼續叫嚷。

  中氣十足,看樣子應該沒事兒。

  “知道了,開車來接我。”

  我掛斷電話,趕緊穿衣洗漱,沒五分鐘就已經鉆入了顧寅的車里。

  “對了,第二偵查組也帶來一個消息。”顧寅說道。

  “哦?說說。”

  “關于連環殺人案第五名死者的身份,還是無法確認,但是確實調查到和林教授有過節的一名記者。他叫江涵,曾經為了博取流量而捏造了一些林梓棠的緋聞,被他點名懟過,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他今年年初就已經病故了。”

  “這種記者不可能只有一個吧?”

  “也許吧。不過,目前也沒有接到有記者失蹤的報案。”

  恒新路的一處公寓內,我摁響了302室的門鈴。

  一個穿著平角短褲,上半身赤膊的肥胖青年打開了門,這樣不修邊幅就敢露面的,在我印象中只有一些中年老賴,臉面對他們而言已經毫無意義。

  “警察查案。”我與此同時亮出證件,“請問你是夏宇橋本人嗎?”

  “是。”他像是還沒睡醒一般,機械作答,眼神中倒是沒有看出膽怯。

  “上海工業大學2019屆畢業,今年26歲是嗎?”

  “是!不是,我犯什么事兒了?”

  “沒說你犯事兒,協助調查而已。”

  “那我穿條褲子?”

  “都是男人,無所謂,要怕人看見就讓我們進去。”

  聽到我義正嚴詞的語氣,夏宇橋干脆把門開到底,側身讓我們進屋。我給顧寅使了個眼色,因為眼前的這個人和監控中的身形明顯不符。

  屋里凌亂不堪,我們勉強找到了沙發的空處坐下,而夏宇橋只能尷尬地站著。

  “你畢業以后有沒有辦過校友卡啊?”顧寅率先發問。

  “有。”

  “現在在哪兒呢?”

  “找不到了,可能早就丟了吧。”

  “丟了,就沒補辦過?也沒掛失?”

  “嗯,因為辦了以后也不怎么用,所以沒放心上。”

  “哦,如果是這樣,那沒事。但是——”顧寅站起身來,走到夏宇橋的跟前,壓低著聲音繼續說,“但是,如果你是把卡賣給了誰,或者借給誰的話……就會……”

  “會怎么樣?”夏宇橋聲音開始有些發緊。

  “哦,倒也不會怎么樣,最多是違反校規,注銷你的校友卡權限嘛,除非……”

  “除非怎么樣?”

  “除非你明知賣給別人,卻謊稱是丟了,最后這個人拿著這張卡進學校犯了事……”顧寅繼續刻意地停頓,“那可就沒那么簡單了。”

  “會怎么樣啊?”

  夏宇橋說話時已經有了些許顫抖。

  “可能性很多啊,看情形而定咯。比如,包庇罪、幫信罪,坐個三五年牢……誒,算了,反正你又不沒有買賣校友卡,跟你說這么多干嘛。”

  “警察先生。”夏宇橋看向我,“我坦白交代,我確實把卡賣了。”

  很快,在顧寅的略施小計之下,夏宇橋交代了賣卡的經過。他通過網上二手買賣平臺,看到有人求購上海工業大學的校友卡,出價八百元,當時游手好閑的他很快答應交易,并把價格談到了九百元。

  但是,搜索當時買方賬號,卻顯示早已注銷,二人交易方式也是通過線下交接,因為買方也是戴著墨鏡帽子,所以對方的長相,夏宇橋也已經完全沒有了印象。我給他看了警方通過監控截圖畫出的大致身材,夏宇橋也無法提供任何判斷。

  就在我們悻悻而回之時,偵查組又打來電話匯報最新進展。他們找到了17日校外的路面監控,也捕捉到了嫌疑人,但是他在步行一公里后,走進了當時人山人海的桐林路美食街,美食街是臨時搭建的,所以內部沒有任何監控設備,在四個出口也沒有再次捕捉到嫌疑人的動態,這就意味著——他們失去了目標。

  “嫌疑人可能有著習慣性的反偵察行為,只要在美食街換裝就可以輕松逃之夭夭了。不過,還是感謝你們,辛苦了。”我略顯沮喪地回復了偵查組。

  可以說,線索到此為止又中斷了,我和顧寅無功而返,一路上,我們一句話都沒有,車內一片死氣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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