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廊下的夜昊卻是背著手在門前走來走去。
他沒有別的想法,就是怕小姑娘餓著。
一想到小姑娘可能會餓著,他就渾身難受。
不行,他絕對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直接對富貴做了吩咐。
這會正想著,除了糧食,得再送點什么東西過去才好。
衛府。
衛雪和衛沁正坐在一處說話。
“這雨下了好幾日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停。”
“是啊,聽哥哥說起城外的事,只覺得膽戰心驚,太可怕了。”
“還有城內哄搶物資的事,希望這雨快些停才好,要不然的話,京城怕是要亂起來。
“到時候爹爹和哥哥,怕是吃飯都不能回家了。”
“今日聽母親說,咱們府上的東西也不多。”
衛沁面色有些擔憂。
因為剛到京城不久,這些東西也沒有預備太多,根本沒有想到會出這樣的事。
“咱們會不會斷糧呀?”
衛沁搖頭:“斷糧應該不會,就是府中還有那么多下人,節省開支是要的。
“主要不知道這雨何時停,而且現在外頭的東西又進不來……”
說到這里,二人臉上都染上了幾分愁容。
卻也沒有辦法。
只能不往前去打擾,便是幫忙了。
就在這時候,外頭管家來報,說是有人送了好幾車的物資過來,讓兩位小姐去看看。
這時候,衛戍和衛辰都入了宮,溫氏也出了門,所以管家便問到了前頭來。
“什么,送了東西,卻不知道誰送過來的?還好幾車?”
“送東西的人怎么說?”
管家:“送東西的人沒有說,只說自己負責送,其它的一概不知。”
衛沁:“是哪家府邸送的也沒有講?”
“沒有。”
“那是不是送錯了?是不是別家的東西?”
管家:“不是,對方明明白白的說了,是兵部尚書衛家,是咱們府上沒錯。”
衛雪眨了眨眼:“是母親買好送回來的吧?”
管家:“不是咱們府上的人。”
“這么奇怪,不是咱們府上的人,卻送了東西過來,那是誰?”
衛雪眼睛一亮:“寧姐姐,定然是寧姐姐,除了寧姐姐也沒有別人了。”
衛沁:“應該不是寧兒,若是寧兒會來個信。”
“先收進來吧。”
主要現在府中物資確實不多,先收進來再說。
后頭總會知道是誰,人家都把禮送到了門前,便是一番好意,以后好好再謝就是。
她猜測應該是跟父親交好的人家,這個時候送東西來,也是患難見真情了。
管家把東西收了進來,清點完急急忙忙又來報。
聽完管家的話,二人都嚇了一跳。
“什么,除了糧食,油鹽醬醋通通都有,這些也都罷了,居然還有人參鹿茸燕窩這樣的滋補品,這……”
實在讓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衛沁想了想開口:“都收進來了,便罷。
“你讓人去尋一尋母親,等母親回來,把這件事告知。”
宮中。
皇帝看著手中的急報,心中焦灼。
上面描述了城外的情況,雖然簡短,但是寥寥數語他便能想象到城外如今是何境況。
西京湖的九線水位泄洪,護城河本來就已經達到了蓄水最大程度,一開閘,城外……
雖然在下決心開閘的那一刻,就已經預想到了結果,但是,當這件事真的發生,實在是讓人有些難以接受。
天災人禍,都難以斷言,但是那些逝去的人命,卻是真真切切的。
就在皇帝為城外那些百姓默哀的時候,前頭又傳來了急報,是底下御史寫上來的。
皇帝心情沉重,哪怕不看,他都能想象得到,這里面寫了什么。
打開奏折,待看到里頭說的外頭哄搶物資時,整個人一下從龍椅上站了起來。
這么大的事,他幾乎忽略了。
皇帝當即把他們都召集了進來。
見著人來,皇帝先發了一通火:
“一群廢物,發生了那么大的事,居然毫無察覺,都是干什么吃的?
“一個個知道不說,都瞞著朕是吧,說不好還私底下悄悄的囤物資是吧。”
底下的官員們聽到這話,心中大駭,趕忙解釋:“皇上,微臣不知。”
有人開口,便有人跟著附和:“微臣不知。”
“微臣不知。”
皇帝聽著底下一群人喊著微臣不知,更是氣得火冒三丈:
“不知便是你們失職,發生了那么大的事,半點不知,朕要你們這群廢物何用?”
皇帝氣得眼冒金星,直往后倒,把康公公嚇了一跳,趕忙上前扶住,大臣們也齊齊跪下,直呼:皇上恕罪。
皇帝被康公公扶著在龍椅上坐下,手撐著額頭,五官皺在一處。
連看都不看底下的大臣:
“此事如何解決,朕要一個方案,今日之內想不出,都自裁吧。”
“皇上……”
大臣們知道皇帝這是動真格的了,當即一個個打起精神。
“皇上,如今城外大水肆虐,城內也聽說了消息,老百姓們人心惶惶,當務之急,是要穩定民心。”
皇帝:“如何穩定?”
這位大臣支支吾吾說不出話,皇帝又是一陣心悶,他往底下看了一眼,一臉的失望,正準備開口,丞相站了出來:
“皇上,眼下天災,糧食漲到了五倍,這是前所未有的事,太平倉的糧可以動用了。”
說到太平倉,皇帝一下直起了背。
太平倉儲存糧食,可供京城三月之久。
只是一直沒有用到,他直接把這給忘了。
而這件事,為了保證其安全,并沒有對外明說,許多大臣都不知道。
這會一聽說太平倉有糧,大家都露出一副欣喜的表情。
但也有幾位大臣,一臉菜色,他們剛剛買了十倍價格的精米,一算賬,幾乎血虧好幾萬兩。
雖然說這點錢不多,但是憑空消失了幾萬兩,任誰也不會高興。
皇帝當即派人去太平倉,準備開倉放糧,只要有糧,便能穩定民心,解決一場危機。
消息傳到凜王府的時候,夜凜眉頭緊皺,面色很不好看。
他是知道太平倉的,只不過太平倉一直不在人前活動,他也一時忘記了。
幕僚:“王爺,這太平倉的糧食一放,咱們的糧可就賣不出去了。”
“現在是不是趁著大家還不知道,盡快把我們手上有的,都賣出去,如此,算是盡可能的多掙一些。”
夜凜:“現在已經賣了多少了?”
“從放出消息,到現在約莫賣了有一半。”
聽到這里,夜凜點了點頭。
一半就是五萬兩,按十倍價格賣,他現在已經賺了五十萬輛了。
雖然沒有拿到大頭,但是,已經比原來的計劃,好了太多太多。
幕僚開口:“王爺,不是五十萬兩,而是一百萬兩。”
夜凜詫異。
幕僚解釋:“王爺說的五倍賣十倍的價格,是用成本價算的。
“但是現在外頭的賣價,全部都是以日常售賣的價格漲的倍數。
“咱們的糧食價格壓得低,除去所有成本,都有一半的盈利。
“也就是說,成本二十萬兩的糧食,它價值四十萬兩。若把這些全部以十倍價格賣出去,咱們的賺頭,是四百萬兩。
“現在一半的一半,也就是價值十萬兩的糧食,十倍賣出去,便是一百萬兩。”
夜凜恍然大悟,面露喜色。
現狀比他想象的還要好,實在是意外之喜。
“把剩下的糧食,通通都賣了。
“那些大臣現在應該大多都聽到了消息,便想辦法賣給商戶。
“商戶知道消息沒那么靈通,應該還有一些市場,不過商人狡詐,價錢不會這么爽快,你們交代下去,五倍左右便可以賣。
“盡快把糧食全部都賣掉,最晚不超過今日,太平倉的事瞞不了多久。
“只要清點了太平倉的糧食,戶部便會發公告,想辦法找人去阻撓一二,拖延些時間。”
夜凜吩咐了許多,幕僚們會意,應聲退下。
有人去了戶部,有人去了太平倉,還有人去接洽了御史。
都是私底下進行,或者讓跟這些事有關的官員們前去,從各個關卡拖延時間。
起碼不要讓太平倉的風聲走漏出去。
這邊剩下的糧食,底下人想辦法對那些富商放出了風聲。
當即便有人前來洽談采買。
有些生怕買不到,還找了許多的關系。當發現鋪子里的伙計都可以決定價格時,差點激動得痛哭流涕。
一個個興高采烈的花了四到六倍的價格,買到了一個時辰前十倍價格的精米,覺得自己賺翻了。
凜王府剩下的糧食,平均被五倍價格全部售空。
前前后后算下來,除去成本,賺了約莫二百多萬兩銀子。
夜凜暗中叫好,站在窗前,看著窗外的這一場大雨,嘴角微微勾起一絲笑容。
這比他預想的結果,好了不止一星半點。
這一場及時雨,他怎么看怎么高興。
當即讓人撤了去拖時間的人,特地開了一壇好酒喝。
只是,還不等他高興太久,太平倉那邊便傳來了消息:
“王爺王爺,不好了,太平倉的糧食……沒了。”
眾人大驚,夜凜更是眉頭緊皺:
“什么叫太平倉的糧食沒了?”
來人把太平倉的事都給說了一遍,眾人皆面色不好,看向夜凜。
太平倉的糧食沒了,他們的糧食,原本可以賣更高的價格,賺更多的錢。
就差了那么一點點……
原本他們以為太平倉有糧,那么自己的糧食,必定高價賣不上去,所以跌了價賣,只求盡力能多撈些回來。
萬萬沒有想到,薛家這么大的膽子,自己做生意虧空了錢,竟然敢把太平倉的糧食賣了去抵。
他們想得好。想著以后翻本了,補貼上去就是。
那么多年,太平倉都沒有人關注。
但誰能想到,這個時候偏偏京城下了多大雨,就需要太平倉的救命糧。
薛家死路一條,他管不著,但是,只半日虧了那么多錢,夜凜實在心中憤憤不平。
他后悔把糧食賣出去,若早知道太平倉沒有糧,他的糧食說不好可以漲到二十倍甚至3三十,五十倍。
人并不怕沒有得到,但是若原本自己的東西沒有了,心里就會不平衡。
之前以為賺了二百萬兩而有的好心情,也在一瞬間消失無蹤。
夜凜面色十分難看,在椅子上坐下來。
“宮中父皇可知道了?”
底下來人回答:“是,王爺,皇上知道大發雷霆。
“命薛家交出糧食,但薛家哪里有糧食交出來,皇上名薛家把現有所有的糧食都整理出來上報,然后讓戶部看情況來分配。
“聽今日宮中傳回來的消息,薛家是大難臨頭了。”
夜凜:“可知道太平倉還有多少糧食?”
“回王爺的話,并不多,估摸著,最多能夠個三五日的樣子。”
“呵,三五日……
“原本夠整個京城三個月的糧食,只有三五日,父皇不大發雷霆才怪,這薛家膽子真大,也確實是活膩了。”
“不過王爺,再加上大家手里的存糧,還有太平倉剩余的糧食,熬個十日左右,應該沒有問題,這雨,也總該停了。”
夜凜搖頭:“京城的糧食總量不變,卻不是人人手中都有的。”
天災人禍死傷無數,卻沒有幾個是達官貴人富商。
這些人手中存夠了余糧,那么就一定有許多事手中空無一物。
太平倉無糧,這一場災難,大了。
幕僚:“只能盼著這雨快些停了。”
夜凜聞言,看向窗外:“這可不好說。”
從前日里,大家一直以為昨日雨會停,從昨日又以為今日雨會停,今日又盼這雨明日能停。
現在城外萬畝良田被毀,道路也不見,哪怕雨真的停了,外頭的東西想要運進來,也需要一定的時間,京城恢復正常秩序,不是一朝一夕。
“罷了,這件事不必再提了。
“老天爺的事,管不著,你們有別的事情要去辦。”
夜凜揮了揮手。
雖然心中后悔,但是事情已經這樣了,便只接受。
眼下,萬碌怕是保不住了,他要想的是怎么再提拔一個自己人,繼續坐上工部尚書的位置,替自己辦事。
還有,太平倉隸屬于戶部,雖然錯誤是薛家造成的,但是戶部總得擔個失查的罪責。
戶部尚書是丞相的人,正好,這個機會,總要在皇帝面前,給戶部上上眼藥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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