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蕭家夫婦一離開,溫氏看向衛戍。
衛戍也向她看過來。
“這蕭家夫婦,真的只是為了送禮過來嗎?”
若真的只是送禮,那就是為了衛沁而來的。
前面蕭懷瑾送了一車禮,后面蕭氏夫婦又送了東西過來,還都是些女子愛用的小玩意兒,還有一些點心,東西不貴重,但是很顯得親切。
明顯就是為了衛沁來的。
溫氏聽著這話,開口道:“是,也不是。”
說著,溫氏把后面阮氏說的那些話,都和衛戍說了一遍。
衛戍聽完,表情略微凝重。
“居然還有這回事。”
溫氏:“是,為了沁兒是一方面,從送的禮來看就能看出來。當然也有這方面的考量,要不然不會這個時候來。”
“這種事,我們內宅婦人是不懂的,老爺怎么看?”
衛戍想了想,回答道:
“對于這件事,他們確實多慮了。
“昊王確實不靠譜,也確實愛做些有的沒的,沒一個正形。不過,造反的事,昊王沒有那個心,更不用說,丞相府也沒有那個能力。
“前面,有凜王的事,昊王這個時候去找了蕭家公子,確實容易讓人誤會。
“蕭義雖說在朝中,但是,對于許多事也不是都清楚的,他們擔憂可以理解,不過確實是多慮了。”
溫氏點點頭:“是,朝中事情如何,我不好說,但依我看,昊王確實干不出那種事。
“我剛剛也回了話,說我們衛府會注意警惕著。
“蕭府特意來一趟,是拿我們當自己人的,我們該領情,下回有機會,還上這個人情。
“至于這種事情,我覺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防范警惕著總是沒錯。
“若錯了,不過是自己多些事,但若是真的,那咱們警惕著也不至于太過被動。”
衛戍點點頭:“嗯,一會兒我就去安排,除了衛府周圍,還讓人關注著京城各處的動向,還有丞相府也讓人看著,若有什么動靜,各處一定會有消息。”
溫氏:“是。小心些總是沒錯的。”
衛戍:“那我吩咐下去,宴席那邊,你先過去,只說我有些公文要處理,會晚一些過去,應該也用不了多長時間。”
溫氏:“好,那我便先過去。母親還在,也不知道和小輩們在一起如何。”
衛戍點頭,做勢就要走,想到什么又停下腳步,看向溫氏開口道:
“好,昊王那邊,你多上幾分心。看一看他的態度還有行為,若以后二人真談到了那一步,也算多個參考。
“也不必太明顯,咱們心里有數就行,對方是皇子,也該敬著的。”
溫氏:“嗯,我知道的,還有蕭家公子那邊,我也會看著情況,注意幾分,你放心。”
衛戍望向溫氏:“夫人辦事,我向來放心。”
溫氏對上他信任的眼神,心中暖暖的。她點了點頭,二人一起出了前廳,在拱門口處,衛戍往外頭走,溫氏往花園的賞花亭而去。
此時的賞花亭,熱鬧得不得了。
不知道是誰開口說起的話題,說京城哪里好玩,這會討論得熱火朝天。
這種話題,夜昊最是擅長,想從前,他除了和夜凜斗法,踩夜凜挖的坑,給夜凜挖坑,剩下的就都是玩了。
京城哪個巷子種了棵桂花樹,他都一清二楚。
看大家討論得熱鬧,當即便加入了話題。
誰說起哪個地方的時候,都能說上一嘴。
夜湛朝他投來贊賞的眼神,東拉西扯了那么久,這回可算是走上了正道。
看衛雪那激動的小眼神,就知道這是找到了同類和共同話題。
夜湛和穗寧相視一笑,心照不宣的自己吃飯。
夜昊似乎很有說書的天分,一個不起眼的地方,聽他描述完,就讓人有想去看看的沖動。
一件小小的事,由他的口中說出來,讓人覺得樂趣無窮。
在場的人都聽得津津有味,特別是衛雪,兩眼亮晶晶,聽夜昊說完,恨不能當即找機會出去溜達逛逛。
夜昊說的時候,眼睛一直看向衛雪,見衛雪聽得高興,說得更起勁。
此時,他已經在位置上站了起來。
正好說到城外風陵湖畔的一處草坡,春末時,碧綠的草浪翻涌,畫出風的形狀,美不勝收。
他手舞足蹈,眉飛色舞,口若懸河,滔滔不絕,描述著各處的風景栩栩如生,說起自己在這些地方經歷過的趣事,讓人身臨其境,想去一探究竟。
剛剛,衛沁已經換了衣裳回來,這會,坐在衛雪的旁邊。看衛雪這模樣,就知道衛雪聽得歡喜。
她這個妹妹,別人不知道,她卻是了解得很,這昊王算是對她的味了。
既不講什么規矩禮儀,一心只想著玩,把生活中的這些小事,也過得如此生動有趣,聽著讓人心生向往。
和這樣的人過日子,也挺有趣的。
希望父親母親能同意吧,她現在覺得,昊王和自家妹妹,真的太合適不過。
她也終于知道,為什么自家哥哥會對昊王放水了。
原來哥哥早就發現了。
想到這里的時候,衛沁往衛辰看了一眼,正好衛辰也看過來,對上她的目光點了點頭。
衛沁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這邊,夜昊說得歡,夜湛和穗寧不時問幾句話,活躍氣氛,不至于夜昊一個人說得太過單調。
有人互動,夜昊完全打開了話匣子。
手腳并用,描述著梨花澗懸崖的兇險,跟呼風喚雨似的,遇到動物時的窘迫描繪得惟妙惟肖,逗得眾人大笑起來。
這繪聲繪色的講說,可比大街上的表演好看幾分。
聽到梨花澗的時候,夜湛看向穗寧,見穗寧若有所思,他心中琢磨著,等今夜回去,得好好和穗寧說一說。
他確定,當初在梨花澗遇到的人,就是她……
溫氏來的時候,遠遠的就聽到賞花亭里面笑聲一片。
她的目光往亭中看,眼神落在站著的夜昊身上,然后又落在蕭懷瑾身上,心中想著剛剛跟衛戍商量的話,定了定神往前而去。
亭子里,衛沁衛雪正笑著,看到溫氏過來,登時一下正襟危坐,收斂了臉上的笑容。
衛辰和蕭懷瑾也看到了,蕭懷瑾往口若懸河說著話的夜昊看了一眼,投過來一個“你自求多福”的眼神,低下頭喝湯。
夜湛和穗寧第一時間察覺到了場上氣氛不對,往后看了一眼,也噤了聲。
夜昊還渾然不覺,依舊在津津有味的說著。
夜湛下意識的就要提醒一下,隨即一想還是作罷。
夜昊就是這樣的性子,沒什么心思,天真單純,和衛雪一樣。
這樣的夜昊,讓溫氏看看也好,嫁人的事是一輩子的,一個好印象沒什么用。
那么大的事,不要立人設,立人設必塌房。
讓衛家看到真實的夜昊,若以后衛家真的同意,關系也才更牢靠。
夜湛收回了手。
夜昊頓了頓,看大家都屏聲靜氣,臉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怎么回事?明明剛剛狀況都挺好的,怎么突然一下子就不對勁了。
他看向衛雪,只見衛雪依舊聽著,只是憋著笑,沒有再表現出來。
心中琢磨著,是不是他說的這個地方,大家都不太喜歡?
夜昊想著加快點進度,準備把這個地方說完,一會改下個地方繼續說。
但是大家不看他,也不跟他互動,總讓他心中有些不得勁。
夜昊停下:“你們別這樣,倒是說句話呀。”
眾人靜默。
夜昊疑惑,試探著問道:“是不是這云音寺曾經發生了什么?你們知道了?”
眾人靜默。
他掃了一圈,眾人都沒有要說話意思。
衛辰在慢條斯理的吃菜,夜湛在給媳婦兒舀湯,穗寧在喝湯,衛沁低頭喝茶,衛雪憋著笑。
夜昊越看越不對。
“肯定有事,你們都瞞著我,不地道啊。我說了那么多,你們……,哦,我知道了,是不是因為上個月初,那劉家繼母在云音寺把嫡子羞辱了一頓,你們都看到了?”
眾人聽著這話,都愣住了,繼母打壓前頭夫人的子女,在大家府邸時有發生,只是大家都不會這般大喇喇的說出來。
夜昊看到了,倒是不會說,只是今日這種情況,無意之中就說了出來,眾人頭更低了。
衛雪卻是一臉八卦:原來那劉家繼母這么兇嗎?她上回見的那小孩,小小個,不敢同人說話,難道是這個緣故,太可憐了,也不知道劉大人知不知道。”
夜昊見大家不說話,皺眉,又道:
“不是?那難道是于家小姐和李家公子,上月末在那里幽會拉拉扯扯你們看到了……”
夜昊還沒說完,一旁的夜湛咳咳了兩聲。
他實在聽不下去了,越說越危險。
他感覺再放任夜昊說下去,還不知道夜昊會說出什么來。
看熱鬧歸看熱鬧,但是也不能太過火了。
夜湛趕緊制止他。
夜昊看向夜湛,一臉不明所以:
“你別咳呀,我知道情況不對,但是你沒告訴我哪里不對,你光咳我也知道咳,你得說啊。”
“長輩們都不在,這里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你直說就是,老七我撐得住。”
說著,他看向在場的人:
“你們可都是自己人啊,不要出賣我啊。”
夜昊一副哥倆好的態度,夜湛聽著直翻白眼。
他用手擋住臉,伸出一只食指,往后面指了指。
夜昊順著示意,往后面看過去,就見溫氏已經走到了跟前。
再看溫氏后面跟著的丫鬟,一個個都噙著笑意,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賞月亭因為擺了花九曲十八彎,剛剛衛夫人走過來的路上,肯定把他說的話都聽全乎了。
他剛剛說了些什么啊啊啊啊啊……
有沒有不能說的啊啊啊啊……
夜昊腦子里砰的一下,像被人打了一拳,腿一軟,跌坐在地上。
同時伴隨著桌上的碗筷,乒乒乓乓落了一地,凳子嘩的一聲倒在地上,四周寂靜無聲,隨后響起低低的笑聲。
夜昊看向溫氏,整個人都要崩潰了,支支吾吾的開口:
“那個……舅母,那個……我……我剛剛喝多了,出言不遜,舅母你罵我吧,我錯了。”
夜昊低著頭,認真認錯,沒有一絲一毫的掙扎。
先不說別的,這認錯的態度,完全沒得挑。
眾人都悄悄的看向溫氏,想知道溫氏會如何。
衛雪想到剛剛那一幕,心中的笑意更甚,不過,見著溫氏來,也有些擔憂,一顆心被提起。
母親最是看重知禮守禮,昊王這般不懂規矩,定然是令母親不喜了。
她眼睛眨巴眨巴,琢磨著一會兒母親說話,她該說點什么能讓母親對昊王少些誤會,別責怪他。
溫氏走過來,對大家道:
“你們在說什么,說得這么歡,剛剛我一直在跟丫鬟說話,也沒有聽到。
“昊王殿下摔倒了,就站起來,怎么還坐在地上?地上涼,快起來吧。”
說著,吩咐周圍伺候的丫鬟,趕緊去收拾干凈,換一副碗筷上來。
衛雪的目光從溫氏挪到夜昊,又從夜昊挪到溫氏,臉上露出詫異的神情,不知道自家母親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衛辰卻是心中有了幾分猜想。
夜昊聽著這話,愣住。
往回琢磨了一下,一聽溫氏說剛剛并沒有聽到他說了什么,一個激靈從地上站起來。
對著溫氏笑道:“沒事沒事,多謝舅母,多謝舅母,是我自己不小心,跟她們沒有關系。
“我們剛剛就是在說京城哪里好玩,改日約著一起出去游湖,沒說別的,什么也沒說。
“我太激動,沒有站穩,嘿嘿,嘿嘿。”
溫氏笑了笑,點了點頭。
“沒事就好。
“我過來,主要是跟你們說一聲,前面有一些事情我要處理,你們自己吃。
“你們父親也有事,今夜也不會過來了,今日便你們小輩們玩著吧。辰兒招待好客人們。”
衛辰點頭:“是,母親。”
溫氏:“湛王殿下,寧兒,昊王殿下,蕭大公子,實在抱歉,不能相陪。”
穗寧:“舅母有事便忙著,正事要緊。”
夜湛:“舅母請便。”
夜昊趕緊跟道:“舅母請便請便。”
蕭懷瑾站起來:“是,伯母請便。”
溫氏看向衛沁衛雪:“你們陪陪寧兒。”
衛沁衛雪:“是,母親。”
溫氏說完離開了賞月亭,出了垂花門后,讓人去通知衛戍,讓他別去賞月亭,回主院來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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