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往府中而去。
路上,溫氏看了看穗寧,收回目光,笑著對老夫人道:
“看寧兒氣色不錯,肚子里的孩子是個心疼母親的。”
一旁的夜湛聽著這話,臉上表情變了變,正好穗寧回過頭跟他對視一眼,臉上露出笑容。
大家說說笑笑,一起進了內院。
夜湛知道穗寧想要跟衛家的人說說悄悄話,去找衛戍衛辰說話了。
溫氏帶著衛沁衛雪去準備午飯,穗寧去了老夫人的院中。
此時,二人坐在堂前,老夫人將穗寧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見她好好的,一顆心才終于放下來。
雖說一直有消息說穗寧安好,但一定要親眼見著才放心。
穗寧見到老夫人打量的目光,開口道,
“祖母不必擔憂,我在太子府很好,殿下也一直待我很好。”
老夫人:“是,殿下是個好孩子,祖母一看就知道。看他對我們的態度,就知道待你必定更好。”
穗寧:“我今日來,就是知道祖母擔憂,我也想回家看看,現在月份小,還好些,等以后月份大了,走道困難,便有些麻煩,所以才想著趁著現在月份小,多出來走動走動。”
老夫人點頭:“嗯,還是要小心一些,女子懷孕可不是小事。”
說到這里,老夫人說了一堆懷孩子的注意事項,穗寧都聽著一一記下。
老夫人見她聽得認真,十分欣慰,不由得又多囑咐了幾句。
穗寧看著老夫人慈愛的模樣,想到上一世衛家的結局,心中只有欣慰。
這一世,她好好的,衛家好好的,沒有什么比這更重要的了。
等老夫人說完,穗寧才開口:
“多謝祖母,我都記下了。還謝謝祖母把季嬤嬤給我,季嬤嬤是個十分得力的助手,我有許多不明白的,都會問她。我知道季嬤嬤對于祖母來說很重要,讓她來幫我,我心中實在感激的很。”
老夫人:“快別說這樣的話,只要你好才是最要緊的,你若用得順手,以后便讓季嬤嬤一直留在你那。”
穗寧:“不行不行,這不可以,祖母能讓季嬤嬤來幫忙一段時間,我已經十分感激,也十分感動,祖母對我的好,我心中都記著。”
老夫人知道她不會要,輕嘆一氣:
“罷了罷了,咱們也別爭,只要你的孩子平安降生,你能平平安安的度過這一關,其它的都是小事。”
穗寧笑:“是,祖母說得是。”
老夫人再一次上上下下將她打量了一眼,見她面露桃花,眉眼帶笑,一看就是日子過得好,心中只有欣慰。
“現在孩子三個多月了?”
穗寧點點頭:“是,快四個月了。”
老夫人:“可有感覺到哪里不適?”
穗寧想到夜湛,搖了搖頭:“都還好。”
“那就好,那就好。”老夫人看向穗寧的肚子,又道:
“一般到了五個月,就開始會慢慢的感受到胎動,像小水流在肚子里潺潺而下,不必驚慌,這是肚子里的孩子長大了……”
老夫人跟穗寧描述懷孩子的情況,眼神中有些追憶,似乎是想到自己在懷孕生子的時候。
穗寧笑意盈盈地聽著,不自覺的撫上肚子,懷孩子真的是好奇妙的體驗和感受。
老夫人說完,還不忘一處一處的囑咐,“無論如何一定要小心著,少吃些,以后生產的時候會容易,多走動,懷了身子容易困倦,但也要多走動,不能老躺著。別吃的太膩了,吃的太膩,對孩子或許有些好處,對母體可是不好。”
老夫人字字句句都是為她考慮,穗寧心中動容。
“是,祖母,寧兒心中記下了。”
老夫人點點頭:“總之,有任何不明白不懂的,都問問季嬤嬤,若季嬤嬤拿不定主意,你讓季嬤嬤回來問問我們,若我們不知道的,也會去問人,你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遇到事了,別慌就是。”
“好,我記著祖母的話。”
穗寧說著,微微傾身,放低了聲音,對老夫人開口,說了幾句什么。
老夫人聽完,一臉的驚喜:“真的懷的是雙胎!”
穗寧點點頭:“不過也不確定,但這位大夫對這方面很有一手,說的應該不會差。”
老夫人臉上笑意濃郁:“那實在是太好了,在咱們大周,雙胎多胎,歷來都是吉祥之兆,如果你這一胎,多子多福,那以后,地位可就完全穩固了。”
穗寧聽著這話,沒有反駁,老夫人略想了想,看向穗寧,又囑咐了好些話,穗寧一一應下,如此,二人說了差不多大半個時辰。
挨著午膳時間,外頭溫氏帶著衛沁和衛雪進屋來,衛雪想要上前去挽穗寧的胳膊,被溫氏及時拉住。
“小心些,寧兒現在懷著身子呢。”
穗寧主動去牽衛雪的手,笑道:
“沒有那么嬌弱的。”
衛雪對著穗寧笑得甜美,規規矩矩的在穗寧一側坐下,眼睛看著穗寧的肚子:
“好神奇啊,寧姐姐的肚子里居然就有了一個小寶寶,他現在是不是還點點小。”
一句話把眾人都逗笑了,溫氏也哭笑不得:“小孩子家家,不懂別亂問。”
衛雪:“那以后我懷寶寶了怎么辦?”
這話一出口,溫氏趕忙打斷她接下來會說的話:“以后你就知道啦。”
溫氏生怕她再說出些什么,趕忙轉移話題:
“寧兒,我給你準備了些人參鹿茸,你拿回去給來熬粥喝。”
穗寧:“舅母,不用,太子府什么都有,宮里送了許多,什么都有。”
老夫人:“是你舅母給你的,收下就是,宮里給的是宮里給的,咱們府上給的是咱們府上給的,是你舅母的一片心意,除了這些,還有一些外地的特色小菜,嘗嘗換換口味。”
聽老夫人這么說,穗寧看向溫氏:
“那便多謝舅母了。”
溫氏:“你這孩子,跟我們還客氣什么?”
穗寧笑著頷首,看向衛沁:
“沁姐姐的婚事,準備得怎么樣了。”
說到這個,衛沁臉上浮現一抹紅暈。
溫氏接話道:“一切都好,都在準備著。等五月大婚。”
穗寧:“那也很快了。”
“是啊,很快,幾個月一眨眼就過去了。”
穗寧:“等沁姐姐出嫁了,接下來就該到雪兒妹妹了。”
衛雪眨巴著眼睛,心中咯噔一下站了起來:
“我還小呢,我不想嫁。”
溫氏:“小姑娘家家的,動不動就什么嫁不嫁,在外頭可不許如此。”
衛雪聽著這洋裝呵斥的聲音,吐了吐舌頭:“知道啦,母親。”
老夫人一臉慈愛,“雪兒天真浪漫,最好也找一個心思單純的人才好,家世簡單,人也簡單。”
穗寧笑了笑,“是,我也覺得這樣最好。”
老夫人看向溫氏,“按照雪兒的年紀,現在出嫁為時過早,但也可以相看著了。
“京城的這些世家子弟,自然都是好的,但是適合雪兒的卻未必多,早相看著也有個余地,要不然,好的兒郎可都被其他人定走了。”
溫氏應了一身是,幾人沒再就這個話題聊下去,而又說回到衛沁的婚事上。
一旁的衛雪卻是有些心不在焉了。
看這個架勢,她的婚事很快就會提上日程。
到時候……可怎么辦呀?
她的目光看向門外,表情有些困惑和焦急,她已經許久沒有夜昊的消息了。
也不知道楚地怎么樣了。
她心中默默:
怎么還不回來呀?
怎么還不來提親啊?
我跟你說,你最好抓點緊啊,要不然我可要嫁給別人了啊……
衛雪輕嘆一氣,實在想不到,自己也有傷春悲秋的一日。
私奔這種事,她是干不出來的,她不僅是她自己,還關系到整個衛家的聲譽,不能因為自己而連累了整個衛家。
現在,就只能盼著他能早些回來,無論如何,哪怕要自己去楚地,也得有個章程才是。
穗寧和夜湛用完午膳便離開了,衛老夫人自是不舍,送到了門口。
衛雪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
玉珠見著,知道自家小姐是在想楚地的人。她低聲稟報:“小姐,鋪子里還是沒有給我們的消息。”
衛雪趴在窗臺上嘆氣:“母親和祖母怕是要為我說親了。”
玉珠瞪大眼睛:“啊,那……怎么辦?”
衛雪:“我也不知道怎么辦。”
玉珠想到這些日子,楚地都沒有消息送來,有些忐忑的問到:
“小姐,你說這楚王不會是變心了吧?”
衛雪臉色一下白了一片:“變心了……”
她整個人頓住,過了許久才開口:
“變心了……
“就變心了吧,變心了我便另尋一個。”
從前他對她有意,她對他有意,她做了自認為是對的決定,便也不后悔。
若他們沒有緣分走到最后,他好,她不祝福他。他不好,她也不落井下石,也算是對自己的喜歡有了個交代。
若……,他和從前一樣,那她便,盡力的等著他!
衛雪低頭。
從前,幾乎每隔五日,她就能收到從楚地來的消息,有時候,路上耽擱也絕對不會超過十日。
到這會兒,現在已經快一個月了,楚地沒有任何消息傳來。
她心中擔心,還特地找人去了一趟通政司,找了個借口,去問了問楚地的情況,也沒有什么大事發生。
她很不想往另外一方面想,但是又忍不住不去想。
她很想相信他,但又找不到可以相信的理由。
楚地沒有發生事情,楚王也沒有發生什么事情,回想起來,前面兩次的信也比從前晚。
在這種情況下,她卻沒有收到任何來自楚地的消息,那還能有什么原因呢……
衛雪默默的收回目光。
哥哥說過,人性經不起賭,自己能做的,唯有保全好自己,以及做好一切的應對。
若得償所愿,是幸運。
若沒有,那也沒關系,人生本就不能事事圓滿。
只是……
無論是走還是停,她都想要一個:確定的答案。
想到這里,衛雪起身,走到桌案前,想了好一會,讓玉珠磨墨,深吸了一口氣,提筆開始寫信。
信中沒有質問,也沒有埋怨,只問了安好,以及告訴他,自己的情況,也說了府里現在準備著替她相看親事。
若他還有心,起碼總有個消息,回個信。若沒有消息,那她也就知道接下來該怎么做了。
她也想有脾氣,只是脾氣不應該在信上說,若他就在面前,她一定要好好問一問。
信看不到表情,感覺不到真實的情緒,片面的詞語傷人傷己,最好便是就事論事,既保留了大家風度,也為彼此留了體面。
寫完,她把信拿起來,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吹了吹墨,落款只畫了一只鈴鐺,等晾了晾,才小心翼翼的折起來,一點一點的放進信封,交給了玉珠。
玉珠微微皺起眉頭,問道:“小姐,還是像以前一樣,走商隊悄悄的送去嗎?”
衛雪想了想,搖頭:“送去霓裳坊吧,讓霓裳坊直接送去楚地。”
夜昊告訴過她,若有要事,讓霓裳坊送信,一定能送到他手上。
她之前一直顧忌著不能失了衛府的門楣,哪怕匿名,也不敢放縱自己,有如此書信往來。
現在事急從權,只發這一封匿名信,應該不會對衛府造成影響。
玉珠點點頭,拿著書信,退了出去。
屋子里,衛雪表情愣愣的,走到窗前,打開了窗。
正月還未過,今日雖然放晴,但她卻覺得依舊寒風料峭,吹得人心頭發冷。
她還是不太懂情情愛愛,但此時卻也感受到了心中的酸澀,不安,擔憂和忐忑。
她抬起手,手撫上脖頸肩掛著的白玉平安符,一點一點摩挲著上面細細的紋路,這個平安符上的紋路,她已經十分熟悉。
一陣寒風吹來,她下意識的裹了裹衣襟,腦子里亂亂的,各種畫面交織出現。
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鼻頭一酸,眼中落下一顆豆大的淚來。
剛剛一滴淚落下,她趕緊擦掉,眼睛往外頭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門口,確認沒有人看見,這才關上了窗,又強忍著情緒,走到了內室,放下簾子,躲在屏風后,蹲在小角落里,終于忍不住嗚嗚咽咽的哭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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