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蚍蜉撼樹,不自量力。”
皇甫龍淡漠開口。
任由大荒修士聚集,并不阻攔,只是又叩下一個手指。
他此行目的本就不是只為了殺陳知安,而是要徹底將大荒年輕一代脊梁壓垮,既然這些人都湊上來送死,全部殺了便是。
殺人就像斬草,把拔高的割掉,殺他個人頭滾滾血流成河,其余人自然也就知道該跪下了。
至于為什么要壓垮大荒年輕一代的脊梁,其中根由他不需要知道。
因為昊天宗做事,從來不需要理由...
青樓門前的人越來越多。
無數年輕修士不顧阻攔從人群中走出。
他們中有虛神,有化虛,甚至還有御氣。
和獵魔軍這十二洞天神將比起來,他們的確猶如螻蟻,許多少年甚至只是從人群中走到青樓,就已經用盡了全部力氣。
可他們是少年。
他們或許討厭陳知安,或許不止一次腹誹陳知安也就仗著有個好爹才有今日的成就。
他們或許對陳知安永遠不會服氣,在路上撞見陳知安時會傲嬌地冷哼一聲,然后轉過頭故意不給他行禮。
更甚者或許會發誓一輩子不去青樓,偏不給陳知安送錢,窮死他。
哪怕到現在。
長安城依舊有人說陳知安是個狗仗人勢的紈绔,依舊有人拿他當街強搶李西寧的事兒罵他,說他是個混蛋。
但當獵魔軍對陳知安的不屑一顧和冷漠殺意落在青樓頭上時。
他們終究還是站了出來。
因為他們知道。
就是這個混蛋孤身一人殺穿了虛神境戰場,搭救上千大荒修士,為大荒爭了一口氣,又孤身一人踏上登天路,殺了姬無道,為他們的故友親朋報了仇,收了尸。
他哪怕是個混蛋,也是大荒的混蛋。
在面對其余天下時。
他就是年輕一代最璀璨的妖孽,是大荒陳留王。
少年的劍或許是冷的,但他們的血。
一定是熱的。
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
今日把示君,誰為不平事?
烏泱泱的年輕修士聚集在青樓前,雖然在這即將落下的肅殺長槍下身子有些顫抖,可全都握住了手中的兵器,堅定站在門前,半步不退。
少年任俠,最是風流。
“想要踏入青樓,除非我們先死絕!”
一個瘦弱少年緊緊握著手中劍,劍光透亮未曾染血,他似乎還處于變聲期,聲音有些干癟,就像個未長熟的公鴨,吐出的話卻振聾發聵。
皇甫龍目光冷漠地看著這烏泱泱的人群。
平靜的面容下終于有了一絲微弱變化,他奉命而來,是為徹底斬斷大荒脊梁,可青樓門前越聚越多的大荒少年,讓他有些懷疑自己的手段是不是用錯了。
甚至即將落下的手指都變得有些沉重。
從趙無暨站在青樓門前到現在,早就已經過了十息,他遲遲未動手是在刺激那些藏在暗中的草自己長出來,然后一起割掉。
可他沒想到暗中會有這么多草。
此地已經足足有三千多人。
雖然他們全都是螻蟻,甚至連通玄境都少的可憐,最多不過虛神,化虛境和御氣境倒占了大數,似乎越是年輕,越不畏死。
只要手指落下,這群螻蟻很快就會變成支離破碎的尸體。
可他有些猶豫了。
不是因為惜才,更不是狠不下心。
修行逾百載,殺人百載。
隨著成圣之路越來越渺茫,他越來越喜歡截殺天才,就好像自己曾經淋過雨,總想把別人的傘撕爛。
親手將大道可期的修道種子扼殺,看著他們稚嫩的頭顱跌入塵埃,眼神一點點黯淡,是件很美妙的事情。
他之所以猶豫,是因為此地不是狩獵戰場。
是逐鹿原,是圣墟。
殺人太多,場面太血腥,于理不合,別人會說閑話...
就在皇甫龍猶豫時。
青樓那緊閉的門忽然開了,一個小女孩兒緩緩走了出來,小女孩兒臉色蒼白,一身素衣,頭發微黃,看起來像是營養不良、大病初愈,仿佛一陣風都能把她吹倒。
唯獨一雙眸子清澈見底,猶如一汪清泉。
她身后背著一把劍鞘破舊的道劍,劍鞘上勾勒‘太上’二字,因為道劍太長的緣故,背在她身上看起來有些格格不入。
“如煙,你出來干什么?回去!”
看到那小女孩兒,趙無暨臉色微變,趕忙將她擋在身前,又朝跟在她身后的狗哥不滿道:“你干什么吃的,為什么不帶她走?”
“她不愿走...”
狗哥有些無奈道:“你知道的,老子對女人向來沒什么辦法。”
“你們呢,你們就不攔住她?”
趙無暨又看向王嵩陽和薛衣人。
王嵩陽默不作聲。
薛衣人卻道:“她是陳留王的弟子,代師出戰理所當然,我沒有阻止她的理由。”
柳如煙小心翼翼地拽了拽趙無暨。
趙無暨迎著她那清澈的眼睛,知道沒辦法阻止她,只好退到一旁。
自從張二魁死后,這座戰場唯一能讓柳如煙放下戒心的人只剩下陳知安一人,能讓她聽話的,也只陳知安一人而已。
如今陳知安生死未卜,大敵當前,柳如煙一襲素衣出現在青樓門口,已經表明了她的態度。
她要替陳知安接下挑戰。
沒有人比趙無暨更清楚柳如煙的天資,天生道胚,道法天授,只一眼就學會道門劍術太上道一,無論再復雜玄奧的道法在她面前都不過尋常而已。
趙天籟為了能讓她入道門,恨不得用親孫子來換。
甚至破戒讓她做不入道牒的道門弟子,幻想有朝一日能被擺在神龕上,吃一盤豬頭肉!
可她哪怕再妖孽。
始終也只是一個十三歲的小女孩而已。
甚至因為被野神選為祭女的緣故,她看起來只有七八歲,還不如劍高,趙無暨怎么忍心讓她送死。
柳如煙緩緩從人群中走出,向烏泱泱的大荒修士長揖行禮。
久久不起。
人們茫然地看著她。
許久后趙無暨無奈的聲音才緩緩響起:“她說代師父謝謝你們,不過這是青樓的事,要死也是她先死。”
柳如煙掛起兩個酒窩。
再次長揖及地,如此九次之后。
她起身取下負在背上的劍,背對眾人,目光掠過皇甫龍,拔劍遙指臥龍山,長劍所指,正是那負手立在山巔的元歸。
見此一幕。
烏泱泱的人群倏然鴉雀無聲。
當初陳知安收柳如煙為弟子時,所有人都認為柳如煙屬于祖墳冒青煙否極泰來一步登天了。
畢竟她出身卑微,因為久病纏身的緣故身子孱弱看起來并不討喜,還是個啞巴,陳知安之所以收她為弟子,大抵也是可憐她。
可沒想到。
就這么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女孩,在陳知安生死未卜的時候居然能夠有勇氣向如今數座天下公認的年輕一代最強者拔劍。
她握劍的手很穩。
一襲素衣,神態從容。
或許從她推門而出那時起,她就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沉默許久后。
逐鹿原上,忽然響起震耳欲聾的的聲音:“大荒柳如煙代師迎敵,請元歸赴死。”
既然柳如煙開不了口。
他們便替她昭告天下。
至今日起,
大荒柳如煙真正成了陳知安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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