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彎下腰,在謝暖煙耳邊低語了兩句。
謝暖煙神色怔然:“瀟兒......”
“娘,記住我的話,葉太傅的成敗皆是你一手扶持,你愿意窩在這太傅府后宅,女兒支持你,但絕對是你開心、自愿的前提下。”
而不是方才進來時看見的那一幕:
雪壓梅花,風吹枯葉,美嬌娘圈在深閨,幽幽艾艾,孤獨終老。
縱有再多錢財,也不及身邊有一知心人。
這也是梁氏即便青樓出身,也膽敢仗著葉太傅寵愛,處處看不起娘的原因所在。
謝家有權有勢,家財萬貫,何須看一個青樓女子的臉色?
王嬤嬤站在門口,等的有些不耐煩了:
“四小姐能不能快點?”
老夫人已經在前廳等許久了。
“跟夫人有什么話,大可等回來再說,萬一惹怒了老夫人,當心沒有好果子吃......啊!!”
啪!
話沒說完,清脆地反手一個耳光,摑得王嬤嬤滾下臺階,狼狽地吃了一大口雪。
血吐了出來。
她不敢置信的捂著臉,望著那臺階上矜貴佇立的白衣女子:
“你......你打我?”
葉錦瀟揉著發紅的手心,方才那一巴掌用了八成力道。
怪疼。
“區區賤奴,敢在主子面前大呼小叫,沒有將你拖下去杖斃,已是格外開恩了。”
“你!”
王嬤嬤半張臉高腫,又羞又怒,疼哭了。
“老奴可是老夫人身邊的人!”
“你就算竄上天,也是個下人!”葉錦瀟冷笑,“想讓我沒有好果子吃,我便先讓你沒有好果子吃。”
王嬤嬤氣哭。
四小姐真是被慣壞了,從小到大都囂張跋扈,太頑劣了!
等到了前廳,看老夫人怎么收拾她!
葉錦瀟看了謝暖煙一眼,“娘,我先去前廳了。”
謝暖煙扶著門框,望著女兒出去的背影,單薄而挺立,傲然于骨,渾然天成。
“像......”
“太像了......”
瀟兒心疼她棲身太傅府后宅十五年,默默無聞,孤獨終老。
又豈知自己并非葉太傅的親生女兒?
她父親那個人人聞風喪膽的大魔頭,奸佞之臣,殺人如麻,謀朝篡位,上天有眼絕他子嗣,縱有千秋大業,最后只能無子無孫,黃粱一夢,拱手讓人。
可瀟兒方才那番驚駭世俗、離經叛道的話令她當頭一棒。
像極了她父親。
-
前廳。
茶水喝了三盞,大家都等得快不耐煩了,葉錦瀟這才姍姍來遲。
她一出現,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啪!
老太太手里的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摔。
云微微低著頭,藏起嘴角的竊笑。
好戲開場了。
“沒規矩。”老太太極其不滿的看著她慢吞吞走來的樣子。
“既然已經回家,先來拜見長輩,這是最基本的禮儀,都出嫁四個多月了,這點規矩都不懂?”
葉錦瀟走進來,伸腳勾了張凳子坐下,“我是去拜見長輩了。”
拜見她娘。
云微微眼珠子一轉,嗓音軟軟的開了口:“表姐想念母親,能夠理解,可老夫人在你眼里難道不是長輩么?”
說完,故作震驚的捂嘴:
“表姐,老夫人自幼看著你長大,你卻不把老夫人放在眼里!”
老太太的臉色頓時難看。
梁姨娘從中言和:“想必四小姐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太掛念母親,這才忘了正事,給老夫人行個請安禮,便是賠過吧,祖孫二人別吵起來。”
嬤嬤立馬取來蒲草團,擺放在正廳中央。
老太太信佛,是個講究人,請安需跪拜。
葉錦瀟從容端坐,端起茶杯來,揭蓋吹了吹。
抿了一口。
舟山君子葉?
這么好的茶,一兩茶,一兩金,葉太傅那個窮書生是萬萬買不起的。
嬤嬤看她靜坐不動,還品起了茶,開口提醒:“四小姐,還請跪下,給老夫人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