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知您的人是在何處發現這煤炭的？”沈鳶又問道。
“在西北河間郡下一個名為靠林鎮的一座山頭里發現的。”
乾元帝心情甚好，有問必答。
“那臣婦要恭喜陛下了，既然那座山頭里有煤炭，那必定有一整座煤礦存在，陛下不如盡早著人去接管了那座山頭，爭取早日開礦。”
沈鳶高興之余又難掩擔心，“只是這挖礦一事危險重重，隨時可能透水和塌方，礦工一旦被壓困，便幾無生存可能。只是臣婦也不知規避之法，無法為陛下分憂了。”
“無妨，沈氏你已做得極好。這些事本該是工部操心，否則朕養著他們有何用。”
乾元帝擺擺手，和顏悅色道。
“此外，陛下也可讓人擴大范圍在整個河間郡搜尋煤礦，臣婦以為或許西北那地界兒不止這一處產煤。若能多尋幾個煤礦出來，日后這就是金山銀山。”沈鳶笑道。
一聽能賺錢，乾元帝興致更大了，“此話怎講？這不是用來煉鐵之用的么？”
沈鳶耐心解釋道：“依臣婦此前所看的雜書有記，煤炭的用途其實很廣泛，不僅可用于鐵器銅器金器的冶煉，與民生亦有大用。若煤礦的產量大，朝廷便可將煤炭低價賣于百姓，就如鹽一般，百姓若有了煤炭過冬，想必每年能免于更多人死于寒凍。尤其是在天寒地凍的邊關將士們，若冬日里有了此物取暖燒食，亦能減免許多傷亡。”
乾元帝心神大震，原本他只是想將此“神物”暗中收歸于朝廷，用于練兵與煉器，從未想過將其流通民間。
可沈鳶的話卻一下子令其茅塞頓開，朝廷每年的鹽稅有多高他是清楚的，若能將煤炭也當作鹽一樣去賣，那將是一個功在千秋的圣舉，每年亦可為國庫進項更多稅銀。
光是這么想著，乾元帝都激動地雙目放光了，只要朝廷把這煤炭的買賣攏于手中，可不正是如同沈氏所說，是一座不斷生財的金山么。
“此物出礦便是這等模樣，無需再燒造提煉，便可直接使用變賣嗎？”
乾元帝又再問了一個核心問題。
沈鳶點點頭：“這正是煤炭的便利之處了，挖出來便可用，不必再費心去搗鼓折騰。除了開礦的成本，其他方面可以說是一本萬利。”
同時她提醒道：“只是此物乃是天生地養，礦脈里有多少便是多少，挖完便沒了，不可再生。所以臣婦建議，若是陛下要將其售往民間，不如統一定價且每季每戶定量購買，畢竟如今尚且不明我大雍朝內究竟藏有多少煤炭礦脈。陛下不妨派人全國各地持續去找，總會再找到新的。”
“朕會記下你所說的，難為你有心了。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如今看來也不盡然嘛，若不是沈氏你好學，偶讀了那些雜書，可就沒有朕日后的金山銀山嘍。”
乾元帝難得好心情地調侃。
雖有些遺憾“神物”的不可再生，卻也心滿意足了。
沈鳶心內一動，不動聲色地笑應：“常言道書中自有黃金屋，關鍵乃在于書，而非在于讀它的人是誰。男子可從書中發現黃金屋，女子亦可，陛下您看臣婦不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嘛！女子讀書并不為求才，只為明理、修身、養性，多讀些書總是不會錯的。”
對于自己的大膽諫言，沈鳶心里其實緊張地砰砰直跳。她這是嘗試在向乾元帝灌輸女子亦可平等與男子求知讀書的觀念，可以說是顛覆當今圣人之言的大逆不道。
秦赫心驚肉跳地看著自家媳婦，她還真是什么都敢說啊，自己一個沒攔住，她就在陛下面前“口出狂言”了，希望陛下不要怪罪才好。
乾元帝看向沈鳶的目光陡然變了，半晌才道：“沈侍郎倒是生了個好孫女，聰慧通達，見識胸襟亦不輸男兒。”
皇帝心里暗暗可惜，若是個男兒身該多好，這樣本朝又該多一個可用之才。
只不過對于沈鳶之言，他既不會質疑亦不會放在心上，只當是一個被困于后宅之中的女子的小小不甘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