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東從來沒覺得，和霍屹琛共處一室，同坐在一張桌子上，是如此壓力絕頂的一件事。
以往都聞習慣了的茶香，此刻也成了一種無聲的折磨，在一點一點的撥動他的神經。
“霍總，”李志東閉了閉眼，赴死一般的主動開了口。
“您約我來這里……應該不是為了那點建議吧？”
話中夾雜著輕微的試探，連同李志東眸中深處的恐慌一起，呈現在霍屹琛的面前。
霍屹琛放下手中的茶杯，杯子放到桌面上所發出的清脆聲音，都成了李志東緊張的來源。
他似乎成了驚弓之鳥，僅僅是風吹草動便能做到以為自己被四面埋伏。
霍屹琛將一份文件夾直接放在了李志東面前，像是在無聲的催促著他打開。
李志東不得不伸手拿過來，而后解開封口處的繩子，可心跳卻像是蹦到了嗓子眼，讓他的手不由得顫抖。
文件夾沒什么厚度，最后被李志東拿出來的，只有兩份合同和一打照片。
照片上是李志東和各種各樣的人會面吃飯，吃飯的人從徐冬到霍氏的競爭對手，場所由飯桌酒店到各種會所。
應有盡有，數不勝數。
“這兩份合同，是你背著霍氏和對方單獨簽的另外一份，還以此為自己手底下的公司謀利，并且賣出霍氏的公司機密。”
霍屹琛一字一句，像釘子一樣扎進李志東心里。
聽著霍屹琛將自己所做的那些齷齪事全都道了出來，冷汗幾乎一瞬間席卷了李志東全身，甚至心悸到手腳冰涼。
“我……”李志東張了張口。
霍屹琛繼續，“說實話，你和徐冬在這里見面，謀劃，做了多少事，吃了多少利，我查的一清二楚。”
之所以約了李志東在這里見面，一是模仿徐冬的方式叫人出來也沒有防備，二也是霍屹琛刻意為之給李志東心理壓力。
別的不說，光是文件夾的那兩份合同，就已經可以讓李志東被直接摁死到不能翻身。
簽訂兩份合同觸及到灰色地帶，還以公司謀取個人利益等等行為，霍屹琛隨便請個好律師就可以讓李志東徹底消失在霍氏。
但不是現在。
見李志東被自己說完后不語，霍屹琛索性又下了一劑猛藥。
他換了另一張照片拿到李志東面前，那照片上是漂亮的小雛菊所形成的一小片花海，而海的中央則是一個天真無邪，笑的漂亮可愛的小姑娘。
細看的話，小姑娘和李志東的面容有七八分相像，只是瞳仁黑白分明，又干凈澄澈。
那是他的女兒。
也是李志東的軟肋。
霍屹琛緩緩開口，“若是讓女兒知道了自己爸爸是個這樣的人呢，還要進去坐牢不知道多少年……”
“你，你想要什么？”李志東聲音顫抖，幾乎頹廢的坐在椅子上。
“簡單。”霍屹琛雙腿交疊，手搭在膝蓋上盡顯悠閑。“跟我說說徐冬吧。”
李志東只是個小嘍啰，霍屹琛清楚，上次給自己下絆子的是徐冬。
只是對方做的嚴謹，霍屹琛所能夠抓到的，都是些小打小鬧的證據，還不足以將徐冬徹底摘除。
可如果從李志東這里能得到些東西的話，那就說不定了。
“我說了，可以……可以一筆勾銷嗎？”李志東看向他。
霍屹琛眉宇高挑，像是在思索，而后露出一個惡趣味的笑，可眼中光芒卻愈發冰冷。
“決定權在我。”
獵物，從來沒資格來決定自己下場。
這一場于常青閣中的談話持續了將近一個多小時。
葉鎮就待在常青閣門口的黑色轎車里，眼睛盯著手上腕表的時間，見李志東過去后好一會兒，才按照總裁的吩咐，將自己剛才特意拍到的李志東進去的照片，加了密又經過處理，發到了徐冬的手機上。
不管是常青閣這個地方，還是李志東這個人，徐冬都熟悉的很。
發完照片的葉鎮長呼一口氣，看了看外面，時間已經到了下午偏近黃昏。
徐冬收到照片的時候，還在家里。
他原本對陌生消息一向不會多看，但奈何那消息是彈出來，直接就將照片呈現在了他的眼前。
因而被手機震動所吸引的徐冬，看清楚了上面的人物和地點后，眉頭一跳手哆嗦著就打翻了旁邊茶杯。
茶水倒翻在桌面上，直接將徐冬面前的文件浸濕，原本黑白分明的字跡也因此而變得模糊不清。
可徐冬此刻卻無暇顧及這個。
他按捺住心中不安，給發了短信的號碼撥回電話，可系統卻提示空號。
徐冬眉宇高高隆起，嚴肅的換成了李志東的號碼。
這次不是空號。
只是對方似乎有意讓他煎熬，就讓嘟嘟聲一直響著，直到最后都沒有接通，直至系統自主掛斷。
第一次沒打通，徐冬又打。
他為這份被動而感到心焦暴躁，卻又不得不做出行動。
李志東去和誰吃飯？為什么是常青閣？
之前李志東的每一次行動，都是有他的授意的，可這次毫無預兆。
徐冬的心中有著止不住的問題冒出來，卻沒有任何一個得到答案。
心慌像是傳染源一樣，從心頭的那塊肉開始蔓延，讓他止不住猜忌驚疑，最后等撥過去的電話再一次被掛斷，徐冬終于忍不住將手機用力摔到了地上。
“媽的！”他呵斥。
見徐冬不停撥打，對方索性關了機。
只有那張照片，還躺在消息記錄里，像是時時刻刻提醒著徐冬，有某些事物已經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直到下一次的董事會會議召開，他要的答案終于來臨。
在熟悉的會議室，素白簡潔的風格裝修中，徐冬緩緩落座。
董事會成員每一個人專屬的椅子上，隨著時間漸漸接近，人也逐漸坐滿，可唯獨李志東那張椅子上始終沒有迎來屬于它的主人。
不只是徐冬，其他人也注意到了這一點。
眾人彼此交換眼神，輕聲耳語，目光時不時便會看向那張空椅子。
徐冬隨后也被注視，被那些視線所猜疑打量，像是將他放在大火炙烤的案板上，左右翻身都不得解脫，面上的笑都是在最后一絲強撐。
終于，在這樣詭異的氣氛中，葉鎮推開了會議室的門，而后霍屹琛走了進來。
“諸位午安。”霍屹琛打了聲招呼。
不知道是不是他過分敏感，徐冬總感覺霍屹琛的目光劃過他身上時帶著期待和審視，好似露出利爪的鷹隼那般，死盯獵物不放。
霍屹琛走到中間自己的位置，自然也看到了李志東空著的位置，只不過他絲毫不意外，隨后便宣布了李志東生病休息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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