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內侍身上是刀傷，刀刀都不在要害上，一共十九刀，最后一刀的時候人還沒落氣，最后是流血過多而亡的。”仵作垂著頭，低低稟著話，“其余幾個倒是一刀斃命，可見，動手之人功夫了得，應該是常干這種事兒的。”
段奉瀟一臉為難的樣子，轉過頭去看剛站穩身子的顧遂遠，“顧大人，這楊柳淀四周沒什么百姓過來，附近又有山林，想來，莫不是遇上了山賊劫匪？”
他心底叫苦不迭，這位馮內侍也真是閑得慌，好好兒的城里頭不在，非要跑到這片無人的地界上來亂竄，這可倒好，把自己的小命躥沒了不說，沒得還連累他們這些人跟著操心。
顧遂遠面色也不怎么好看，他心底自然也恨馮寶是個不讓人省心的，但嘴上卻不能多說什么，只沉著臉說道，“查，看誰這么膽大包天！這幽州境內，難不成連匪寇都管不住了嗎？”
這話說得難聽，就差沒指著段奉瀟的腦袋說他失職了。
段奉瀟便是再老實，這會兒聽了顧遂遠這話心底也多有不服，顧遂遠也不理他，大步流星往前，仔細看了眼幾具尸體，之后轉頭盯著他，厲聲道，“馮內侍乃圣上親信！死的其余幾個，是皇上身邊的護龍衛！”
這話一出，別說段奉瀟，便是仵作和邊兒上的衙役也意識到不好，幾人心底那點兒怠慢之意瞬間散了個干凈。
段奉瀟人都跟著顫起來，抖著聲音道，“是，是，下官這就讓人去查，您看，可要發通緝令？這事兒，怕是得在全幽州境內排查才是........”
顧遂遠壓著心底的不安和火氣，極不耐地擺著手，“這是你的事！”
什么都要他操心，他一個監軍，難不成還得負責查案嗎？真是一群廢物！
這會兒段奉瀟便是心底有氣也不敢如何，只恭恭敬敬地和顧遂遠問了幾句有關馮寶的話，又接連保證一定會盡快查清，這才送走了顧遂遠這尊大佛。
段奉瀟再直起身子，后背已經濕了一片，他抬手抹了把額頭上的汗，壓住心底的不安，趕緊叫了人過來吩咐道，“去發告示，再給提刑司那邊也遞信去，請諸位協辦查案，此事，不可耽誤！”
.............
郭臺明這兩天睡不好也吃不好，短短兩日的功夫，人看著就瘦了一大截，通身都透出一陣化不開的愁緒，又上了火，起了滿嘴的泡。
他也得了消息，知道了那林子里死的居然是宮中來的內侍，還有其余那幾個居然是護龍衛！這讓郭臺明如何能不著急？
蔡福和曾老黑幾個都被嚇壞了，這兩天找了郭臺明好幾次，話里話外，都是哭求郭臺明一定要想辦法保住他們........
他怎么不想保住他們？他比誰都不想這事兒被翻出來鬧大！這不僅是幾條人命的事兒，還關系到那批東西.......要是真查出什么來了，別說蔡福曾老黑，就連他自己能不能保住都得另說！
到了此時此刻，郭臺明心底那些不安和擔憂，終于一股腦的傾瀉而出。
早前楊閩找他合作的時候，他心底就有些打鼓，總覺著這事兒不是那么容易的，這錢，拿著也不安穩。
可最后到底沒能拗得過楊閩，他還是跟著摻和了。
到如今，郭臺明心底悔得不行，他怎么就一時昏了頭，非要摻和一腳？便是再缺銀子，他也不能把主意打到那些東西上去！
可這會兒說什么都晚了，他便是把腸子都悔青了也不能讓時光倒退，該做的不該做的事兒，他都已經做了，眼下，只能盼著段奉瀟那邊出點兒岔子，別查的太清楚了才好。
楊閩那邊也得知了蔡福幾個偶然‘遇上’馮寶幾人尸首的事兒，他比郭臺明淡定些，至少明面上看著是淡定許多的。甚至還反過來勸郭臺明放寬心些。
郭臺明哪里敢寬心？
他愁的幾乎一夜白頭，便連妻子都看出他的不對之處，私下里問了許多遍，郭臺明一個字兒不肯往外吐，有些事兒，真是一點兒也透露不得。
但他越是不說，越是憋著，整個人便越是不對勁兒，就這么挨了一日之后，郭臺明不出意外的病倒了。
緊跟著，蔡福也跟著告了病，郭臺明手下這批人，或多或少都覺察到了些許不尋常的態度，一個二個訓練時難免心不在焉。
讓郭臺明失望的是，往常辦事不利的段奉瀟這一回如有神助，短短三日，便已經把事情始末查了個清楚明白，當天晚上，一支衙役前往蔡福和曾老黑等人家中，把幾人都押走了，連帶著還有楊閩那邊派去接頭的那批人也沒能躲過。
當天提刑司的人便連夜審了一通，蔡福曾老黑這會兒也知道怕了，只老老實實把自己知道的都供了出來，他們確實沒殺人，但卻藏尸了。
至于楊閩手下那些人，他們承認和人動了手，但卻怎么都不肯承認殺人，只說不過是動刀子砍了幾下，至于人是怎么死的，他們一點兒也不知道。
這就和仵作驗尸的結果有了出入，提刑司這邊把人扣住，接著分開審問。
至于郭臺明和楊閩涉險倒賣軍需這事兒，提刑司這邊暫時沒動作，那東西，還得需要物證齊全才是，總不能上門就查，郭臺明和楊閩都不是什么可以小覷之輩，若是誤會了，那就是平白把人給得罪了去。
這邊按兵不動，另一邊，楊閩和郭臺明確沒有這么輕松了。
自己的人一被押走，倆人幾乎就知道不好了。
楊閩心里頭直覺是有人在背后搞他！
從前，他做了這么久，也沒見出事，怎么這一回就被查出來了？還好巧不巧的，是因為一個宮里頭來的內侍失蹤而被查出來的........能有這樣手段的，算起來，滿幽州也不過只有幾個，到底是誰呢？
楊閩略一思索，瞬間便鎖定了目標，跟著這滿心的焦急便都成了化不開的憤怒。
定是顧遂遠那個蠢貨！他這是借那內侍的手，想對自己除之而后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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