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事發的時候，杜瀾兒確實在場，陳集還指認了她妄圖對李若下手的事兒，直到這會子，杜瀾兒都沒能從京兆府那頭脫身......
可她到底是自己的表妹，俗話說，打斷骨頭還連著筋，更何況，她也是個可憐人，若是把這最大的罪名推在她頭上，那......
顧遂遠越想越亂，整個人微微發抖，心頭的思緒一陣接一陣的亂竄。
“不行，瀾兒若是背了這個名聲，往后，她還怎么做人.......”顧遂遠咬牙拒絕，不過，這一聲不行怎么聽都不硬氣。
賈固安知他這會兒已經動了心，兩條眉毛往下一撇，一臉的愁緒，“你看，我就說，你聰明歸聰明，就是這心太軟，這點，不好。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這話，你都清楚不是？
你想想，若是你那姨娘背了這千夫所指的名聲，你自己除了攤上個‘內宅不寧’的名頭，還能有什么壞處？將來，你官位越升越高，誰還記得這事兒？
再說你那姨娘，你要是真喜歡她，便留在屋里頭伺候著，左右，一個姨娘，也不用和各家夫人們講什么人情往來，那名聲對她來說有多大的用處？
能救了你如今的困局，才是她最大的作用呢！”
“你就算不為自己想，總得為圣上想想不是？這么多人里，就屬你最得圣上青眼，這會兒，你要是因為一個女人的事兒，鬧得丟了烏紗帽，回頭，圣上該多難過啊。
圣上有心讓你進六部，你要是叫圣上失望了，這往后的日子，如何還能有好？
你那姨娘對李氏下手，這事，是燕王世子親自點出來的，大家伙兒誰不知道？
屆時，你只需說是顧念著自小一塊兒長大的總角之情，不忍看她落得個孤苦無依的下場，再把人好好護在你后院里頭，她要什么，你給她買點兒什么不就得了？”
賈固安十來歲起就和書房里伺候筆墨的丫鬟會了云雨情，自那以后，這男女之事上，他便是半分也不收斂。
家中妻妾成群，庶子庶女都有一堆，沒名沒分的通房丫頭更是數不勝數，在他眼底，女人不過是個玩意兒，哪里值當費心想著？
給點兒銀錢，每月里多往她屋里頭去幾次不就是天大的恩寵了？
至于名聲，一個姨娘，哪里來的名聲可言？
用一個杜姨娘換顧遂遠以及他們這一派的安穩日子，這對賈固安來說，自然是極劃算的。
顧遂遠本就心思不堅定，再聽賈固安這一番言論，便越發動搖了起來。
是了，表妹的名聲和他的前途比起來，孰輕孰重，自然不言而喻。
表妹沒了名聲也不打緊，他會盡力保全她，屆時，再好好把人養在后院兒里，往后，就算他再娶續弦，也萬萬不會怠慢了表妹去......
他原本還打算從李家下手，讓他們勸一勸楚楚的......可吃了幾次閉門羹以后，顧遂遠這份耐心便跟著消耗殆盡了。
楚楚也不知中了什么邪，鐵了心要義絕，至于李家，他們向來看不起自己，哪怕自己低三下四去求了又怎么樣？那一家子，渾然沒把自己給放在眼底。
既然如此，他又何苦在李家那頭白費功夫？平白降低了自己的身份不提，還越發助漲了李家的氣焰！
“遂遠啊，我當你是自家晚輩看待才說這些話的。若是換了旁人，他就算是一輩子和那李氏纏在一塊兒，被拖垮了，又關我什么事兒？左不過就是這上京城里各家茶余飯后的笑談又多了一樁罷了。
但你不一樣，我和老師都知道，你這樣的人，是能成大事兒的。不說旁的，就說圣上，圣上如此信重于你，你要是就因為這點內宅里的事兒，耽誤了前程，這可不好。你和李家這一場鬧劇，也該有個了斷了。”
賈固安語重心長，顧遂遠這種人，他再了解不過了，義絕這事，再鬧下去，對顧遂遠來說只壞不好，李氏丟得起這個人，顧遂遠可丟不起。
“您說的是......但杜氏，終歸是我的表妹.......我，不忍看她受什么罪。”顧遂遠一臉痛苦，那頭賈固安卻輕輕笑起來，抬手拍著顧遂遠的肩頭，保證道，
“這事兒你不用擔心，到時候，老師會拿了名帖去京兆府保她出來。有我和老師作保，她頂多也就是挨上極板子，不至于受什么大罪過。”
顧遂遠聞言，心里頭陡然一松，這就好，這樣，他也算對得起表妹了.......
有他點了頭，翌日一大早，王家那頭就派了個門客捏著王錫的名帖上了顧家的門，接上顧遂遠以后，二人直奔京兆府就去了。
不過小半個時辰，顧遂遠便領著杜姨娘從京兆府衙門的角門出來，一道上了停在門外的那輛不起眼的小馬車。
京兆府衙門內，王家那門客笑吟吟地收過名帖，朝著鄭京兆拱了拱手，“鄭京兆真不愧是上京父母官，這份明察秋毫的氣魄，真叫小人心生敬意。首輔交代了，后日春滿樓小聚，還請鄭京兆賞臉前往。”
鄭京兆一張臉上滿是牽強的笑意，王錫身為內閣首輔，他的話，自己又怎么敢不聽？什么明察秋毫，這門客分明是在擠兌自己，偏生，他又不能駁了這話......
那顧遂遠倒真是狠得下心，把義絕的罪過盡數推在了顧家那個姨娘頭上，他自己倒是只擔了個輕飄飄的看顧不嚴的名頭。
那姨娘挨了一頓板子，又擔了這謀害主母的罪名，往后，還不得被人戳著脊梁骨給罵死？
鄭京兆活了大半輩子，頭一次見這樣狠心的人家，這分明就是沒想給那姨娘什么活路.......
王首輔和賈大人擺明了要保顧遂遠，有他們在背后撐著，往后，外頭人提起這茬鬧劇來，只會說那姨娘如何心狠手辣、不守規矩。
至于顧遂遠，頂多被人說一句妻妾不分，僅僅這幾個字，半點兒也影響不到他的前途。
這是用一個姨娘的命，換了顧遂遠的大好前程。
鄭京兆心底直搖頭嘆息，難怪李氏怎么都要從顧家脫出身去，這顧家上下，從那位顧遂遠開始，就是個自私自利，不把別人當人看的，那顧府，就是個天大的火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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