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也這般覺得。但這話，我沒敢和姑姑說，怕她覺得我多嘴多舌。”林如霜一面說，一面抬手拍了拍心口，嘴上這么說，但臉上神色卻沒有半分害怕的意思。
她早想找個人好好八卦八卦這樁親事了，可那兩位，一個郡主一個世子，甭管誰都不是身份尋常之輩，這兩位的風流韻事，可不是尋常人敢八卦的。
為這個，林如霜都快憋壞了，好容易遇上個‘最懂她’的李若，她自然得趕緊多說兩句。
她對李若映象極好，雖說這才是兩人第二回說上話，但林如霜就是莫名覺得這些事兒能與李若好好說道說道。
“這話確實不好多言。”李若思緒回籠，轉過頭看著林如霜道，“世子夫人不叫你多說，也是為了你好。”
“我知道，我在外頭一向不多話的。在你這兒才多說兩句。”
“嗯，早前，我聽大伯母提及過，說是林家在給你相看人家了？”李若不想多提此事，干脆順勢找了另一個話頭說起來。
上輩子，她對林如霜的記憶淺淡無比，林如霜到底嫁給了誰，她并不清楚。
她也是上回在金明池文會與林如霜說上幾句話以后，才猛地記起來，自己上輩子對林如霜，其實還有一段記憶。
那就是在她死之后，從顧遂遠那兒聽過丁點兒消息。
那一回是她死后第五年，靳皇后大病，彭城伯府彼時已經落敗得不成樣子。
林如霜林氏進宮看望靳皇后，結果，卻莫名在宮里頭落了水，救上來以后，人已經不大行了，最后雖說保住了命，但到底落下了病根，她此前并未生育過，又因落水壞了身子，夫家不肯要她，以七出之罪休了她。
那之后，林如霜便灰溜溜回了娘家，沒幾天，被人發現一頭撞死在了屋子里。
林家不知為何并沒報案，林如霜的事兒，就這么被遮掩了過去。那一天，顧遂遠很晚才到家，他進了書房，和自己的門客低聲感慨，說林五總算死了。
李若那會兒壓根不認識林如霜，自然不會為她的死覺得難過，她只覺得顧遂遠的眉目里透著一陣讓人心生恐懼的猙獰。
她總覺得，上輩子，林如霜的死，定是另有隱情。這點，從她回想起林如霜上輩子的經歷之后，便一直記在心上。
御花園并不是偏僻之地，每隔十來步，就會有當值的宮女太監，林如霜身邊也有丫鬟作陪，她那么大一個人，總不該毛躁得落水才對。
她落水之事顯得蹊蹺無比。
而且，就算當真是不小心落了水，也不至于半天救不上來，邊上擅鳧水的宮人那么多，卻活生生拖了那么長時間，那是明擺著想拖死林如霜！
雖說最后林如霜命大，僥幸活了下來，可身子也垮了，能活多久都是未知數。本來，這樣的身子骨慢慢養著，頂多也就能活個一年半載的功夫。
但這一年半載，對某些人來說，還是太長了。所以，他們才會讓她‘自盡’在屋里。
這對林如霜動手的幕后之人到底是誰，李若不清楚，但這其中必定也有顧遂遠的手筆。能和顧遂遠搭上關系的，統共也就那么幾位，她慢慢查，總能揪出他們的馬腳來......
林如霜的禍端，歸根到底，是那日進宮之后才惹上的。那么，她大約就是在宮里聽了什么不該聽的、或者，看了什么不該看的。
可究竟是什么，才能叫顧遂遠和幕后之人緊張至此，甚至，一而再再而三對一個內宅女眷痛下殺手？
上輩子，林家對林如霜之死諱莫如深，不肯再查，是不是也證明，他們對林如霜的死因也有所了解？
這點，她得好好查一查才是。
上輩子，林如霜的夫家在她病了之后便毫不猶豫的拋棄她，可見也不是什么良配，她得好好留意留意這一回林家給林如霜相看的人家。
說不準，還能從其中找到些蛛絲馬跡。
林如霜并不知曉李若心中所想，聽她問起這事兒，兩家泛起團團紅暈，害羞地說了幾戶人家，又說，她對親事沒什么想法，只要家里頭挑好了，她都聽家里吩咐。
李若臉色如常，笑著打趣了林如霜幾句，心里頭卻把這幾戶人家一一記下，她得好好查一查這幾家。
午飯前，林氏和林如霜告辭出來，姑侄倆在寺門外上了彭城伯府的那輛大車，馬車平緩地走遠。
林氏掀起車簾子，看了眼被后頭青翠環繞的相國寺后山，放下簾子，低低道，“那幾樁事兒，都和她說了？”
“說了。”林如霜抱著林氏的胳膊，“姑姑，我覺得李四娘子真是不一般。”
“嗯，怎么個不一般法？”林氏靠在迎枕上，抬手給林如霜理了理鬢角的碎發。
“我也不知怎么說，總之，和她說話，我覺得很舒服，我這人，一旦覺得舒服了，就容易不管不顧的往下說。姑姑也知道不是？我見過的那么多小娘子里，就屬她最讓我捉摸不透。尋常，和那些小娘子說話，我多少也能猜出她們的心思，唯獨李四娘子，我怎么都看不透。明明她也就比我大了一歲，可我總覺得，她好像，和我不是同齡人似的。”
“你這份感覺，倒和我差不多。”林氏答得極快，“上回，我第一次見她，和她說了不過幾句話，我便覺得李家這個四丫頭，不似尋常的小娘子。這點，不止是我，就連皇后娘娘也這么說。”
“皇后娘娘也覺得四娘子是個稀罕人兒？”林如霜驚了驚，她也進宮過幾次，對靳皇后不可謂不敬重，在她心底，靳皇后一直都是高高在上，誰也不放在眼底的人物，或者，更準確點來說，靳皇后眼底，只瞧得見聰明人。
可惜，那個宮里頭，聰明人太少，能被她放在眼底的人自然也就不多。所以，能得皇后一句夸贊，可見有多難得。
“娘娘看人一向極準。這事，你不必多想。”林氏拍拍侄女的手，“總之，你和她談得來，那就多來寺里頭瞧瞧她，和她說說話，當做閨中密友往來便是。其余的，你只當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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