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孝元無聲無息地拍了拍趙夫人的背，“峋哥兒是個好孩子，他對這些彎彎繞繞，必定清楚得很。你就不要替他瞎操心了。”
“再大，那也是我兒子。”趙夫人轉過身，略不滿地瞪了眼李孝元。
李孝元噎了噎，哭笑不得道，“好好好，是為夫的錯，是為夫失言，夫人，還請見諒。”
“得行！”趙夫人扯過一旁的錦被，“歇了吧，明兒還得早起，我得盯著人好好收拾收拾上林軒。姍姍都許久沒回來了，里頭該重新置辦的，都得重新置辦，我還想著，要找人重新粉刷一遍屋子，還有，得給哥兒姐兒備些玩具.......”
趙夫人絮絮叨叨地說著話，想著馬上要歸來的兒媳和兩個孩子，心底霎時軟成一片。
古姍那孩子是個再好不過的，從和峋哥兒成了親就跟去了任上，每年年節上，禮數一點兒不少，隔一兩個月還會特意叫人畫了峋哥兒還有兩個小寶的畫像遞來，家書從沒斷過，峋哥兒那樣冷的性子，在她跟前也被收得服服帖帖的。
趙夫人看這個兒媳婦，那是怎么看怎么喜歡。
還有她兩個乖孫，算下來，她只在倆孩子還小的時候見過一次，這一轉眼，這么多年都過去了。趙夫人心底掛心著孫輩，一時也把官場上的事兒拋在腦后。
李孝元側身躺著，聽了會兒趙夫人的絮叨，正有些昏昏欲睡，忽而就聽趙夫人停了話音，李孝元呼吸一頓，低頭看向身側之人，“怎么了？”
“沒什么，”趙夫人也側過身，與李孝元面對面側躺著，幽幽嘆了口氣，“就是忽然想到，這些話，咱們私下里說說也就得了，在外頭，不好多提。楚楚那丫頭好容易能走出來，不能叫她心里頭想多了。”
李孝元卻是笑道，“放寬心吧，我看楚楚那丫頭是個拎得清的，咱們家如今的處境，和她與燕王世子這樁親事沒多大干系，就算沒有這一出，咱們也得避避風頭。”
“話是這么說，但總歸得注意些。一提楚楚我倒是想起來了，她那院子里也得好好弄一弄，趁著這回上林軒重修，我得給楚楚院子里也翻新一遍，該添置的都添置上，正好，楚楚在西府住著，也不影響她。”趙夫人嘀嘀咕咕了兩句，困意上頭，便慢慢睡熟了過去。
接下來的日子，李家上下都忙得不行。
西府那頭的鋪子，丁老太太大半都交給了李若打理，這兩天里，李珉知跟著寧六和陳集混熟了，對李若那叫一個親近聽話，有時候瞧李若忙過頭，還會主動湊上去幫幫忙，雖說這位小爺就是個二愣子，經常添亂，但他有這份心，丁老太太和李若便覺得極好，也適當交給他幾樁小生意，讓他拿著練手用。
這幾天上，李若都是天不亮就起身，盥洗過后，陪著丁老太太用過早飯，再到花廳里去見府上各處的管事，處置府上的大小事宜，而后再處置鋪子里的事兒。
一忙就是一早上，午飯她在自個兒院子里吃，有時候高氏會帶了綿綿過來，姑嫂倆逗著小姑娘玩一玩兒，一塊用過飯，下晌小憩片刻，高氏便會拉著她去挑嫁妝。
她是二嫁，外頭不知多少人盯著她的嫁妝瞧。
李家嫁女，給的嫁妝一向不薄。當年李若嫁到顧家時候的嫁妝自然也不少，畢竟李若阿爹這一脈就剩了她一個，她阿娘的嫁妝也歸到了她這兒，李若手里捏著的，是她這一房的所有家產，算不得什么大富大貴，但也能叫人吃喝不愁。
這一回再嫁，趙夫人鉚足了勁兒要給她掙面子，說是，不能叫李若被外頭那起子混嚼舌根的看低了去，更不能叫燕王府把她看低了去。
李若知道這是趙夫人一片好意，便干脆隨她去了，這兩日上，都是高氏和趙夫人在幫她打點嫁妝事宜。
“拔步床是要重新打的，就是這婚期訂的太快太趕，過了五月就得完婚，端午都熬不過，這樣匆忙，也不好再細細挑了。”
高氏指著冊子上的圖紙給李若瞧，“這是三爺托了宮中匠作監的熟人搞來的圖紙，你挑挑，料子咱們不好自個兒訂，就用他們的，三爺都問過了，匠作監那位老匠人雖說已經告了老，但手頭上還捏著不少好木材呢，他手藝也好，你陪嫁的拔步床，還有六只立柜，一只妝臺還有別的這些東西，都從他這兒走。”
李若乖巧無比的點頭應下，說是操持嫁妝，但實際上，基本都是高氏和趙夫人替她大包大攬了，她也就只用跟著挑挑圖案模樣，再點點頭就是。
“都聽三哥哥三嫂嫂的。”李若抱著綿綿掂了掂，拿了塊果汁兒糖逗她，叫她喊小姑姑。
小丫頭抓著九連環，抬起眼睛瞅了眼李若，奶聲奶氣地道，“小姑姑，我不是兩歲孩童了！不會被糖騙走的！”
說完，便又低頭擺弄手上那只九連環去了。
李若微微瞪了瞪眼，小丫頭你確實不是兩歲孩童了，你是三歲孩童呀！
高氏正和婆子交代完，回頭一覷李若在女兒手上吃癟，頓時有些好笑，“這丫頭，也不知道是像了誰，小時候最愛纏著我和三爺撒嬌，從過了三歲以后，就開始不粘人了，三爺那天回來，也拿了一兜子的芝麻糖逗她，這丫頭居然對她爹來了一番說教，說什么，太晚了不能吃糖，不然會被我打手板！”
高氏唉聲嘆氣，她這個女兒，真是叫人頭痛。
李若卻是稀罕極了，“咱們綿綿這是聰明~綿綿喜歡九連環？小姑姑改明兒找些來給綿綿玩兒好不好？”
綿綿眼睛一亮，藕段似的小手朝李若伸出去，比了個三，脆生生道，“小姑姑，要三個！”
“為什么要三個呀？”
“還有，哥哥姐姐的。”小丫頭掰著手指頭，說得格外認真。
“阿娘和綿綿說了大嫂要帶著哥兒姐兒回來的事，這丫頭，早就惦記著了。這兩天我和三爺給她什么，她都要三份，說是要給哥哥姐姐留著呢。”高氏點了點綿綿的眉心，笑著道。
“綿綿要和哥哥姐姐一塊兒玩！”
李若被她這小模樣逗得心都快化了，摟著綿綿親了兩口，把小姑娘親得咯咯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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