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說正事兒呢，回回都這樣。你再這樣，我可要不高興了！”李若推了推懷里這顆腦袋，板了臉說道。
“好好好，咱們說正事兒。我不鬧。”陳集順勢起身，歪在一邊的軟枕上，拉過李若的一只手把玩著。
李若瞪了他一眼，抽了抽手，沒抽出來，只能先隨他去了。
她垂下眼，低聲轉了個話音，
“前兒個大嫂嫂來看我，順帶，也給我說了大哥哥那頭遞來的信兒。大哥哥這一趟去滁州，先到的欒城，欒城大旱時候，那里的地方官不是被連根拔起，從頭到尾換了一番血嗎？照理，這地方的吏治總該清明些才是，可大哥哥的來信里，卻不這么說。”
“大哥哥這一路，本就趕得急了些，到滁州境內，也沒張揚，只先見了滁州知府，跟著又見了當地通判還有掌管水利的幾位官員，這一層上的幾位，都還算好的，他們也是真心想為百姓辦事。后頭，大哥哥便想著，雙管齊下，先定了相應的招安手段，讓滁州知府貼了告示。自己則瞞了身份，往下頭各地探一探。”
“這一探，可了不得。欒城等地的吏治，簡直不能單單用一個糟字來形容，那還得搭上一個壞字，大哥哥來信里說，那地方，是壞透了。尤其是欒城周邊幾個偏僻些的小縣，當地百姓甚至只知縣官，不知圣上，那些縣官也是膽大包天，昧下了朝廷撥下去賑災的銀錢還有糧食之類的......這樣暗無天日的吏治，也不怪百姓起了暴動。”
陳集收了笑意，目光冷漠，說道，
“大齊上下這樣的地方不在少數。從前，我與先生外出游歷，沒少見這樣的場面。上頭能看得見的還好些，怕就怕那些，偏僻的，上頭看不見的，那樣的地方，最是能出貪官。先生告訴我，這都是常有的事兒，這是從上到下，從根子上就敗壞了，單靠我一人，全然拯救不了。”
李若嘆了口氣，“大哥哥的信里頭也差不多是這么說的。滁州這地方，從明面上看，沒什么大差錯，官員也都還算老實，可，從底下看起，便不一樣了。大哥哥看得通透，卻也毫無辦法。”
這樣的小縣在滁州境內，兩只手指頭都數不過來，俗話說這強龍難壓地頭蛇，李峋空有一身的本事，卻也拿他們毫無辦法。
“圣上派大哥過去，定是一早就料到了這個局面了。”陳集低頭把玩著李若的手，慢吞吞道，“這事兒，其實也不是完全無解。唐家畢竟是滁州人，雖說如今唐家在滁州影響力不及當年，但好歹也能提供點人手。”
“嗯，大哥哥也是這個意思，已經遞了口信給三哥哥，托他向唐家大爺帶句話，希望唐家能搭把手。”李若應了一聲，頓了頓，又道，“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兒？”
“你我之間，哪里用得上求這個字兒？”陳集忽的坐直了身子，一臉義正辭嚴，“你要這么說，我可就不高興了。”
“好好好，我說錯了，不是求，我有件事與你商量。”李若立馬從善如流改了口，要說這嘴皮子功夫，她是必定不如陳集的，與他斗嘴，她肯定斗不過。
陳集挑了挑眉，勉為其難道，“還行吧，你說，什么事兒？”
李若想了想，挨到陳集邊兒上去，抱住他的胳膊晃了晃，“我聽說，寧侍郎，從前也是在滁州做官。寧侍郎畢竟是這兩三年里才調入上京的，他說不定還能再滁州找到些過去的人脈.......再者，就算沒有人脈，他好歹也在滁州干了那么些年，要說這滁州的民情吏治，他必定能知道一些，寧侍郎若是肯出手相幫，總比讓大哥哥一人抓瞎來的好。”
陳集一低頭，便瞧見身側李若兩只眼睛亮晶晶地盯著自己，他這顆心霎時就軟了下來，楚楚難得這樣求他，他又怎么能不答應？
“我明兒就去見見寧侍郎！”
李若聞言，立時笑起來，小意殷勤地給他捶了捶胳膊，“世子，你真好！”
陳集哼了哼，“小爺我一直都好。還有呢，別叫世子，這多生分，我說了的，往后你就叫我明敕.......”
他這話還沒說完呢，便被李若一個臉頰吻給打斷了，陳集愣了半晌，抬手摸了摸自己方才被親的地方，耳根子難得泛起幾分紅來。
李若盯著他，一時滿眼稀罕，眼底閃過幾絲狡黠，原來陳集這般純潔好哄，往后，她可知道要怎么拿捏他了！
陳集向鄭京兆告了四五天病假，往寧家跑了幾趟，又往唐家跑了幾趟，這四五日里，他一回來，必定受到李若的盛情歡迎，每日里還有李若親自捶腿按肩、噓寒問暖，陳集一時只覺得飄飄然不已，心里頭尋思著，這樣好的日子，便是神仙來了，他都不換。
也就是這四五日里，朝中關于派往幽州官員的名單也最終敲定了下來，皇帝到底拗不過靳皇后和彭城伯府兩頭夾擊，還是點了頭，讓靳二跟上了名單。
靳二和王荊，同樣都是恩蔭入仕之人，王荊既然領了官銜，沒道理卻不給靳二一個名分，靳皇后又在皇帝跟前磨了幾天，就連彭城伯府的余老夫人都進宮請見了皇帝一次，皇帝被磨得沒了脾氣，又給靳二封了個沒什么實權的副職，只說是讓他跟著王荊，好好學學這民情吏治。
這口諭才下來，彭城伯府上下皆是一片喜氣洋洋，只除了靳二一人。
他才從他娘林世子夫人那兒聽了消息呢，頓時就傷心欲絕，在家里關著門兒哇哇大哭。
倒是把余老夫人幾個嚇了一跳，忙不迭尋過去，敲開門，又問他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哭什么。
靳二哭得直抽抽，眼淚流了一臉，兩個俏丫鬟拿了帕子不住地擦著哄著，余老夫人心疼極了，只攬著他的肩，一疊聲心肝兒肉的喊著，“乖乖喲，你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就哭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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