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呀，這脾氣是一點兒也沒變。”杜嬤嬤笑著嘆息了一聲，“我瞧著，她像是被氣急了。王爺回頭，定然又要怪在您頭上。”
“他也不是頭一次眼瞎心瞎了。怪就怪，我如今可不會為了他要死要活。不提他了。”燕王妃擺擺手，滿不在乎地說完，又招手讓丫鬟去拿了自己屋里頭的幾個首飾盒子來，獻寶一般遞到杜嬤嬤跟前讓她看。
“您瞧瞧這幾樣，都是我最近剛買的，您看可還合適明敕他媳婦兒戴？要是不合適，您再說說，我再趕緊準備些，那孩子算起來也不是頭一回見我，當初李孝暉夫婦就合我的眼緣，就沖這點，這見面禮上也決不能輕慢了她去......”
杜嬤嬤見燕王妃臉上不見絲毫擔心，也只得默默嘆了口氣，收了心思，專心致志地幫燕王妃看起首飾來。至于別的，罷了，王爺和王妃之間的緣分，或許也就只到這兒了，王妃既是不高興，那她便不勸了。
云煙亭里，柳側妃砸了一套剛到手不久的琺瑯彩茶具，連手上的玉鐲都砸了兩只，這點兒怒氣才算勉強消了些。
柳側妃深吸了口氣，陰著一張臉吩咐道，“來人，把這兒收拾了。”
幾個垂首縮脖子的丫鬟應聲而上，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收拾起來。
二奶奶安氏趕到的時候，屋子里剛收拾妥當，安氏進門，抬眼瞥見門口那梅瓶又換了一只，心底頓時便有了數。
“母親。”安氏低眉垂眼，上前給柳側妃請了安。
“別叫我母親！”柳側妃一揚衣袖，狠狠剜了安二奶奶一眼，憤憤地道，“虧你還是世家大族出來的小娘子，那女則女戒，你們安家難道一點兒也沒教導過你？二哥兒養了外室，那是他的不對，但你頭上難道就沒有長輩替你做主了？輪得到你提刀上陣？你要打殺了誰？你想打殺了誰去？”
柳側妃一面說著，一面使勁兒拍了拍跟前的茶幾，“二哥兒的臉都給你丟盡了！我的臉也被你給丟盡了！你知不知道，因為你干的那些好事兒，讓我在那賤人跟前，平白無故矮了一頭！你們安家就是這么教導女兒的？那七出之罪，你眼底心底是一點兒也不知道？”
安二奶奶垂著眼，默不作聲地站著。
柳側妃一見她這樣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抬手指著安氏，不管不顧地罵起來，
“二哥兒年紀小不懂事，你不比他年長些？你怎么也不知道懂事？當初娶你，本就是想著你們安家世家大族，這女兒家的教導上，總不會出了錯。誰承想，你是半點兒規矩也不懂！
都說女大三抱金磚，我看你嫁過來這兩年，二哥兒也沒學到什么不說，連家都不肯回了！這規勸夫君的事兒，你是半點兒也沒做到。
二哥兒養外室是他的不是，可你難道就一點兒錯處沒有？但凡你對二哥兒上點心，你勸著他些，他何至于犯下這樣的錯！你做事，怎么就一點兒腦子都不動？只圖個一時爽快，平白給外頭人鬧了那么大的笑話，好了，這回好了，怡景殿那群賤人都拿這事兒來笑話我，連武晴娘那個賤蹄子都能踩在我頭上......”
安二奶奶聽著柳側妃從自己罵到武晴娘，最后再罵到燕王妃頭上，面上一陣小意恭敬，心底卻平靜無波，聽到后頭，甚至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兒，這兩日上，柳側妃發瘋也不是一回兩回了。
自從那位世子爺和世子夫人突然定了回來的日子之后，柳側妃私下里不知發了多少的脾氣，她不敢當面得罪燕王妃，更不敢得罪燕王，最后，還不是只能找自己這個做兒媳婦的發作了。
這份氣，大約也不是沖自己來的，這點，安二奶奶看得清楚，她提刀殺出去，那都是幾天之前的事兒了，柳側妃但凡要發作也早該發作了，如今不過是被燕王妃落了面子，才轉過頭找自己麻煩罷了。
安二奶奶也無心和柳側妃犟嘴，這會兒，只擺出一副怯生生的模樣，安靜地聽著柳側妃發脾氣。
“......怡景殿那邊，素日里只裝作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樣。實際上，卻巴不得這府里頭從上到下樣樣都把在手里頭！貪心不足蛇吞象的東西，我就知道她必定是恨極了我，她嫉妒王爺心底有我，面上擺出副無所謂的樣子來糊弄王爺，背地里，不知怎么算計我呢！
你瞧瞧，這會兒她那紈绔兒子要回來了，她就裝不下去了！連一處莊子都得奪走，等回頭，那紈绔回來了，這滿府上下，還不都得被他們母子拿了去？二哥兒最是心善，總念著什么手足之情，不肯把人逼得太緊......
那你呢？你這個蠢貨，難道就看不清這點嗎？這會子你們不爭不搶，回頭，怡景殿那頭就得把你們都摁死！”
安二奶奶低眉順眼的聽著柳側妃一通怒罵，心思卻越發飛遠了。
這些話，說給她聽有什么用？她一個做晚輩的，難不成還能和燕王妃這個嫡母對著來？別說她了，素日里，柳側妃自己在燕王妃跟前不也得規規矩矩的，不說柳側妃，就連父王，這燕王府的一家之主，在王爺跟前也得夾著尾巴做人呢，自己算什么，哪里能和王妃打擂臺......
柳側妃發作好一會兒，罵到口干舌燥，這才一臉厭煩地住了口，“罷了，說那么多，你也只會跟個木頭樁子似的，一棍子連個屁都打不出來，沒用的東西。”
安二奶奶趕忙收斂思緒，走上前給柳側妃倒了杯茶水，“母親消消氣，一切都是兒媳的不是，母親切勿氣壞了身子。”
柳側妃接了茶，低頭抿了一口，勉強平了心頭的氣，“二哥兒最近忙什么呢？上回王爺叫他看的策論，他可都看完了？”
“二爺昨兒出門與人會文，現在還沒回來......”
“嗯，二哥兒在這讀書一道上，一向有天分。若不是咱們家的身份放在這兒，不讓走科舉這條路，二哥兒怎么也能搏個功名，怎么會叫我受怡景殿那頭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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