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蜀漢之莊稼漢 > 第1059章 示好
  “君侯,軍中送過來的消息,楊長史去了魏將軍的營帳,現在才剛回城。”

  副參謀長張遠如幽靈般,輕手輕腳來到馮君侯身邊稟報道。

  馮君侯一聽,頓時有些失笑:

  “楊儀,他有膽量去魏延的營帳?去找打嗎?”

  大腦休息,小腦思考,都能得出結論:

  楊儀壯著膽拉下臉去找老冤家,十有八九是結盟去了。

  想到這里,馮永問道:

  “楊儀出來的時候,有人送嗎?”

  “沒有,獨自一人出來的。”

  “無人相送?”

  “沒有。”

  馮永摸了一下下巴:

  “那可能就是和魏文長沒有談攏。”

  接管軍中的時日尚短,為了盡量減少軍中諸將的反感。

  馮君侯也不會愚到丞相還在的時候,就張膽明目地往漢中大軍安插自己的親信。

  所以僅僅是通過自己的兩個舅子哥,還有立場傾向自己的吳班等諸將,間接控制漢中大軍。

  這樣可以最大可能性維持軍中的穩定,化解丞相去世帶來的動蕩。

  但凡事有利則有弊。

  由于對漢中大軍控制力不是很足,像魏延這個最大的刺頭所領的營隊,就相對獨立。

  馮永也沒有太好的辦法滲透進去,更別說能知道魏延與楊儀在營帳里談了什么。

  所以只能是靠暗夜營派出去的人員觀察,收集,推斷。

  說實在的,以魏楊兩人勢如水火的情況,馮君侯就從來沒有想過兩人有可能會聯手。

  “山長,那我們還要加派人手去看著他么?”

  馮永全身靠到椅背上,有些不在意地說道:

  “不必了,本來就是一只被拔了毒牙的長蟲,要不然他怎么可能會放下臉面,去找魏文長?”

  丞相還在的時候,馮君侯都沒想著要把權利還給楊儀。

  只讓他頂了一個長史的鐘頭,一天到晚無所事事。

  現在馮君侯真正做主了,楊儀就更沒可能拿回長史的權利。

  可以說,讓楊儀主動去找魏延,那就是一種羞辱。

  可是現在他連這種羞辱都能忍,可見確實已經到了窮途之時。

  “與其注意楊儀,還不如注意魏延。畢竟魏延手上可是握有兵權,而且還要領軍過河東。”

  楊儀現在無權無勢,孤家寡人一個,派人盯著他有些浪費人手了。

  就算是他能舌綻蓮花,能說動魏延與他聯手。

  但能真正對自己有威脅的,也不過是魏延一人而已。

  至于楊儀,不過派一軍士便可縛之,何足道哉?

  這就是沒有靠山,沒有朋黨,沒有小弟的后果了。

  但凡當年他能像費祎那樣,混個侍中啥的,也不至于會落到今天的這個地步。

  張遠會意,點頭道:“學生明白了。”

  “馬上通知河東那邊的公孫參謀長,讓他注意做好魏延過境的準備工作。”

  “諾。”

  馮君侯的參謀長公孫徴所領的涼州參謀團,在涼州冰雪剛融化的時候,就動身趕路。

  終于在馮君侯最需要人手的時候趕到長安。

  河東與并州有了參謀團的加入,已經不需要馮君侯一心二用地時時刻刻盯著。

  馮君侯現在缺的,是幫他處理政務的秘書團。

  秘書團有不少女子,或者說,大半都是女子,所以自然不能像參謀團那樣冒著雨夾雪趕路。

  更何況秘書長還要拖家帶口。

  偏偏此時又正值開春,并州的胡人、河東的屯田客、關中百姓,都在等著安排。

  關中沒有太大的戰事,身邊又沒有張大秘書,馮君侯不得不把大部分精力放在處理政務上。

  馮君侯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無比懷念張大秘書。

  誰料到過了一會兒,張遠面色古怪地再一次進來:

  “山長,楊長史來了,說是要見你。”

  馮君侯差點以為自己是聽錯了:“楊儀要見我?”

  “正是。”

  難道因為沒有和魏延談攏,所以來向自己低頭示好了?

  馮君侯懷著滿心的疑惑,接見了楊儀。

  沒想到看到楊儀時,馮君侯不禁大吃了一驚。

  但見楊儀身上有些衣衫不整,顯得頗有些狼狽。

  右邊臉頰蒼白,左邊臉頰浮腫,雙眼無神,就像枯木死灰一般,已往的神采竟一點也不見。

  他的眼睛,就這么直盯盯地看著馮君侯,又好像什么也沒有看見,只是像一段木頭似的呆呆坐著。

  這副模樣,一看就知道是受到了極大的打擊。

  “明明在軍中議事的時候,此人雖有些頹廢,但還算是有幾分精神。”

  “他去見了魏延一趟后,魏延究竟是對他做了什么,竟像是把他的精氣神都一抽而空了一樣?”

  馮君侯強行按捺住心里的驚駭,穩了穩心神,原本想用的生硬語氣,此時也變得柔和起來:

  “楊長史此番前來,可是有何要事?”

  一邊說著,一邊還親自給楊儀倒了一杯茶。

  過了好一會,楊儀的眼珠子這才動了一下,仿佛從夢游中回過魂來。

  只聽得他聲音嘶啞地說道:

  “馮將軍,我有一事相求。”

  “楊長史請講。”

  楊儀聲音低沉地說道:“丞相生前,信我重我,不惜委我以軍中諸事。”

  聽到這里,馮君侯還道他是在魏延那里受了打擊,跑來找自己述苦,裝可憐。

  沒想到楊儀卻是話鋒一轉:

  “丞相去后,薄葬于藍田,雖說此乃丞相生前囑咐,再加上以伐賊為要,軍中不得大行操辦。”

  “但吾深受丞相厚恩,心中何忍?只求君侯,能允我前往藍田為丞相守墓,以報丞相之恩。”

  楊儀這番話,真是大出馮君侯的意料之外。

  再看到他心如死灰的模樣,馮君侯不禁就有些可憐他了。

  沒事你去找魏延做什么?

  就算是我自己,沒有關將軍的陪同,也是不會想著要單獨見他。

  只是可憐歸可憐,但馮君侯郎心似鐵,可沒有一點想要讓他重掌長史權利的想法。

  原歷史上的楊儀,最開始也不過是被阿斗流放。

  現在楊儀的這個請求,和自我流放也差不了多少。

  再說了,以楊儀的性子,讓他頂著個長史的名義,一天到晚在城中晃蕩,在他看來,恐怕也是一種侮辱吧?

  想到這時,馮君侯點了點頭:

  “丞相后事,我雖是按丞相生前囑咐所辦,但確實有些過于簡陋了。既然楊長史有心,那就拜托了。”

  說著,馮君侯起身,對著楊長史行了一禮。

  不為其他,只為對方能主動請求為丞相守墓。

  楊儀面無表情,坦然地受了馮君侯這一禮,然后起身,一聲不吭地轉身走了出去。

  倒是馮君侯,跟在后面送了出來:

  “楊長史去守墓,但有所需,盡管道來,我無不允許。”

  “幫我建個茅廬,備齊祭祀用品,還有記得按時送來日常所需要即可。”

  楊儀頭也不回,語氣冰冷地回答。

  馮君侯也不在意,立刻就應了下來,跟在他的后面,把他送到府衙門口。

  看不慣歸看不慣,但禮節必須要做足。

  看著楊儀略顯落寞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街道的另一頭,馮君侯若有所思。

  就沖為丞相守墓這一出,馮君侯覺得他應該有一個安享晚年的機會。

  畢竟跟隨丞相這么多年,楊儀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兩日后,魏延派人入城求見。

  馮永看到來人,不由地高興道:

  “魏兄長,為何來此?”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魏延長子魏昌。

  魏昌為人老實,規規矩矩地行了禮:

  “見過君侯。”

  “沒有外人,不必如此。”

  馮君侯伸手把臂:“魏兄怎么有空來這里?”

  當年馮君侯在漢中第一次見到魏延時,兩人起了不小的沖突。

  身為兒子的魏昌因為勸阻魏延,被踢了一個滾地葫蘆。

  這個人情,馮君侯一直是記在心里。

  “不敢當不敢當!”

  倒是魏昌,聽到馮君侯的稱呼,嚇得退后兩步,“況且末將到此,乃是身負公事。”

  自己的阿弟是馮君侯門下大弟子,前途無量,乃是魏家以后的門面。

  自己如何敢讓馮君侯稱自己為兄,這不是要誤了阿弟么?

  看到魏昌如此,馮君侯只得停下手頭的動作,有些無奈地問道:

  “哦?可是鎮北將軍準備動身領軍渡河?”

  “君侯明見,正是。”

  “鎮北將軍打算何時動身?”

  “越快越好,最好是明日。”

  馮永聞言,略一沉吟,最終點頭道:

  “準了。你回去告訴鎮北將軍,糧草輜重之事,不必擔心,我會為他做好準備。”

  魏昌重重一抱拳:“諾!”

  說完公事,魏昌沒有打算久留,準備告退。

  不過他在退出房門時,又有些遲疑地停下腳步,猶豫地轉過身來:

  “末將有一事,想請教君侯,但又有些僭越,生怕君侯責怪。”

  “只是這個事情,若是不說出來,末將又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看到魏昌這個模樣,馮君侯已知其意,笑道:

  “我亦有些話想對魏小將軍說,以前難有機會,正好趁了現在說出來。”

  “君侯請講。”

  “魏小將軍想說的,莫不是與鎮北將軍有關?”

  魏昌聞言,頓時吃了一驚:“君侯有先見之明,末將佩服萬分。”

  馮君侯笑了笑,也不說話。

  同時心里卻是暗道:

  以你這種性子,能主動與我說起的事情,除了與魏延有關,我實在是也想不出其他事情了。

  “我只是隨便猜的,卻不知魏小將軍究竟要說何事?”

  魏昌臉上出現掙扎之色,低聲道:

  “不敢瞞君侯,楊長史前兩日,曾私下里拜訪過我家大人。”

  馮君侯“嗯”了一聲:“這個事情,我也知道。”

  看到馮君侯波瀾不驚的模樣,魏昌反而是暗松了一口氣。

  想來也是,畢竟深謀遠慮馮鬼王,這等事情,他自當是有法子知曉。

  所以自己未經大人同意就與馮君侯說起此事,看來也不算是犯了錯誤。

  “當時末將就守在帳外,雖然聽不清楊長史與大人在帳內談了什么事情,但看起來大人應當是沒有答應。”

  魏昌說到這里,臉上有些羞愧:

  “君侯也知道,大人脾氣急了些,所以一怒之下,就將楊長史趕了出來。”

  這個“趕”字用得不錯,反正也不說是個什么趕法,春秋筆法。

  馮君侯看到魏昌這個模樣,哪里還不知道他的真正目的,其實是為了保全自家大人?

  他不由地暗嘆道:

  “這魏延好命啊,至少要比楊儀好命多了。”

  他還沒有感嘆完,只聽得魏昌又繼續說道:

  “所謂子不言父過,君侯與大人,還有楊長史之間的事情,昌自是不敢多言。”

  “但這兩日大人聽到一個消息,說是楊長史那日回城之后,又來拜訪君侯。”

  “出府時,君侯還親自將楊長史送出府外……”

  魏昌變得有些吞吞吐吐起來:

  “君侯,你也知道,大人的脾氣是急了些,當日與楊長史在帳內相談,可能有些沖撞。”

  想起楊儀那天落魄已極的模樣,馮君侯暗想,那可不是“有些沖撞”那么簡單吧?

  “大人與楊長史,就算是在丞相面前,之間也是經常言辭激烈。”

  “所以,若是有什么讓君侯難做的,還請君侯見諒。”

  說著,魏昌深深地行了一禮。

  馮君侯反應過來:

  “魏小將軍,是怕楊長史在我這里說了什么不好的話?”

  魏昌有些尷尬地一笑。

  馮君侯看到魏昌的神色,忽然明白過來,忍不住一笑:

  “鎮北將軍派魏小將軍過來,是不是摻了別的心思?生怕我改變主意,不讓他領軍平定上黨。”

  魏昌的臉色更加尷尬了。

  誰說魏延是莽夫來著?

  關系到軍功的事情,不也是很會拐彎抹角的嗎?

  不過魏延這個反應,反而是讓馮君侯放心了不少。

  “還請魏小將軍回去,轉告鎮北將軍,我雖與他不和,但既然受了丞相遺命,自會以大局為重。”

  “鎮北將軍驍勇善戰,若是他當真有心立功,我只會欣喜,肯定不會暗中阻撓。”

  魏昌聞言,臉上頓現激動之色:

  “君侯心胸開闊,末將佩服不已!昌在此先替大人謝過君侯!”

  “不必如此,吾與鎮北將軍不過是同為大漢出力而已,希望鎮北將軍此次,馬到功成,為大漢再立一功。”

  “謝君侯!末將這就立刻回去,告訴大人。”

  “去吧。”

  魏昌起身,長松了一口氣,重重抱拳,這才轉身出去。

  馮君侯看著魏昌的背影,古怪一笑。

  這算不算是魏延的一種示好?

  只是馮君侯的好心情并沒有維系太久。

  就在魏延領軍出發后,突然有急報傳來:

  “山長,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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