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蜀漢之莊稼漢 > 第1230章 三路并進
  遠在潼關的馮永,自然沒有感受到陸遜的目光。

  更不可能聽到陸遜內心的的呼喚。

  此時的他,正坐著太師椅,雙手搭在椅子兩邊的扶手上。

  連人帶椅靠著墻壁,藏在陰影里,沉默不語。

  從他這個位置,可以把僅一門之隔的作戰參謀室情況收在眼底。

  作戰參謀室的人,一抬頭也能模湖地看到中都護的輪廓,卻是沒人能看清他臉上的神情。

  參謀團連夜忙碌的大屋子,點滿了在魏國只能是皇室和頂級豪門才能用得上的大蠟燭。

  照得整個作戰參謀室一片通明,有如白晝。

  中都護府的參謀團總部,在接到中都護的軍令后,一刻也沒有耽擱,從長安出發,僅僅是比馮都護遲一天時間趕到潼關。

  參謀團的到來,終于帶來了馮都護最需要的整個戰局最新戰況——當然不可能是當日的前線戰報,但已經后方所能掌握的最新消息。

  到來之后,他們沒有任何休息時間,就必須立刻根據眼下的戰況制定作戰計劃。

  各種局部放大的地圖,倉促制成的沙盤,還有凌亂的文件……

  作戰參謀們有的爭論得面紅耳赤,有的時不時拿著本子對照地圖寫寫畫畫,有的嫌太熱,干脆光著膀子,只穿了一件背心……

  姜維和柳隱也參與其中,他們正在沙盤上進行戰棋推演。

  也不知是天太熱,還是太過緊張,兩人的額頭已經是細汗密麻。

  他們身邊都有人在出謀劃策,或者查漏補缺,指出可能疏漏的地方。

  制定作戰計劃不是隨意在地圖劃一下,大手一揮說大軍怎么走就行。

  而是要根據敵我雙方的實際情況,如兵力,糧草,等等。

  再根據所掌握的地理情況,要考慮到哪里會是可能的戰斗地點,行軍路上會遇到什么,如何處理,如何應對……

  世事無常,戰事更無常,再好的計劃,也不可能把所有意外都能考慮進去。

  但正所謂“夫未戰而廟算勝者,得算多也;未戰而廟算不勝者,得算少也。多算勝,少算不勝,而況于無算乎!”

  考慮得越多,就能多出一分把握。

  前方的戰況很不樂觀——不管是從目前掌握的消息看,還是推演出來的預后看。

  參謀團不但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推演出最可能出現的戰況。

  同時還要根據這些戰況,制定出對應的計劃。

  時間緊,任務重。

  不少人眼睛已經布滿了血絲,他們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合眼。

  但幾乎所有人都是喝了濃茶,沒有人想在這個時候睡覺,都表現得很是亢奮。

  原因很簡單。

  原本從一開始是無關緊要的高都之戰,現在已經演變成為了一場大戰。

  而從推演的戰況來看,大漢與洛陽、河內魏賊大軍的決戰,很可能已經提前到來。….不知不覺,窗外已是露白。

  公孫徵拿著一份文件,急沖沖地從穿過門,從作戰參謀室走到馮都護跟前:

  “中都護?”

  馮都護垂下去的腦袋,聽到聲音,下意識地立刻抬起來。

  同時用力地把雙眼閉起來,再甩一甩頭,似乎是想把勞累甩出去:

  “怎么?”

  “中都護,這是大伙整理出來的預桉。”

  公孫徵是隴西人士。

  從丞相第一次北伐,攻下隴右,馮都護正式成立參謀團時起,公孫徵就一直是參謀長。

  這些年來,參謀團的人,換了一波又一波。

  大多都是進入軍中,擔任軍中軍官骨干。

  但公孫徵從來就沒有挪過窩。

  在隴右時他是護羌校尉府的參謀長,到涼州就是涼州刺史府的參謀長,至于現在,則是中都護府的參謀長。

  雖然都是參謀長,但含金量肯定不同。

  平日里,馮都護把握大方向,關將軍負責軍中主要事務。

  但涉及軍中具體事項,如糧草調配,記錄賞罰,整肅軍紀,營地安排等等,還是要吩咐公孫徵去安排人手。

  可以這么說,如果關將軍是馮都護的隨軍長史,那么張小四就是留府長史。

  但關將軍時不時要領軍出征,所以公孫徵,就是關將軍不在時的長史替補。

  沉甸甸文件壓在手上,很厚的一本。

  馮都護隨意翻了一下,上面的字比較潦草,估計是太過匆忙,沒有時間重新抄寫一遍。

  看了幾眼,馮都護感覺眼睛更加干澀了。

  “不錯,讓廚子煮些好吃的,讓大伙吃補補身子,再去好好睡一覺。”

  馮都護合上手里的預桉,吩咐了一聲。

  身為主帥,他還要把他們做出的所有預桉都要細看一遍,至少要對最可能出現的情況有個心理準備。

  時間很緊,馮都護也很急。

  但他再急,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因為手里的兵力不足。

  從草橋關調回來的兵力,仍在路上。

  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長安正在抓緊時間運送一批糧草到潼關。

  不過想來應該用不了太久,最多也就是五六天時間。

  這個要感謝孝武皇帝。

  因為孝武皇帝征伐匈奴時,因為渭水運力不足,于是就在渭水旁邊,另行開鑿了一條人工運河。

  這條關中漕渠,西起長安的昆明池,與渭水并行三百多里后,最后的末端,在東邊匯入渭水。

  (這條運河一直用到晚唐時期,現在已經消失,但被考古了出來,有興趣的可以去看《浐霸長歌》第三集)

  渭水也好,關中漕渠也罷,雖不能行駛大江里那些大船乃至巨船。

  但勝在水流比大江大河平穩。

  運糧運兵的船只,又不是出去打仗,船小承載量不夠,那就用數量來湊。

  再怎么樣,也要比單純陸運強得多。….所以這幾天的時間,要做好隨時出征的準備。

  “伯約,休然,你們二人留下來,我有話要說。”

  天亮了,燈燭的陰影,就顯得有些澹了。

  再加沒有人擋住燭光,一直藏在陰影里的中都護,終于也可以勉強看得清模樣了。

  一個晚上都極少說話的中都護,同樣是一臉倦容。

  待眾人都退下,姜柳二人上前,行禮道:“中都護?”

  “過兩日從長安運來的糧草估計就差不多了,你們二人,今天好好休息一天,明日整軍,后天出發。”

  在后方給前線大軍籌措糧草這方面,蔣琬一直是值得信任的隊友。

  而不是像魏延那樣,是個豬隊友。

  “出發?”

  柳隱一怔。

  “去哪?”

  姜維眼睛一亮。

  馮都護揉了揉額頭,語氣有些疲憊的有力無氣:“去函谷關。”

  “函谷關!?”

  “對。”

  馮都護點頭。

  實在是懶得地圖,反正這幾日以來,眼睛一直盯著地圖,兩人差不多也應該記個大概了。

  馮都護所說的函谷關,自然是指秦函谷關,而非漢函谷關。

  漢函谷關是孝武皇帝想要擴張關中地盤,于是把函谷關往東挪到洛陽門口。

  所以漢函谷關雖也算是個關口,但更多意義上的,是行政地理概念。

  相比于漢函谷關,更靠近潼關的秦函谷關才是真正意義上軍事險關。

  當然,這是對于以前來說的。

  以前的秦函谷關,西據高塬,東臨絕澗,南接秦嶺,北塞黃河。

  高塬上還有密林,猿猴難攀。

  而北邊的大河,河水洶涌,船只不通。

  唯有中間一條崎區險道可行。

  藏于山谷中的關口前面,還有一條深深的絕澗,作為天然的護城河。

  真可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只是到了后漢中后期,高塬上的密林已經被砍伐得差不多了,阻擋大軍的作用大減。

  最要命的是,在后漢中晚期,開始進入小冰河時期,氣候逐漸變得異常。

  函谷關北邊,原本作為天險的大河,水位下切,露出了大面積的河床。

  大軍可以從平坦的河床上直接繞過關口。

  所以函谷關也就失去了作用。

  現在的潼關,基本就是河水未下切前的秦函谷關縮水版。

  之所以是縮水版,是因為潼關北邊與秦函谷關相同,雖有大河作為天險。

  但南邊卻不是不可攀援的絕壁,而是連綿不斷的條狀高塬。

  如此一來,想要守住潼關,就需要在高塬上布置不少兵力,防止敵人從不同位置偷爬上來。

  比秦時的函谷關要稍遜一些。

  不過秦函谷關雖然失去了險關的作用,但仍可以作為一個駐軍的前沿要地。

  魏國,或者說司馬懿,把它作為阻擋大漢從關中進軍關東的一道防線。

  平日里魏軍駐扎于函谷關內,待漢軍過來,則提前在露出來的河床上安營扎寨,以壁壘營寨阻擋漢軍繼續前進。….露出來的河床,對于商隊旅人來說,足夠寬大。

  但要作為戰場,那可就有些狹小了。

  正面進攻時,兵力無法全部展開。

  不指望能擋住漢軍東進的步伐,但只要能拖延上一些時日,讓洛陽那邊做好準備,就算是成功。

  作為鎮守潼關,遙遙與函谷關相望的姜柳二人,自然是特意了解過函谷關的情況。

  聽到馮都護的吩咐,二人不禁就是有些意外。

  姜維忍不住地說道:

  “中都護,魏賊在函谷關,只怕是早有準備,吾等二人這些兵力,就算是攻下函谷關,只怕亦無力直搗洛陽。”

  馮都護聞言,臉上不禁露出有些詫異的神情,他看向姜維:

  直搗洛陽,你可真敢想!

  司馬懿是什么人?

  怎么可能會留下這么大的破綻?

  更別說從秦函谷關到漢函谷關這一段路,猶有陜縣、黽池、新安等城關,皆可駐兵。

  司馬懿可是只老烏龜,從他把關中布置成刺猬般的防御就可以看得出來。

  若非馮都護所領的涼州鐵騎,是跨越時代的騎兵,能從涼州繞道并州,直插司馬懿的后背。

  關中一戰,要打多久,要犧牲多少將士,還是個未知數。

  從長安出潼關至洛陽的這條路,多是崎區險徑,司馬懿怎么可能讓大漢長驅直入?

  真要一路打過去,莫說需要多長時間,就是以大漢現在的實力,恐怕得舉國之力,才有可能打通崤函古道。

  潼關到洛陽之間的大河水道,并不是說不能利用。

  前漢孝武皇帝為了征伐匈奴而開挖關中漕渠,漕渠所運輸的糧食,有相當一部分就是從關東運過來。

  只是效率極低,而且要耗費大量的民力物力。

  特別是弘農到陜縣(即靈寶到三門峽)這一段,最為危險。

  需要先在大河兩邊的懸崖上開鑿棧道,再讓纖夫在棧道上拉著船只艱難而行。

  否則的話,船只根本無法在大河行駛,要么是被洶涌的河水吞沒,要么是撞上河里的暗石而翻船。

  饒是如此,運糧的船只,最好的情況,仍不過是十存三四,超過一半都喂了大河里的魚蝦。

  這樣的運輸方式,就是在國力強盛時期,都難以長久持續。

  要不然孝武皇帝后期,怎么會造成“城郭倉廩空虛,民多流亡”“天下虛耗,人復相食”的慘狀。

  在人口稀少的三國時代,除非迫不得已,否則是不可能干這種事的。

  這也是為什么當年曹叡想要把長安的銅人和承露盤運往洛陽,卻無法利用大河運輸的原因。

  因為那個時候的魏國,面對季漢強大的壓力,已經是在苦苦支撐,哪還有多余的民力?

  就算是有民力,也有超過一半概率會在大河里翻船,瘋了才會用大河運輸。

  雖說季漢的大軍后勤壓力,相對于同時代的魏吳兩國來說,可能會輕松一些。….但想要保障后勤通暢無阻,肯定不可能光靠崤函古道這條崎區險徑。

  終究還是要征發民夫去重修棧道,去當纖夫拉船。

  真要那樣干,能統一天下還好說。

  萬一還沒統一天下,季漢就先耗盡民力崩掉了,那阿斗可就妥妥是漢煬帝了。

  司馬懿極有可能也是看出了這一點,故而這才想盡辦法襲取上黨,然后控制并州。

  他這就是想要阻止季漢彷秦國滅六國故事。

  戰國時代,秦國屢屢從函谷關出兵關東,皆不能全功。

  而到了秦王政時代,秦軍不走崤函古道,而是從并州之地或南下吞韓,或東進滅趙,進而一統天下。

  所以司馬懿這想要逼大漢走最難的那條路啊!

  但見馮都護搖了搖頭:

  “伯約有志打到洛陽,這個很好。只是這一次,我不強求你們直搗洛陽什么的,只要打下函谷關就行。”

  “當然,就算是打不下……”

  馮都護略一沉吟,最后還是沒有說出后半句,而是轉而說道:

  “不管如何,你們能打多遠就打多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聲勢越大越好,我不會干涉。”

  說到這里,他坐直了身子,加重了語氣:

  “若是司馬懿只顧謀取并州,導致洛陽空虛,讓你們一路攻打過去,趁機到達洛陽城下,那自是最好。”

  不過這種情況,在馮都護看來,乃是想當然耳。

  看到二人面露喜色,他提醒道:

  “只是司馬懿此人,領軍頗有一套,行事又極為小心謹慎,依我看來,他恐怕不會如此大意。”

  “所以你們一定要記住:量力而為,千萬不要過于勉強,真要事有不諧,就立刻退守潼關,明白么?”

  馮都護的目光落到二人身上:

  “上黨出了問題,尚還可救,但若是連潼關都要出問題,那么局勢可就真正崩壞了。”

  “魏延之事,可一而不可再,明白么?”

  中都護這是拿魏延之事來提醒自己呢!

  姜維和柳隱心里一震,連忙鄭重應下。

  在兩人準備離開的時候,姜維終是沒能忍住:

  “中都護打算前往河東?”

  馮都護打了個哈欠,舉起手里的預桉文件擋住臉,打完呵欠,這才放下文件,說道:

  “沒錯,待李信厚(即李球)他們到了,我打算前往河東,會一會司馬懿父子。”

  關將軍前往太原,在北。

  姜維柳隱前往函谷,在南。

  馮都護前往河東,坐鎮中間。

  三路并進。

  馮都護一邊說著,一邊瞇起了眼睛,也不知是累了想打瞌睡,還是在想著什么。

  司馬懿,我倒要看看,你打算把重點放在哪個方向。

  只要太原不失,一切就都來得及。

  王平,莫要讓我失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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